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细色


作者:孟明     整理日期:2015-06-22 13:22:13

《细色》是孟明历年来的诗作精选集,代表了他所有写作中最极致的追求。既有继续浪游不居的流离体验,也有介入现实甚深的歌哭怒悲,语言追寻古典汉语的脉络,演变出现代感极强的长短歌行。诗人正逐渐在理性上认识早期更多地以直觉去感受的城市,包括往表层写和往深层写——生活、风景,内部、外部,锻造了孟明诗歌的新境界。
  作者简介:
  孟明,1955年出生于海南岛崖县(今三亚市)。年轻时当过知青、码头工人,1977年考入广州外国语学院西语系法语专业。1984年就读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文史哲部法国语言文学专业,获硕士学位。曾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担任助理研究员。1989年赴巴黎第七大学攻读文学博士。2003年至2005年在巴黎耶稣会神学院学习拉丁文和古希腊文。常年在法国从事电台新闻记者职业。现居家写作。
  目录:
  自序
  日昃之离
  成长
  花开着。没有土地
  乱红
  爱情故事
  木椅和肖像
  簕古子开花了
  神意裁判
  细色
  小事吉
  外婆的驱魔术
  病榻死亡的面孔自序
  日昃之离
  成长
  花开着。没有土地
  乱红
  爱情故事
  木椅和肖像
  簕古子开花了
  神意裁判
  细色
  小事吉
  外婆的驱魔术
  病榻死亡的面孔
  半截人
  大地
  那遥远的……
  枫木鞘花
  时间和两个人
  梦﹝1973年﹞
  石灰走道
  他又回到魔花之乡
  两姐妹
  日昃之离
  去玳瑁岛
  天命
  四月
  簪花人
  感伤的广州
  假如
  旧图片、庞德和煤炉
  岁月三籤
  趺坐
  六块窗玻璃
  亚伯拉罕的汉歌手
  槐花之年
  木樨地的雨
  私生活
  十条八条
  什刹海
  缶
  诗人不敬王者
  语文
  好死好活
  人肉发动机
  鬼市
  汉俳四题
  制陶女
  祖国
  古老的胃病
  途中
  胡同之夜
  官人曲
  天命
  年深月久
  损耗
  他回忆起苏州的雨
  给矢吹诚君
  听鼓
  未完成的诗
  梦中失笔
  十地书
  冬天
  给我鲜花
  暗梯
  到对岸去
  一次旅行的不确定方面
  拉丁花体字
  马德利加短歌
  海德堡片断
  尼采
  马约门的雨夜
  钟表的用途
  PrèsduSacré-C?ur
  月光,或青铜
  天使望故乡
  仿龙莎体爱情诗
  我们总是这么说
  新鞋子,越橘树
  丹妮和雷吉斯的中国
  戈多之死
  西水的海滩
  写在衬页后面
  再次前言我早年读《花间集》,读到五代词人顾敻写女子怀人诗,篇中有“我忆君诗最苦”句,不觉为之感动以至不能忘怀。那时的诗人,无论写“杨柳大堤”还是“小楼深闺”,诚如晁谦所言“思深而言婉”。不管后世论家怎么诟詈,至少他们凭亲身经历体会到一点,惟有私生活能给人以庇护、勇气和希望,去抵御兵燹、杀戮或政治上的严酷。我这样说,并非主张诗人写我们这个时代的“花间词”。诗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无足轻重了;在一切文字的另一边,在琐碎的生命里,就像废名笔下王老大的桃园和杀场,无论人性还是血腥之筹计,诗始终凄美得割不去扯不断,掂在手里依然沉甸甸的,如同一只玻璃桃子。诗,已然成为一种天命。
  这个集子所收文字,称得是一部岁月残简。断断续续的写来,纠结于时间、生存、流寓与思考,倏忽之间已近三十个年头。其中,部分作品此前曾发表于海外复刊的《今天》,另有部分诗作刊于国内外其他文学杂志。十二年前,为应友人索集之窘,曾编印私藏本个人诗选《大记忆书》并跋文一篇,仅印51册,分赠诸好。回头翻读,今之心境与彼时竟一脉相通。夫文字之迹,虽时过景迁,亦可鉴矣。承蒙出版人倪为国先生好意,旧稿重刊,个别文字做了订正或改动;同时补增部分未刊诗稿和新作,庶几得以新貌见诸同好。惟其于已无愧无责,而姑寓焉。
  书名“细色”来自佛教用语。此词在佛典里通释色法之精妙者或肉眼不可见者,与“粗色”相对;但在这里,这个暗昧的术语当从更广的意义去理解。语言是我们的故乡,所谓我早年读《花间集》,读到五代词人顾敻写女子怀人诗,篇中有“我忆君诗最苦”句,不觉为之感动以至不能忘怀。那时的诗人,无论写“杨柳大堤”还是“小楼深闺”,诚如晁谦所言“思深而言婉”。不管后世论家怎么诟詈,至少他们凭亲身经历体会到一点,惟有私生活能给人以庇护、勇气和希望,去抵御兵燹、杀戮或政治上的严酷。我这样说,并非主张诗人写我们这个时代的“花间词”。诗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无足轻重了;在一切文字的另一边,在琐碎的生命里,就像废名笔下王老大的桃园和杀场,无论人性还是血腥之筹计,诗始终凄美得割不去扯不断,掂在手里依然沉甸甸的,如同一只玻璃桃子。诗,已然成为一种天命。
  这个集子所收文字,称得是一部岁月残简。断断续续的写来,纠结于时间、生存、流寓与思考,倏忽之间已近三十个年头。其中,部分作品此前曾发表于海外复刊的《今天》,另有部分诗作刊于国内外其他文学杂志。十二年前,为应友人索集之窘,曾编印私藏本个人诗选《大记忆书》并跋文一篇,仅印51册,分赠诸好。回头翻读,今之心境与彼时竟一脉相通。夫文字之迹,虽时过景迁,亦可鉴矣。承蒙出版人倪为国先生好意,旧稿重刊,个别文字做了订正或改动;同时补增部分未刊诗稿和新作,庶几得以新貌见诸同好。惟其于已无愧无责,而姑寓焉。
  书名“细色”来自佛教用语。此词在佛典里通释色法之精妙者或肉眼不可见者,与“粗色”相对;但在这里,这个暗昧的术语当从更广的意义去理解。语言是我们的故乡,所谓更高的精神,虽然是某种已然升华的东西,然其根基和起点不在空洞的人造天堂,而毋宁在生存之细微处。可道的,未必能道尽。
  我在此书一首诗(《他回忆起苏州的雨》)的献词提到一位真正的诗人。在1989年以后道路迷茫的年代,我们之间有过一场延续多年关于诗歌、尘俗生活与更高精神的私人谈话。有一年夏天,他从图宾根到巴黎来看我,突然提这样一个问题:“我现在写诗很彷徨,既然诗人不能脱俗,更高的精神中如何容纳尘俗之物?”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谈话断断续续在不同的见面地点展开。我印象最深的,是2001年在苏州那次,我们在琐碎的人生中谈论这过于严肃的问题,显得与时代的气息格格不入,而他对生活,对美食,对酒,对女色天然丽质的爱恋,以及他对“在世”的看法,包括对一盘“韭黄鳝丝”的品尝,令我难忘。这场谈话一直延续到他去世后的若干年。人们可以对比这首诗与先前发表的两份不同笔记体稿本,会看到一些思路的订正和移动。
  诗未写完,他已先我而去。我这篇东西至此亦一仍其旧了,不复有定稿,惟陌路念旧,冢树挂剑,作为一份私人谈话的存档,同时也作为一个永恒的纪念。因为按古人的说法,冥冥中的思依然是思,故谈话还会持续,诗亦是如此。是为序。
  孟明
  2014年春于巴黎成长
  那时天空堆满了旧物。轻的
  是木绳。风刮起阔叶树的大袋子,
  我们掉进去了,诞生即失去,
  第一次惊叫就失去。笑着笑着,
  非要藏进那迷乱,喉音——
  改变了它,我们流着血走出来
  浮桥上的太阳把河晒成了盐,
  亮得发蓝的盐,吓坏绳子和早熟的脸。
  她睁大眼睛望着那只很坏的手,
  血在五个指头上闪亮。我们坐着
  并不痛苦,只是起源带来惊讶和恐惧。
  我够不着那对小乳房,她荡去
  回来的是木板上晃来晃去的
  小小幻想。手抓得那么紧,仿佛
  该来的来得太早,夜鸟飞走,
  成熟的身体露出短衣,一次荡起
  就撕开了所有的秘密。终究
  掉下去了。为什么松手?那么突然。
  水还是那样。秋天它变红,到冬天
  就亮得像水银。从那以后
  我和英在S地重逢,一同坐在秋千上
  静静回想逃、躲开人类和看月亮。
  因为死可能追上幻想,
  已不能从高处大叫并松开手。
  花开着。没有土地
  花开着。没有土地,母亲
  不是土地。只有台阶上的人,
  弯腰,用木盆晒水,在石上捣苦艾草。
  大风吹过,你坐在盐田
  心事如盐。关于大地你能说什么
  能否找到相似的事物?
  你踏着大地的幻想
  在词语中流亡。
  你举出例子,那秋天的诗人
  在格罗岱克,风车木翼断了。
  没有大地,木翼断了,妹妹穿着白衣
  走过一年一岁的田野,而你
  拿起书本,血泊已经浸透书页
  ——你唯一的大地。
  她来,手放在你脸上,云轻轻飘过
  如果这是你的大地,开着花,白色的凤仙花
  白是你早年的幻觉经验,坚实的
  靠得住,你就不会失去。
  在烫脚的石上,母亲
  捣油枯,她年年晒水洗头,
  用苦艾擦身,擦血和伤
  这就是你寻找大地的理由吧——
  那里生长着多根的人
  血红色的旧河岸,妹妹的鞋
  在红土路的光芒里发出噗噗的响声
  那急促地踢着地上落叶的怪癖。
  
  乱红
  风吹红楹。乱了,
  荡起,落去,落去还荡起
  我捧起肉体,捧起你,
  我的第一个词,——疯血开花。
  在未犁的田野,
  贫穷的家园。我要
  看着你长大,看着你
  从树上跳下来,坚实的乳房
  慌里慌张,一下就撑破了衣裳!
  掰开荚果,
  细雨濛濛,我们
  都要把这少年骨头还给少年。
  你哭着跑了,像只
  蹦蹦跳跳的小家雀;而我
  仿佛,彷佛是那不明世界的乩身,
  在这灰暗的人世
  偷窥了那诗意的血,
  它在我手上闪亮,我把它
  放进嘴里。我要奔向悬崖了。
  疯走的人,
  奔向悬崖。
  在镇卫生所,那翘腿的老郎中说,
  不会的,你不会跳进大海像鱼那样游走。
  一定是这样,见了血光
  你把鬼推回树干,它急得大叫。
  风吹红楹乱了一树血,
  你的第一首诗,疯血开花。
  她怯生生走来,你在黑暗中抓住一朵云。
  那是你第一次看见她的内衣,
  乱了,在红楹树下。
  爱情故事
  看见那块礁石吗?
  红色的。据说海妖也是红色的,
  她总是在黄昏的镜子里出现。
  等你走,他们这么说。
  我没有走。露天的桌椅
  乱了。一个少年穿过防风林,
  那边有人打鼓,用干树枝烧船,
  拾针叶的女孩在火上跳房子。
  他走上那块礁石,
  我坐在椅上读英的故事。
  你出现在他的背后:
  ——“想跳海吗?”
  多年以前。我回过头,
  你声音沙哑。他们是远远走来的,
  我颤栗。每一个声音
  简单,饱满,像风聚集了沙。
  你说他们还会来吗?
  面对海。水母成群的宫殿,
  船佬在火上独白。我们
  互道晚安。沿沙地走,
  你一定说这天很平常,
  他无法忍受夕阳下黄金般的海水。
  我们是否永远在此地和彼时,
  是否也可以倒过来说彼时此地?
  起风了。你声音沙哑
  好听。往事并不沉重,
  海水涨上来。少年走了。
  你看,礁石上又站了许多人
  1987年,三亚





上一本:谈吃 下一本:假如有人欺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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