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角落里，道尔少校半倚靠着椅子，不断地揉搓着双手说：“现在，我们要在伟大的纽约度过一个温暖惬意的冬天了。”
“温暖？惬意？”正在做缝纫的帕琪听到这话惊讶地抬起头来，忍不住反问。帕琪是道尔少校的小女儿。她望向窗外，雪花正打着旋飞舞呢。
“没错，一个温暖惬意的冬天，亲爱的帕琪。”道尔少校肯定地说，“现在我们住的是蒸汽加热的公寓，有七间房，一个浴缸，衣橱就更不用说了，多得很。打开水龙头，热水就哗哗地流；打个电话，就能把卖肉的、卖面包的、做蜡烛的叫来；最新的杂志报纸送到家门口。还有什么好奢望的？”
“哼！”
这轻蔑的哼声是一个头有点秃的男人发出来的。他坐在道尔少校对面，一直在吸着烟斗，惬意地看着壁炉里摇曳的火花。道尔少校稍稍一怔，马上冷眼盯住这个矮小的男人。帕琪嗅到两人的不和，心里暗自偷笑，又不露声色地继续穿针。
“先生！我要怎么理解你这不礼貌的打断？”道尔少校严肃地问。
“你在胡说八道，纽约的冬天简直是个噩梦：暴风雪、融雪、飓风、冰雪、流感、冷颤、糟糕的心情……”秃头男人回答。
“才不是这样！”道尔少校反驳，“世上最好的季节就在这里！独一无二！我们拥有最豪华的餐厅、最好的戏剧院、最大的商店和证券交易所！还有百老汇！你还奢望些什么？约翰·梅里克？”
约翰笑笑，添满烟斗，没去理会他。
“约翰舅舅又该着急了，”帕琪说，“根据我的观察，这是这些年来将他困在纽约的第一场暴风雪。”
“今年的暴风雪来得特别早，不寻常。”也许是觉察到自己的语气不好，约翰缓和说，“都把我吓到了。但我猜冬天来之前，会有几天不错的天气，到那时……”
“到那时就怎么样？”趁着约翰犹豫的时候，道尔少校接着挑衅地问。
“到时候我们就离开这里。”约翰快速答道。
帕琪条件反射地抬头看约翰舅舅，道尔少校嘴里正在嘟嚷着，费劲地转动他的椅子。
父女俩对约翰·梅里克都心怀感激，正是约翰·梅里克的慷慨和善良，他们才免受贫穷之苦。父女俩今天所享受到的一切也是托约翰的福。即使是这座建在威林广场，与纽约高档住宅区只有几步之遥的公寓，约翰也慷慨地将它作为礼物赠与了道尔少校。约翰也住了进来，他对这七房的公寓很满意。虽然他有百万家财，买起纽约这大都市里最豪华的房子也不在话下。纵横华尔街，以及整个金融界，提起约翰·梅里克的名字，没有谁不是毕恭毕敬的。而现在在威林广场的公寓里，约翰却在客厅里的角落里，吸着烟斗，饶有兴致地和他易怒的妹夫斗嘴。道尔少校的工作就是管理约翰的投资，还有凭心情来决定一些小百万富翁的去留。
约翰常常离开纽约，尤其是在冬天。道尔少校对此感到愤愤不满，因为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帕琪，总是会陪着约翰一起离开。道尔少校一个人孤零零的，而约翰却在帕琪的陪伴下享乐旅途，这都变成寻常之事了。
乍眼一看，帕琪·道尔并不讨喜。胖胖矮矮的，一头红发，脸上还有雀斑。穿戴虽然整洁，但缺乏个性。不过朋友看来，帕琪是漂亮的，深蓝色的大眼睛，淘气的性格时常引人哈哈大笑，毫不费劲就能俘虏人心。而且，这个小女孩真诚、自然、不矫揉造作，老人和年轻人都喜欢她，她也因此有众多的好朋友。
帕琪是约翰舅舅最喜爱的外甥女，但约翰还有其他外甥女。比她小一岁的贝丝·德·格拉夫也一起住在威林广场的公寓里。
贝丝并不是孤儿，她的爸爸妈妈住在俄亥俄州的小镇。贝丝的父母为人自私，对贝丝漠不关心。贝丝一直过着痛苦的生活，直到约翰把她从压抑的环境里带走，并且保护她，爱护她。和帕琪一比，贝丝就漂亮多了，但她性情不如帕琪开朗，温和。贝丝天性内敛，在陌生人面前比较害羞。
但贝丝还是有许多优点，她对有同样不幸遭遇的年轻女孩有着发自内心的同情。在让人讨厌的冬天里，她去拜访社区学校。贝丝也在社区学校里呆过，在那里，她曾努力奋斗，表现出了浓厚的同情心。贝丝离开家后，暴风雪肆虐的程度有增无减，但大家一点儿也不担心她，因为贝丝是一个聪明机智的人。
还有一个侄女，同样深得约翰的欢心。她是露易丝·梅里克，在这个故事发生的两年前，嫁给了一个叫亚瑟·威尔登的年轻小伙子。几个月前，亚瑟带着年轻的妻子，来到了加利福尼亚，在那里买了一个果园。露易丝生了一个孩子，取名珍·梅里克·威尔登，这对于一个小人物来说，这算是一个大名字了。
小珍5个月大了，据说长得白白胖胖。约翰一家对这位新成员都很感兴趣，白天谈论她，中午谈论她，晚上也谈论她。即使是脾气不好的道尔少校也承认这个“威尔登宝宝”是这个家庭中最重要的成员。也许正是因为小宝宝远离纽约，而且露易丝写了好长的信来描述宝宝的美丽与可爱，大家的心都被宝宝俘获了。
现在，帕琪知道，约翰舅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露易丝的宝宝了。不久前，帕琪对贝丝说，这个冬天，约翰舅舅肯定会去加利福尼亚看望亚瑟·威尔登，而且他还会带上自己和贝丝。这样帕琪、贝丝和露易丝都能陪伴在侧，除此之外，他怀里还能抱着一个神奇的婴儿。道尔少校肯定也猜到了这点，难怪约翰说纽约不是过冬的好地方时，道尔少校这么急着反对了。无论如何，可怜的道尔少校还是清楚地知道，他最爱的帕琪会飞奔向加利福尼亚，留下自己独自度过冗长乏味的冬天了，而自己却要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同去。
……
P2－5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