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军越过防线 任命 临战前的空气显得严峻、沉闷。 白杨中学初中部,平日喧闹的教学楼忽然变得肃穆、静谧,红军和蓝军的军部里,正在分别举行秘密军事会议,心急火燎的男女“战士”们则闷在教室里发愣,稳重得近于古板的老校长怎么会任命张汉光出任蓝军副军长? 按照指挥部的班次编排,蓝军军长完全可以从其他班的班长以及少先队大队部、团支部等组织成员中选拔委任,为什么这些“红得发紫”的小干部们忽然落选,而单把有点“那个”的张汉光推上指挥台去? 那就先说说张汉光。白杨中学有一个挺出名的篮球队,中锋就是张汉光;白杨中学出了个拾金不昧的好事例,事例的主人公就是张汉光;白杨中学出了个“偷鸡贼”,那“贼”就是张汉光……做好事有人传颂,做坏事更有人记着。张汉光受“记大过”处分之后,销声匿迹了一阵,不久却又爆出一个冷门:他在市中学生计算机编程比赛中荣获第一名,市科协要给张汉光发奖,老校长鉴于张汉光的“前科”,竟指责市科协“擅自接纳身份不明的学生参加比赛”。市科协负责人的回答也是理直气壮:这是20世纪80年代,难道还需要查问一个中学生的祖宗三代以及“土改前后的家庭经济状况”不成!《儿童文学》不也是在发表了获奖小说《汪汪小报》之后,才知道作者原来是个中学生的吗? 在市里获奖,丝毫不能改变张汉光在白杨中学的境遇,老校长又一笔勾掉了他参加市中学生篮球联赛的名字!但这并不能妨碍张汉光作为观众“参加”这次大赛。一般人可能因赌气而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甚至恨不得他们输个一塌糊涂。但张汉光不是这样,他为他的球友们鼓掌呐喊,直至出几个怪招馊主意。这情景使领队——学校团总支书记小王老师大为感动,终于在决定胜负的那场比赛中让张汉光上场。 人都爱表现自己,有的羞羞答答、欲露先藏;有的大刀阔斧、无所顾忌。张汉光属于后者。关键一局往往是最为出色的一局,观众如潮,喊声如雷。张汉光呢,观众越多则竞技状态越佳。要不大家为何说他“好表现自己”呢!他一出场,立即成为球赛的核心,本队球员配合默契,前呼后拥。客队球员围追堵截,疲于奔命。白杨中学的比分在节节上升。 小王老师是本次活动的副总指挥,蓝军军长的人选他心中有数。然而挂总指挥之名的老校长,当然也有他自己的考虑,看来,一场争论是难免的了。 ——张汉光?不行不行!那个学生显示欲太强,且不说他犯过错误,上次拦门事件就搞得我很被动,一个中学生,怎么能那样!现在邵局长已升任区委副书记了,主管文教;他的两个双胞胎就在我们初二年级上学…… ——校长,那是两码事儿。 ——也行,不谈那个。我说点大道理吧,咱们中国几千年优秀文化传统,历来是主张以谦谦君子为美的。我们白杨中学的毕业生不管学业如何,首先要求在品质上具有忠厚老实、谦虚谨慎、稳重…… ——老校长,您的话我只同意一半!谦谦君子固然为美,显示欲强烈的青年接班人更是时代所需要的,您没听人家说……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们年轻人,就让他试试吧。我命令,张汉光任蓝军副军长,正军长出缺,但张汉光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必须负全责。 ——校长,那又何必呢…… ——别再争啦,你快去布置吧! 出发 老天真会成人之美——看!出发的这一天,晴空万里,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操场上戎装肃立的红、蓝二军,气氛雄壮而热烈。装满帐篷和炊事用具的卡车开过来了,这是他们的辎重,坐在车上的总务处工友和十名精壮男生,神气地接受了全体将士的检阅。他们先一步出发,这自然更加勾起了所有同学的美好憧憬,他们抬着头,巴望着早一点出发,到了营地,卸下背包,先在草地上美美地打一个滚儿!下河里摸鱼,到山上采花……啊,我的营地! 卡车在蓝军的集合地被截住,他们送上去一只小箱子,也不知那是个什么秘密武器,现在谁还有心思去注意这些,车上的同学只顾神气活现地向队伍中的“至爱亲朋”频频挥手致意:“Bye—bye了,您哪——” 水泥柱上的广播喇叭开始有动静了,轻微的沙沙声、刺耳的啸叫声以及老校长那熟悉的、极为威严的“吭”声过后,喇叭里传出了他那苍老、缓慢的声音:“同学们,老师们,一年一度的军事野营活动就要开始了,这是全市唯一的一项大型课外活动,因为只有我们校有能力组织这种有意义的活动,这是值得自豪的,当然……”老校长开头的这一段话,实在让人兴奋得有点神魂颠倒,以至他在“当然”后面说的注意事项,连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只听见他的最后一句祝词是:“祝大家胜利登上贡戈尔主峰,突破这一道天然防线!我已经在心里猜到谁将第一个把军旗插到顶峰,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准备——出发!” “全体立正!各连整队!注意警戒!”张汉光接连发出三条口令,全体蓝军战士仿佛今天才看清,队伍面前站着的张汉光足有一米七五的个子,一张黧黑的大脸轮廓分明,眼窝比较深,嘴巴紧绷着——这样的人有主意,他会带领我们去夺取胜利的! 随着张汉光的口令,左胳膊上绑着一条红领巾的警卫队一字儿散开,阻止送行的家长靠近队伍。各连连长纷纷喊出“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的口令;三分钟后,全军即已形成一个整齐的方阵。“报告副军长,一连集合完毕!”“报告副军长,二连集合完毕!”……张汉光神态严肃,举手礼也行得准确、利索;他依次回礼、致答词,由于过分激动,以致他说的“接受你的报告,稍息”听起来就像“接受你的面包,谢谢”。士兵们也很激动,破例没有笑。 五分钟后,蓝军的军旗飘动,队伍出发。行进中,张汉光让参谋传达他的口令:“证实校长的猜想!不辜负校长的期望!”口令在队伍中挨次传过,四连的邵真撇撇嘴:“哧,做梦娶媳妇——想得美,人家校长心中有你吗?人家想的是红军。”然而他的话一点没有市场。 张汉光的班主任金老师成了蓝军的当然“政委”,他带领随队老师和校医跟在队伍后面,当张汉光的口令传到他耳里的时候,金老师的脸上浮起了由衷的笑容。 红军这边却是一派送子上战场的热烈景象,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热情得令人心酸的好妈妈们,正在各自为自己的孩子打点行装。“芳芳,背包带子紧不紧?告诉妈,紧不紧?太紧会勒破肩膀的,太松会磕屁股的,这样行了是不是?” “坚坚,口渴可别喝河水,渴死也不能喝,啊!” 一个瘦瘦的男生正在跟他妈大发脾气:“我的橘子汁呢?你怎么没拿来?你是干什么的!” “好邵野,别急别急,妈骑车再去取……” “来不及啦来不及啦,都是你都是你,笨得要命,木得要死!”邵野越说越来劲儿,索性骂开了。 “这孩子,怎么能在外面骂妈呢。得了得了,回头妈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坐小车给你送去,你可千万别上火呀……” 在蓝军开拔的影响下,队伍总算安定下来了。红军军长向全军发出庄严号召:一定要遵循校长的临别赠言,行军途中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男同学要主动帮助女同学扛背包,干部要发挥模范作用,等等。 老校长对此非常满意,他看不惯蓝军那种冷冰冰的做法。随后校长亲自为红军授旗,那场面庄严而隆重,很多女同学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蓝军开拔五分钟以后,红军也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征途。时间对于和平环境下的人们来说,是太微不足道了。停一节课又怎样呢?日月照样更替。唠叨的老师压堂五分钟,这固然不太美妙;拖沓的老师上课晚到五分钟呢,也只不过供调皮鬼在黑板上再画一幅长胡子的女同学头像…… 执法 晴空碧野,绿草如茵。白色帐篷像一朵朵蘑菇似的在草地上张开,河边上的行军灶正冒出袅袅的炊烟…… 好一派军旅生活的场景。然而也会冒出一点小小的不谐和音,蓝军副军长张汉光此刻正在艰苦地审讯三个害群之马。 四连的邵真,对着副军长怒目而视;二连的小迷糊,歪着脑袋看笑话;再一个是从红军驻地跑过来找哥哥的邵野,满不在乎地抠着鼻子…… 发生了什么事?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蓝军驻地附近有个小山包,那里是当地老乡的责任地。邵真他们爬上山顶,挖了老乡的土豆。新土豆蛋子又嫩又面,他们躲在山洞里正烧着吃呢,被责任地的主人一举擒获。 “……违反纪律条令,你们说该受什么处分?”张汉光问。 “什么屁纪律,挖两个土豆比你偷鸡强得多了。”邵真针锋相对。 “就是,强得多了。”小迷糊帮腔。 张汉光语塞,脸也腾地红了。 唉,这是去年的事了。 那是一个星期天,张汉光正从武装部家属院里出来,迎面遇上同院的几个“小溜子”从农贸市场“打猎”回来,手上提着黑黑白白几只公鸡。他们顺手塞给他一只,他疑疑惑惑地接了,心想,何不趁此机会邀几个同学去做一次“叫花鸡”?还没走出三步,一个大呼小叫的老乡把他给摁住了……他受了学校的记过处分。 沉默,难堪的沉默。 “他们还唱‘花儿’来着,要跟村里的姑娘们对歌。”押送邵真的老乡见他们不老实,又揭发了一条罪状。 “唱的什么?” “他们唱: 樱桃好吃树难栽, 树根里渗出(个)水来, 心儿里有你口难开, 花儿里唱出(个)你——来。” “呸。”围观的女同学狠狠地向邵真他们啐了一口,但邵真兄弟却只拧了拧脖子。 “去请金老师来。”张汉光转脸命令参谋。 参谋去了半天,耷拉着脑袋又转了回来,他把副军长拽出帐篷:“金老师在河边钓鱼,他说这事儿就应由军长按军法从事。” 这…… 张汉光咬了咬牙,转身冲进帐篷,对着三个害群之马喝道:“立正!” 邵真、邵野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并腿敛手站直了。“邵真,关禁闭两小时,不写出检查就遣送回家!邵野,交由红军处理。小迷糊回连队接受批评帮助。”张汉光转脸对着参谋,“从伙食费里暂借一元钱赔偿老乡的损失,执行我的命令。” “是!”有关连队干部立正回答。 “阿么着?不用唦,”那个老乡反倒惊慌失措起来,“我不是为一元钱来的唦。”边说边转身跑了。 押送邵野的是两名女战士,她们一律戎装短发。“走!”邵野挺不情愿地走在前头,还回过头来朝两位女兵鄙夷地撇了撇嘴。这使两位女战士怒火万丈。“臭少爷!”她们骂了一句。“你们骂人!”“我们骂你了吗?我们说的是臭——少——爷!你是邵野还是少爷?你爸不是共产党的书记吗?你算哪家的臭少爷?”好厉害的嘴。邵野只得老老实实地向驻地走去。 插曲 一辆吉普车沙沙地驶进白杨中学校园,车门开处,走出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来,与此同时,老校长也从办公楼里几步抢出来迎接客人。 “啊,邵书记,难得难得。” 来人是区委副书记邵介民。 “刘校长,你的队伍出发了?” “出发了出发了。”老校长一甩左腕看了看表,“蓝军此刻已能到达驻地。” “好的好的。区委对你们学校组织这次活动很重视,准备让你们总结经验在全市推广。开辟第二课堂么,团中央也一直这么提的。唉,现在也是,办教育好像就是为了考高中考大学,学生负担过重,全国普遍关注。白杨中学在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哩。” “哪里哪里,我们也……” “听我小孩说,蓝军军长是我们区武装部老张的孩子,犯过错误,同学们不太服气?” “就是就是。”老校长的秃脑瓜上开始冒汗珠子了,话也说得不太利索,“我是……下面一再坚持,就让他任了个副职,是副军长。这人你有印象的,上次把你拦在大门口了……” “哦……”邵书记想起来了。那还是他当教育局长时,有一次到白杨中学来,正遇到一帮中学生站在校门口,检查师生员工是否佩戴校徽,他被一个黑黑的男生拦在门外。 “我是教育局的。” “请出示介绍信。” “我从来不带介绍信。” “我也从来不放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进我们学校。”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那个学生的“竞技状态”也越来越好。 “以前怎么让进去呢?” “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今天你撞到我的枪口上了。”他忽然用了一句“电影语言”,还拿右手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子。这惹得围观的同学哈哈大笑。 最后还是刘校长闻声跑出来解的围。 邵书记沉吟了一会儿,转身问老校长:“他叫什么名字?” “张汉光。邵书记,你看这……” “嘿嘿,”邵书记深浅莫测地笑了两声,“老刘,我抽了点空,咱俩一起上营地看看如何?我有车,来去方便的。” “那好极,好极。”老校长不知是高兴还是忧虑地答应着。 “吱!”吉普车低了低车头,在蓝军军部的帐篷前稳稳地刹住。金老师和一些军官们拥出帐篷迎接。 “张汉光呢?”老校长微微有点不快。 “发高烧,吃了药正在发汗。”金老师答道。 张汉光处理完邵真他们仨,忽然感到脑袋像炸裂似的疼痛,随军校医一量体温,38℃,乖乖! “哦,是挺烫的。”老校长摸了摸他的脑袋。 “校长……”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大家都席地而坐:“谈谈情况吧,区委邵书记也来了。”老校长向金老师说。 于是他们开始汇报行军和安顿情况,也汇报了对邵真等人的处理情况。 “谁做出的这个决定?”邵书记插问了一句。 沉默,气氛有点紧张。事情也是,自从邵真、邵野转到白杨中学,老师和班干部们便常常觉着自己在向他们做着让步。为了什么呢?好像什么也不为,事情就是这么微妙而又明白得令人难以置信,就像刚才邵书记这么居高临下地一问,大家便感觉着压抑,好像做了错事的不是邵真、邵野,而是自己。 “我!”金老师首先抬起头来回答。 “不,是我!”张汉光倏地坐了起来,双颊涨得通红。 “好!你们处理得挺对。”邵书记转脸向着张汉光,“我这次又撞到你枪口上了,哈哈。” “那……您就过去看看吧,孩子受了点委屈。”老校长如释重负地说着。 “不行,还得半小时。”张汉光指了指闹钟说。 老校长的脸红了:“这孩子,怎么跟我们认真起来了。显示欲作怪,显示欲作怪……” “对的对的,”邵书记真诚地说,“我得感谢你们,邵真、邵野这一对儿双,被他妈惯得不成样子,这不,下午他妈非逼着我把这两瓶橘汁送来。” 邵书记打开手提包,拿出橘汁,咕嘟嘟倒在一个大瓷缸子里:“去,冲点开水,就让我来慰问病号吧,哈哈……” “邵伯伯——”张汉光一把抱住邵书记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副总指挥驾到!”帐篷外响起欢快的戏谑声,呵,小王老师来了。他是从红军驻地赶来的,是来看望邵书记和老校长,还是来慰问病号的呢? 蓝军越过防线 “出发!”随着一颗红色信号弹升空,红蓝两军的指挥员,差不多同时发出进击的口令。 两军队伍是分别集结在贡戈尔峰的东西两侧的,听到口令以后,队伍很快呈扇面状散开,越过一片开阔地,接近贡戈尔峰…… 这是红蓝两军对阵的第三天。前两天,双方打了个平手,那么今天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战——总有一方先将军旗插上峰顶! 邵书记和老校长又相约着来观战了,小王老师分别给他们递上一只15倍的军用望远镜。 按总指挥部的部署,蓝军将从贡戈尔峰的东侧登攀,红军则从西侧发起冲锋。现在,两军几乎同时到达山脚下。 邵书记向小车司机招手:“把我们送到东侧。”他要看蓝军。 张汉光迅速地向各连连长询问:“怎么样?”“没问题。”“好。按一号方案行动!”“是!” 蓝军队伍迅速变换队形,按强、中、弱组成梯队散开,各自选择有利地形开始登山,另有十名男生由张汉光亲自带领冲在队伍的前面,仔细的人一眼看出,这十名男生都是少先队大队部的号手。他们跃上去了…… 邵书记和老校长举着望远镜,反复扫视着正在半山腰艰难行进的队伍。邵真出现在镜头中,他好像挥了挥手,这表示他的自我感觉良好…… “不好!”邵书记和老校长几乎同时喊了起来,镜头中的张汉光一头栽倒,又往下滚了滚…… 栽倒的正是张汉光!他大口地喘着气,躺在一棵小松树的根部。 “军长!”十名男生一齐拥到他的身旁。 哦,这么躺着多好,最好是伸直手脚,闭上双眼——三天前的那次发烧,连续三天的军事活动,使张汉光极度虚弱的身躯再也站不起来了。然而这只是刹那之间,他的双眼又放出光来,他的左手高高举起:“吹号,冲锋!” “是!”号手飞快地打开箱子,取出雪亮的铜号,激越、嘹亮的进军号吹响了,在山峰间久久回荡。 啊,军号声使战士们的热血沸腾了…… 是的,张汉光的爸爸是军人;他从小就喜欢读他爸爸书架上的军事书籍。沃克的《战争风云》、什捷缅科的《战争时期的总参谋部》……这些书籍都曾使他如痴如醉。“军号声,是军人灵魂的呼唤。”这是谁说的?就算我张汉光说的好了。“冲啊——”战士们大喊着,山岳在撼动,一种只有从电影上才见到过的解放军排山倒海奋勇冲杀的悲壮气氛,浸透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张汉光一跃而起,一把推开企图来搀扶他的邵真,他跃上去了。 “军长!”邵真大喊了一声,抢在军长的头里。对张汉光,他彻底地服了。那天,坐在禁闭室里吭哧了两个小时,他的检查才只写了这么几句话:“我认错,行了吧?给什么处分都行,就是别把我遣送回家!”张汉光一把撕了他的检查,只说了一句:“愿你第一个登上顶峰!”…… 邵真已脱离自己的梯队,他不需要别人帮助,他要去抢过别人手中的军旗,第一个登上顶峰! “张汉光的这一手漂亮!”邵书记放下望远镜,擦了擦因激动而模糊了的双眼,“我看可以任命他为蓝军军长。” “再看看吧。”老校长仍举着望远镜在搜索…… 正在贡戈尔峰西侧登攀的红军已感到行进的困难,红军军长及时地举起半导体话筒:“共青团员们,各位班干部,发扬互相帮助精神的时刻到了,让我们携手共进吧,胜利就在前面!” 原来冲在前面的同学感到不好意思了,有的放慢了速度,风格高一点儿的同学倒退几步拉着、推着落伍的战士…… 邵野由两个膀大腰圆的红军战士挟持着,勉强跟上队伍。爬到半山坡,邵野再也不想走了,哧溜一下滑倒在地上,伸胳膊蹬腿,“牺牲”了,班长连长一看慌了神,纷纷跑步来鼓劲儿;邵野一看围了十多个人,顿时灵感大发,学着电影上英雄人物的样子说:“连……长,我……没……完成任务。”右手摸摸口袋:“替、替我交……上最后一次党……费。” 然而,邵野的俏皮不仅没有把围观的同学逗笑,反而把大家彻底激怒了。连长一跺脚说:“不管他,继续攀登!” 这回轮到邵野慌神了,一个人躺在半山腰算什么事儿呀?他一骨碌爬起来喊道:“带着我,军长有令,不许一个战士掉队。” “自己跟上来吧!”连长也“觉悟了”,不再搭理他。邵野提提裤子,跌跌撞撞地向上爬去…… 这时候,山的背面传来了军号声。 啊,军号声!这说明蓝军已在冲锋了。那么,大势已去,败局已定——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同样的军号声,竟然有两种完全相反的作用,一边是鼓舞,另一边却是动摇。 啪!一颗绿色信号弹带着“嘘溜溜”的啸叫声升上高空;蓝军军旗飘扬在贡戈尔的顶峰。 蓝军越过防线。 “冲啊——”喊声是如此的清晰、明亮,就像在自己的头顶炸响。是的,那是蓝军越过顶峰直向红军压下来——当然,他们不是来肉搏,拼刺刀,他们是来帮助同学们共同登上顶峰,共享胜利喜悦的。 “怎么样?”当蓝军在望远镜里消失的时候,邵书记又一次逼问老校长。 “蓝军越过防线……出乎我的意料。好,红军也上来了,也就是差个五分钟吧。”老校长低声咕噜着。 “什么?” “??——”老校长醒过来了,转脸向着小王老师,“传我的命令:任命张汉光为蓝军军长。” “是,校长。”小王老师把信号枪啪地插进皮兜,“可惜,本次军事演习已告结束。” “哈哈哈……”邵书记和老校长同时被小王老师的幽默逗得大笑起来。笑声中,老校长心中的那道坚固防线也终于慢慢地瓦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