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与村妇 章刚应该算是最后一批回城的知青了,而平因为把一生交给了一位村姑,便回不了城了。 章刚离村前,对土地已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他最后一次锄了自己的责任田后,便将地交给一位叫惠的村姑。那天惠来了,平也在场,就算是交接仪式。章刚挑水,惠浇了一遍庄稼。 章刚如今是一市之长了,虽是县级市,市长管的就不仅仅是土地了。章刚这几天心情一直不爽,政府常务会开了三次专门研究市区新修一条街道的方案,对修24米还是38米宽争论不休,章刚也举棋不定。他有土地情结,倾向于修24米,减少土地浪费,况且目前本市最宽的街道也只有18米,新的主干道增加6米已经够宽了。可是好几位政府组成人员倾向修宽一点,以免过几年又拓宽,那是更大的浪费,况且周围城市新城街道都比较宽阔,很是气派,那才像城市。 章刚一直没作最后表态,他一遍遍提醒自己要考虑全面一点,不能做让子孙埋怨的事。 星期天,章刚想散散心,便叫了司机,一个人回到了插队的地方。他找到平时,才知道这小子自己办了个小企业当起了厂长。一阵闲侃之后,章刚想到了惠,平说惠总不愿意离开那片地,让她来厂子做工也不愿意,她就在那片地上种葡萄种蔬菜,她丈夫外出打工一年没几天在家里,但总不见惠家有什么收入的迹象。 章刚就决定亲自去看看惠。 惠正在纳鞋底,惠抬起头的当儿,鱼尾纹很明显地跳动了几下,略显灰暗的眼睛掩不住惊喜,之后就有些泛红,但没有泪滴。 章刚坐在竹椅上沉默了好一阵。他没想到惠还生活得这么清苦。他看见惠的两个孩子穿着旧衣裤,但很整洁。惠很不好意思地说她没响应计划生育超生了一个,市长不会隆罪吧。章刚听来觉得惠似在开玩笑,但惠说完之后就背过脸去了。 章刚提出去看看那片地,惠很受感动,脸上闪出一圈红晕,说了声你还记得呀?又背过脸去,这回好像有泪溢出。章刚隐隐地觉得惠有些异样,便想起了他做知青时惠对他的种种照顾。 从那片葡萄园回来,两个孩子已换了新衣服。 章刚继续看那两个孩子,大的十二三岁,是女孩,小的10岁左右,男孩。两个孩子都穿着千层底的布鞋,鞋长长的与脚极不相称。裤子也长了一大截,都挽了几圈裹在脚踝上。衣服也长大宽松,看着就像穿的是大人的衣服。章刚就问惠怎么给孩子穿的总不合身,这不是浪费吗?惠拉过小儿子扯扯袖子随意地说,娃儿们还要长的嘛,没钱的人家就想让娃儿们一件衣服多穿些日子。 章刚全身一颤。 星期一上班,章刚当机立断,在拓宽新街的方案上签了字,并在宽度的空格处填上了“50米”的字样。 一年之后,一条宽敞大街的两旁一幢幢设计新颖的楼房正迅速往上生长。因为各地投资者从这条大道上看出了当地政府发展经济的决心和气魄,纷纷拥了来。 章刚因为大胆修了这条与省城规格相当的大街并由此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发展,被列为有远见有开拓精神的改革者,受到上级表彰。 又一个双休日到来之前,章刚买了两大包东西,并和爱人约好,一同到他插过队的地方去吃葡萄。 徐记发店 日本空军首次轰炸富顺县城的那年秋天,县城小南门外开了家剃头铺。铺面两米见方,活页木板门,关时8块木板一拼,里外均可上杠加锁,开时,横下两块门板搭于门侧,便坐上一溜的人闲聊待剃。 师傅姓徐,排行老二,城西林家湾人,其父正在西门帮人剃头时被日本飞机炸死了。徐二年方二十,得家父亲授,技高于平常辈,脸又暖人,生意极好。 徐二剃头从不问顾客取何发式,他自会依人定夺,总也相宜。特别是他玩的修面一技,令人叫绝。刮须刀被他细长的手指夹了,在人面部轻点鸳鸯,刃部着面麻酥酥感觉随至,然后小指一翘,刮须刀木质尾部在敏感部位轻轻一点,让人的舒服感觉顿入高潮,紧接着又重复这过程,使人一直处于麻木舒服状态。末了,徐二转至背后右手巧巧地拈了剃须刀,左手攒住顾客衣领往下一拉或往外一挪,那刀便自颈项处一气儿轻弹跳跃直下于背心,让人从头到脚一遍麻木。反复几遭下来,坐者虚汗直冒口里却连称安逸,此技人称“鸳鸯戏水”,逗得人心里颤颤的痒,那刀刃如巧手弹琴,在皮肉上滑行却不伤毫发,分寸掌握极佳。有同行偷学,却屡发流血事件,终无入学成,这招便自成徐二绝活。 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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