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 《猎狐》《天命》《暮色》等动物小说,是沈石溪青春年华的写照、动荡岁月的回顾、苦难命运的馈赠、奋斗人生的记录、自由思想的浓缩。可以这么说,没有长达十八年在云南边疆插队落户的经历,就不会有这些作品。这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歌,用生命之火炼过,用坎坷之锤锻过,用感情之水淬过,理应闪烁恒久而又耀眼的艺术光华。 《暮色》收录了《在捕象的陷阱里》、《野化猎豹》、《十犬一獒》等作品。 目录: 暮色 十犬一獒 野化猎豹 在捕象的陷阱里 动物档案 埃蒂斯红豺群行进在风雪弥漫的尕玛尔草原上。 七八—卜只雌雄老幼各个无精打采,耳垂间、脑顶上和脊背凹部都积着一层雪花,宛如一支戴孝送葬的队伍。每只豺的肚皮都是空瘪瘪地贴到了脊梁骨,尾巴毫无生气地耷拉在地,豺眼幽幽地闪烁着饥饿贪婪的光。队伍七零八落拉了约两百米长。 “嗬叽——”豺王索坨纵身跳上路边一块突兀的岩石,居高临下向豺群大声地嗥叫。它想把落在后头的那几只豺叫唤上来。埃蒂斯红豺群历来在狩猎途中都用方块或圆形的阵容向前推进,这是对地域环境的适应和由此而派生出来的最佳生存选择。 豺虽然生陛凶猛但身体瘦小,不仅比不过狼,比一般的草狗还弱了整整一圈,若要单个和食肉猛兽较量,极难占据上风,也无法把中型和大型的食草动物列入自己的食谱,只有依靠群体的力量才能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中称王称霸占有一席之地。方块或圆形的阵容既象征着群体的不可分割,让其他食肉猛兽望而生畏,又有利于豺王在碰到突发事件或不期然遇见猎物时能及时有效地进行调度指挥。 遗憾的是,索坨连叫几声,豺群毫无反应,队伍仍然松松垮垮像条脊椎骨被抖散的蛇。真是白费了唾沫。索坨很悲伤,豺王的传统权威受到了饥饿的挑战。 鹅毛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日曲卡山麓一片白茫茫,尕玛尔草原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古戛纳河也结起了冰层。埃蒂斯红豺群虽然是雪山草原堪称一流的狩猎部落,但在如此严寒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也碰到了生存危机。那些品种繁杂的食草类动物不是集体迁移到南方去越冬就是藏在洞穴里冬眠,像雪兔、山獾、牦牛这些少得可怜的既不迁移也不冬眠的食草类动物,也由于寒冷而躲在山旮旯或丛林的某个隐蔽的岩洞内不敢轻易出来。就算有个别动物耐不住饥饿冒险走出窝巢,湿重的冷空气盖住了它们的气味,呼啸的寒风掩饰了它们的声音,急骤降落的雪花又会用极快的速度抹平它们的踪迹。 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豺灵敏的嗅觉、视觉和听觉似乎都减弱了功能。唯一有把握的狩猎方式,就是寻找到食草类动物冬眠或藏身的洞穴吃上门去。这办法虽然不错,但茫茫雪山辽阔草原,要寻找到恰巧里头有内容或者说有丰盛晚餐的洞穴,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全凭运气全靠机遇全仰仗那变化莫测的偶然性。 埃蒂斯红豺群也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山神,连续几天交厄运,搜索了近百个坑坑洼洼的石缝洞穴,一无所获。 民以食为天,豺以食物为宇宙。 饥饿像个黑色的幽灵徘徊在埃蒂斯红豺群中间。 昨天半夜,那只名叫朗朗的豺伢崽被冻死了c豺群社会对死亡早已司空见惯,没有出殡也没有葬礼,母豺只在夭折的豺崽面前号丧几声也就怏怏离开了。 豺群社会也没有守灵习惯,朗朗的尸体就被丢弃在宿营地旁的一条暗沟里。今早天亮后索坨无意中溜达到暗沟前一看,朗朗只剩下一副白骨了,连眼珠和尾巴都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白花花的尸骨旁的雪地里留着一片凌乱的豺的足印。索坨差点没急晕过去。 虽然豺和狼同属哺乳类食肉目犬科动物,虽然在人类的词典里豺和狼经常被捆绑组合在一起使用,但它们终究是两种类型的猛兽,各自有着不同的品性。 狼在食物匮乏的冬季,在饥饿状态下,有啃食重伤或死亡的同类的习俗,在狼的观念里,与其把同类的肉留给其他食肉类飞禽猛兽或蚂蚁来享用,还不如自己享用更实惠些,更符合狼道些,这或许可称之为奇特的腹葬。 豺的观念却和狼不同,豺把食用同类的尸体视作恶习,视作不可原谅的罪孽,视作一种无形的禁忌。 豺对死亡的同类虽不像人类那样使用繁复的仪式进行土葬、火葬、水葬、天葬,却也宁肯让其暴尸山野,让秃鹫、蚂蚁或其他猛兽来代为清理。 说不清是狼的观念更现代些还是豺的做法更合理些,但起码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习性。 可今早暗沟内的情景,使索坨无法回避这样一个铁的事实:一些豺正在打破豺群社会的禁忌,啃食同类的尸体。P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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