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音乐随笔 一个深入了解村上音乐世界的机会 从舒伯特到斯坦·盖茨,从布鲁斯·斯普林斯汀到菅止戈男。十篇随笔,道尽村上心中的好音乐。 作者简介: 村上春树(1949—),日本著名作家。京都府人。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部。1979年以处女作《且听风吟》获群像信任文学奖。主要著作有《挪威的森林》、《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舞!舞!舞!》、《奇鸟行状录》、《海边的卡夫卡》、《天黑以后》等。作品被译介至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在世界各地深具影响。目录: 之于村上春树的音乐与“音乐观”(译序)林少华 塞达·沃尔顿——具有强韧文体的minorpoet 布莱恩·威尔逊——南加利福尼亚神话的丧失与再生 舒伯特:“第十七号钢琴奏鸣曲D大调”D850 ——柔软混乱的当下性 斯坦·盖茨的黑暗年代 布鲁斯·斯普林斯汀和他的美国 塞尔金与鲁宾斯坦——两位钢琴手 温顿·马萨利斯——他的音乐为何(如何)枯燥? 菅止戈男——柔软的混沌 星期日早上的弗朗西斯·普朗克 作为国民诗人的伍迪·戈斯利 后记 我第一次听得沃尔顿的钢琴,是在一九六三年一月阿特?布雷基与爵士信使乐队来日公演的会场。在这里沃尔顿也不引人瞩目。毕竟,主帅布雷基以振聋发聩的音量一个劲儿擂鼓助威。况且其他人清一色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第一线乐手:小号手佛瑞迪?哈伯(FreddieHubbard)、次中音萨克斯管手韦恩?肖特(WayneShorter)、长号手柯蒂斯?福勒(CurtisFuller)。至于沃尔顿的钢琴,早已销声匿迹。老实说,我也几乎不记得他当时的演奏。尤其同爵士信使乐队的前任钢琴手鲍比?蒂蒙斯(BobbyTimmons)那天风海涛的弹奏相比,沃尔顿的钢琴无论怎么偏袒都只能说是“淡如影子”。 再次听得他的现场演奏,已经是十二年后的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圣诞节前两天在新宿的“PitInn”。那时我二十五岁,成了装了满满一脑袋自鸣得意音乐知识的蛮像那么回事的爵士乐迷。那时我对塞达?沃尔顿这个钢琴手没有多大兴致。这是因为,以我听到的声望(Prestige)唱片公司出品的几张个人专辑来看,他并非多么出色的钢琴手。沃尔顿是在当时所谓“主流派”乐手们录音场次一个跑龙套的。固然是马不停蹄的钢琴手之一,但始终是彻头彻尾的配角。演出场次虽多,存在感却很淡薄,几乎没有留在记忆中的独奏。印象中,与其说是红人,莫如说更像是任人驱使而又容易驱使的场次钢琴手。比之和他同时出道而在第一线呼风唤雨的麦考伊?泰纳(McCoyTyner)和赫比?汉考克(HerbieHancock)那超尘脱俗、穿云裂石的演奏,他给人的印象明显差了一截,总好像温吞水似的。 可是,实际在眼前听来,说出乎意料也好什么也好,反正这次演奏是那般热烈那般生动,令人吃惊。贝司手是山姆?琼斯,鼓手为比利?希金斯(BillyHiggins),如此组成三重奏。没有乱七八糟的名堂,极其简洁而又正统。三人在台上完全配合默契,各自送出的乐声是那般浑然天就,有机结合在一起。而且,乐声的结合无一不鲜明真切,仿佛肉眼都可看见。因为音乐的基本概念已在三者之间达成一致,所以声音奏出的火候恰到好处。其结果,声音从不相互碰撞或混淆。而这种“出来进去”又没有堕入训练有素导致的廉价的驾轻就熟。由于每个人都多少怀有“向前向前”那样的心情,故而随着演奏的推进,音乐的体温一点点不断上升。 那时我再次切实感到,音乐这东西还是要听现场演奏才能听出名堂。唱片诚然方便,但还是有很多东西要身临其境才能明白。而且,有的音乐——就像塞达?沃尔顿的音乐——还是要在气氛融洽的小型爵士乐俱乐部里听才能把握其美妙之处。沃尔顿并非在大型音乐厅让人正襟危坐倾听的演奏家。他创造的乃是极为个人性质的音乐——需要亲眼确认每一个声音的动向和感受其呼吸的节奏才能晓得其真正的价值。这次演奏会录成唱片,由日本的EastWind唱片公司发行。但我觉得,十二月那个夜晚现场听得的音响的冲击力,要比听唱片上的演奏(尽管这个也相当精彩)强烈两三倍。 一个真诚而有骨气的minorpoetminorpoet:小诗人。尽管不是一流诗人,却令人忽视不得。,这是那天夜晚沃尔顿给我的印象。吉行淳之介吉行淳之介(1924—1994):日本当代知名作家。曾任村上春树处女作《且听风吟》所获“新人奖”的评委。动不动就说“我在本质上是个minorpoet”,或许这上面有相通之处。他不曾写过划时代的长篇巨制,但在以敏锐的感觉精雕细刻的短篇小说以至描写笼罩浅色雾霭那样的秘密空间的中篇小说领域,则独辟蹊径,非我辈所能效仿。自不待言,能够抵达人心的音乐和语言,是无法以物理性大小来计量的。 也并不限于音乐家和小说家,尽管作为数量不是很多,但世间这一类型的人还是存在的。平时老老实实,很少主动上前发言,看上去不那么起眼。但每到关键时刻,便站起身简明扼要条分缕析地阐述堂堂正论。其话语自有其坚实的分量。说罢坐下,继续静静倾听别人的意见。正因为存在这样的人,世界的钟摆才得以微调和收敛于合适的位置——便是给人这样的印象。塞达?沃尔顿恰是这一类型的音乐家。才华横溢、狂纵不羁的爵士乐手诚然富有魅力,可是,恐怕正因为有沃尔顿这种实力型“隐身味”的人,爵士乐世界也才产生了相应的阴翳与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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