砰———— 李记沙锅店的门被狠狠撞开,李小天活像一个点燃了捻儿的炮仗,又像被猎人撵的兔子,一头冲了出来,甩着两只细胳膊,撒欢儿似的在胡同里往前跑。 一阵风歪歪扭扭地迎上来,调皮地掀起那缠在细脖颈上的红领巾,扫过鼻尖。 “阿嚏”小天眨巴眨巴眼,嘴唇一张,鼻尖颤了颤,狠狠打了个喷嚏。隔壁王爷爷的板凳正放在路边,小天一时没看清路,一脚就给踢翻了。他脚趾吃痛,疼得龇牙咧嘴,于是停下来,瞪大眼睛,冲着四脚朝天的板凳直跳脚,“连你也挡路!” 红木雕花的小板凳大概已有些年头,趴在地上纹丝不动,一副委屈的样子。 想到自己被老爸追出家门的悲惨处境,小天也觉得委屈极了,嘴角耷拉下来,整个人就像三伏天被放在室外阳光下的喜阴植物,蔫了。他刚要把王爷爷的板凳扶起来,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后边追了过来。 “吴小子,给我站住!” 一声怒喝,就像马路上汽车突然爆胎了一样,让人措手不及。小天吓得一激灵,手一抖,又把刚扶起来的板凳摔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向不在场的王爷爷道歉,还是对连续被摔两次的无辜板凳道歉,李小天撒开脚丫子,像逃命一样蹿了出去。 奔跑中的李小天,早忘了刚才的委屈。他放开步子,胳膊摆动时甩出去老远,真让人担心他的手会甩到两侧的红砖墙上。小天虽然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但跑得非常快,不一会儿工夫,老爸李飞雄就远远地落在了后边。 “嗨!又到每月经典大戏时间啦!小天他爸,你这岁数还坚持陪儿子玩老鹰捉小鸡,这爹当得可真敬业!”阿武站在自己的练武房门口,抱着胳膊,兴致勃勃地调侃从自己眼皮底下跑过去的李飞雄。 李飞雄白了他一眼,啐道:“别再抖你那身肌肉啦,再抖都要掉了!”眼看小天越跑越快,远远地朝东去了,李飞雄一拍大腿,转身进了另一条胡同。 冬末初春时,路边的槐树、柳树就像一个个秃头的老汉,不慌不忙地摆动着干枯的枝权,悠闲地看着在胡同里匆忙穿梭的李飞雄。树与树之间拴着晾衣绳,五颜六色的衣服挂在上面,就像李小天试卷上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大红叉,张牙舞爪地朝着李飞雄做鬼脸。 “臭小子!”李飞雄一巴掌拍在一棵槐树上,痛得立刻把手缩回来,像被烫到了一样。老槐树扬扬得意地摆了摆上下一样粗细的腰肢。 又转过一个胡同口,李飞雄一眼就瞄到了儿子的身影。 小天缩在前面的拐角处,身体紧紧贴着墙,像要把自己变成一张贴纸印在墙上似的。 臭小子,你再瘦难道还能钻到墙缝里?李飞雄偷偷笑了笑,又很快敛起笑容,把脸绷成一个黑锅底。 “还跑?”李飞雄慢慢地走到儿子身后,一脸得意而又不屑的表情。 小天明显被吓到了,身子一弹,脑袋就撞在了墙上。 “哎哟喂!”小天双手抱头,夸张地大叫起来。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巴斯光年吗?怎么戴着大头套的外星人撞在墙上也会疼?”李飞雄脸上写着一百二十个“不相信”,他黑着脸,眉头皱作一团,小天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昨天帮老爸洗的臭袜子,也是皱巴巴的。 “我要是外星人,今天晚上就去吃宇宙豪华套餐,还用留在这里吃笤帚炒肉?”小天小声嘟囔。 “哎哟,还犟嘴!”李飞雄大怒,扑上去就要揪小天的耳朵。 一只胳膊突然从身后伸过来,就像是从墙里长出来的,一下子就把小天拽了过去。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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