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有情种种可爱》中张晓风用其温柔笔触描摹人世间的种种般般,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有厚得举不动的爱,有远得看不尽的生,也有近得摸不着的死。这是张晓风笔下的有情有味的世界。《种种有情种种可爱》中有欢喜也有忧烦,有豁达也有焦灼,有开阔也有琐屑。有人世间的冷暖起伏,有生命所应有的刚刚好的温度,更有人生所能遇见的,最美好的相逢。《种种有情种种可爱》中张晓风写生命的困顿,也写生命的喜悦,她说,“我喜、我悲、我贪恋、我舍弃”,她更如是说:“生命的厚礼,原来只赏赐给那些肯于一尝的人。 作者简介: 张晓风,中国当代著名散文家。原籍江苏铜山(属徐州),东吴大学中文系毕业,曾任教于东吴大学、阳明大学等。同时致力于写作,其散文作品广阔如人生,淡有淡味,浓有浓情。著有散文集《地毯的那一端》《你还没有爱过》《从你美丽的流域》《玉想》《星星都已经到齐了》等。作品曾获中山文艺散文奖、吴三连文学奖等重要奖项。她的散文已入选大陆与台湾中学生课本,堪称当代中文经典。 目录: 自序:一部分的我 第一辑:冷暖是人间 种种有情 种种可爱 一句好话 一番 炎凉 时间 饮啄篇 衣履篇 生活赋 酿酒的理由 沸点及其他 我们的城自序:一部分的我 第一辑:冷暖是人间 种种有情 种种可爱 一句好话 一番 炎凉 时间 饮啄篇 衣履篇 生活赋 酿酒的理由 沸点及其他 我们的城 第二辑:人生最重要的事 我喜欢 我在 我有 人生的什么和什么 生命,以什么单位计量 没有痕迹的痕迹 给我一个解释 你不能要求简单的答案 谁敢?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 第三辑:生命刚刚好的温度 女人,和她的指甲刀 粉红色的挑发针 瓶身与瓶盖 缘豆儿 回头觉 一碟辣酱 口香糖、梨、便当 买橘子的两种方法 请问,你是洞庭红的后代吗? 那部车子 第四辑:这一生,为美而存在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林木篇 咏物篇 雨之调 问名 地篇 玉想 色识 杜鹃之笺注 一山昙华 前言自序:一部分的我 我不喜欢写小传,因为,我并不在那里面,再怎么写,也只能写出一部分的我。 一 我出生在浙江金华一个叫白龙桥的地方,这地方我一岁离开后就没有再去过,但对它颇有好感。它有两件事令我着迷:其一是李清照住过此地;其二是它产一种美味的坚果,叫香榧子。 出生的年份是一九四一年,日子是三月二十九日。对这个生日,我也颇感自豪,因为这一天在台湾正逢节日,所以年年放假,令人有普天同庆的错觉。成年以后偶然发现这一天刚好是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忌日,她是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八日离家去自杀的,几天后才被发现,算来也就是三月底吧! 有幸在时间上和弗吉尼亚?伍尔芙擦肩而过的我,有幸在李清照晚年小居的地方出生的我,能对自己期许多一点吗? 二 父亲叫张家闲,几代以来住在徐州东南乡二陈集,但在这以前,他们是从安徽小张庄搬去的,小张庄在一九八○年前后一度被联合国选为模范村。自序:一部分的我 我不喜欢写小传,因为,我并不在那里面,再怎么写,也只能写出一部分的我。 一 我出生在浙江金华一个叫白龙桥的地方,这地方我一岁离开后就没有再去过,但对它颇有好感。它有两件事令我着迷:其一是李清照住过此地;其二是它产一种美味的坚果,叫香榧子。 出生的年份是一九四一年,日子是三月二十九日。对这个生日,我也颇感自豪,因为这一天在台湾正逢节日,所以年年放假,令人有普天同庆的错觉。成年以后偶然发现这一天刚好是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忌日,她是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八日离家去自杀的,几天后才被发现,算来也就是三月底吧! 有幸在时间上和弗吉尼亚?伍尔芙擦肩而过的我,有幸在李清照晚年小居的地方出生的我,能对自己期许多一点吗? 二 父亲叫张家闲,几代以来住在徐州东南乡二陈集,但在这以前,他们是从安徽小张庄搬去的,小张庄在一九八○年前后一度被联合国选为模范村。 母亲叫谢庆欧,安徽灵璧县人(但她自小住在双沟镇上),据说灵璧的钟馗像最灵。她是谢玄这一支传下的族人,这几年一直想回乡找家谱。家谱用三个大樟木箱装着,在日本人占领时期,因藏在壁中,得避一劫,不料五十年后却遭焚毁。一九九七年,母亲和我赴山东胶南,想打听一个叫喜鹊窝的地方,那里有个解家村(谢、解同源,解姓是因避祸而改的姓),她听她父亲说,几百年前,他们是从喜鹊窝搬过去的。 我们在胶南什么也找不着,姓解的人倒碰上几个。仲秋时节,有位解姓女子,家有一株柿子树,柿叶和柿子竞红。她强拉我们坐下,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好柿子不是“吃”的,而是“喝”的,连喝了两个柿子,不能忘记那艳红香馥的流霞。 家谱,是找不到了,胶南之行意外地拎着一包带壳的落花生回来,是解姓女子送的。吃完了花生,我把花生壳送去照相馆,用拷贝的方法制成了两个书签,就姑且用它记忆那光荣的姓氏吧! 三 我出身于中文系,受“国故派”的国学教育,看起来眼见着就会跟写作绝缘了。当年,在我之前,写作几乎是外文系的专利,不料在我之后,情况完全改观,中文系成了写作的主力。我大概算是个“玩阴的”改革分子,当年教授不许我们写白话文,我就乖乖地写文言文,就作旧诗,就填词,就度曲。谁怕谁啊,多读点旧文学怕什么,艺多不压身。那些玩意儿日后都成了我的新资源,都为我所用。 四 在台湾,有三个重要的文学大奖,中山文艺奖、台湾文艺奖、吴三连文学奖,前两项是官方的,后一项是民间的,我分别于一九六七年、一九八〇年和一九九七年获得。我的丈夫笑我有“得奖的习惯”。 但我真正难忘的却是“幼狮文艺”所颁给我的一项散文首奖。 台湾刚“解严”的时候,有位美国电视记者来访问作家的反应,不知怎么找上我,他问我“解严”了,是否写作上比较自由了?我说没有,我写作一向自由,如果有麻烦,那是编者的麻烦, 我自己从来不麻烦。唯一出事的是有次有个剧本遭禁演,剧本叫《自烹》,写的是易牙烹子献齐桓公的故事(此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曾在上海演出),也不知那些天才审核员是怎样想的,他们大概认为这种昏君佞臣的戏少碰为妙,出了事他们准丢官。其实身为编剧,我对讽刺时政毫无兴趣,我想写的只是人性。 据说我的另外一出戏《和氏璧》在北京演出时,座中也有人泣下,因为卞和两度献璧、两度被刖足,刚好让观众产生共鸣。其实,天知道,我写戏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这许多,我写的是春秋时代的酒杯啊! 五 我写杂文,是自己和别人都始料未及的事。躲在笔名背后喜怒笑骂真是十分快乐。有时听友人猜测报上新冒出来的这位可叵是何许人也,不免十分得意。 龙应台的《野火集》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台湾的确有燎原功能,不过在《野火集》之前,我以桑科和可叵为笔名,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对威权进行挑战,算是一种闷烧吧! 六 我的职业是教书,我不打算以写作为职,想象中如果为了疗饥而去煮字真是凄惨。 我教两所学校,阳明大学和东吴大学。前者是所医科大学,后者是我的母校。我在阳明属于“通识教育中心”,在东吴属于中文系。 我的另一项职业是家庭主妇,生儿育女占掉我生命中最精华的岁月。如今他们一个在美国西岸加州理工学院读化学,一个在美国东岸纽约大学攻文学,我则是每周末从长途电话中坐听“美国西岸与东岸汇报”的骄傲母亲。(这篇文章是十几年前写的,现况是,他们皆已得到学位回台就业了。) 我的丈夫叫林治平,湖南人,是我东吴大学的同学。他后来考入政大外交研究所,他的同学因职务关系分布在全球,但他还是选择了在中原大学教书,并且义务性地办了一份杂志。杂志迄今持续了四十多年,也难为他了。 七 最近很流行一个名词叫“生涯规划”,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道理,无非是每隔几年换个名词唬人罢了!人生的事,其实只能走着瞧,像以下几件事,就完全不在我的规划掌控中: 1.我生在二十世纪中叶; 2.我生为女子; 3.我生为黄肤黑发的中国人; 4.我因命运安排在台湾长大。 至于未来,我想也一样充满变数,我对命运采取不抵抗主义,反正,它也不曾对我太坏。我不知道,我将来会写什么,一切随缘吧!如果万一我知道我要写什么呢?知道了也不告诉你,哪有酿酒之人在酒未酿好之前就频频掀盖子示人的道理?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会跨步而行,或直奔,或趑趄,或彳亍,或一步一踬,或小伫观望,但至终,我还是会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去。 余光中推荐:这一支笔能写景也能叙事,能咏物也能传人,扬之有豪气,抑之有秀气,而即使在柔婉的时候,也带一点刚劲。 席慕容推荐:晓风的智能是一种洞悉与悲悯的智能,她的爱是一种执着与坚毅的爱,她的同情是一种无私与绵远的同情,她的力量,是一种收敛自如的光芒。 评论家评论:她出身中文系,却不自囿于所谓“旧文学”;她是女作家,文字却有须眉气。她善写日常,不敢轻忽小感情;她勇于探索宇宙和生命,尤能掌握大情怀。你可以用孩童的天真翻她,因它是那么浅明。你可以用学者的深度读她,因它有那么深切。 读者评论:张晓风的文字有国画的韵味:讲究美感,虚实结合,写意,言少而意深。她的散文,总是能用寥寥几笔勾出精髓,带有一种诗意。台湾批评界认为她的散文:“笔如太阳之热,霜雪之贞。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缨络敲冰”,个人觉得描述得很到位。 网友评论:晓风是一个对万物有情的女子。她的文辞如水,一笔如舟,引领我们步入一条条美丽水域。 网友评论:她那灯火里的旅人曾让我愁眠,她那锦绣中的文字一直为我掌暖。 一句好话(节选) 小时候过年,大人总要我们说吉祥话,但碌碌半生,有一天我竟也要教自己的孩子说吉祥话了,才蓦然警觉这世间好话是真有的,令人思之不尽,却不是“升官”“发财”“添丁”这一类的,好话是什么呢?冬日的晚上,从爆白果的馨香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想起来了。 我喜欢跟你用同一个时间。 他去欧洲开会,然后转美国,前后两个月才回家。我去机场接他,提醒他说:“把你的表拨回来吧,现在要用本地时间了。” 他愣了一下,说: “我的表一直是本地时间啊!我根本没有拨过去!” “那多不方便!” “也没什么,留着本地的时间,我才知道你和小孩在干什么,我才能想象,现在你在吃饭,现在你在睡觉,现在你起来 了……我喜欢跟你用同一个时间。” 他说那句话,算来已有十年了,却像一幅挂在门额的绣锦,鲜色的底子历经岁月,却仍然认得出是强旺的火。我和他,只不过是凡世中,平凡又平凡的男子和女子,注定是没有情节可述的人,但久别乍逢的淡淡一句话里,却也有令我一生惊动不已、感念不尽的恩情。 好咖啡总是放在热杯子里的! 经过罗马的时候,一位相识不久的朋友执意要带我们去喝咖啡。 “很好喝的,喝了一辈子难忘!” 我们跟着他东抹西拐、大街小巷地走,石块拼成的街道美丽繁复,走久了,让人会忘记目的地,竟以为自己是出来踏石块的。 忽然,一阵咖啡浓香袭来,不用主人指引,自然知道咖啡店到了。 咖啡放在小白瓷杯里,白瓷很厚,和中国人爱用的薄瓷相比,另有一番稳重笃实的感觉。店里的人都专心品咖啡,心无旁骛。 侍者从一个特殊的保暖器里为我们拿出杯子,我捧在手里,忍不住讶道: “咦,这杯子本身就是热的哩!” 侍者转身,微微一躬,说:“女士,好咖啡总是放在热杯子里的!” 他的表情既不兴奋,也不骄矜,甚至连广告意味的夸大也没有,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天经地义的事而已。 是的,好咖啡总是应该斟在热杯子里的,凉杯子会把咖啡带凉了,香气想来就会蚀掉一些,其实好茶、好酒不也如此吗? 原来连“物”也是如此自矜自重的,《庄子》中的良禽择木而栖,西洋故事里的宝剑深嵌石中,等待大英雄来抽拔,都是一番万物的清贵,不肯轻易亵慢了自己。古代的禅师每从喝茶喂粥去感悟众生,不知道罗马街头那端咖啡的侍者也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我多愿自己也是一份千研万磨后的香醇,并且被慎重地斟在一只洁白温暖的厚瓷杯里,带动一个美丽的清晨。 饮啄篇(节选) 面包出炉时刻 我最不能抗拒的食物,是谷类食物。 面包、烤饼、剔圆透亮的饭粒都使我忽然感到饥饿。现代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吃肉的一代”,但我很不光彩地坚持喜欢面和饭。 有一次,是下雨天,在乡下的山上看一个陌生人的葬仪,主礼人捧着一箩谷子,一边撒一边念:“福禄子孙——有噢——” 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忽然觉得五谷真华丽、真完美,黍稷的馨香是可以上荐神明、下慰死者的。 是三十岁那年吧,有一天,正慢慢地嚼着一口饭,忽然心中一惊,发现满口饭都是一粒一粒的种子。一想到种子,立刻凛然敛容,不知道吃的是江南哪片水田里的稻种,不知是经过几世几劫,假多少手流多少汗才到了台湾,也不知它是来自嘉南平原还是遍野甘蔗被诗人形容甜如“一块方糖”的小城屏东。但不管这稻米是来自何处,我都感激,那里面有絮絮叨叨的情深意切,从唐虞上古直说到如今。 我也喜欢面包,非常喜欢。 面包店里总是涨溢着烘焙的香味,我有时不买什么也要进去闻闻。 冬天的下午,如果碰上面包出炉时刻真是幸福,连街上的空气都一时喧哗轰动起来,大师傅捧着个黑铁盘子快步跑着,把烤得黄脆焦香的面包神话似的送到我们眼前。 我尤其喜欢那种粗大圆涨的麸皮面包,我有时竟会傻里傻气地买上一堆。传说里,道家修仙都要“辟谷”,我不要“辟谷”,我要做人,要闻他一辈子稻香麦香。 我有时弄不清楚我喜欢面包或者米饭的真正理由,我是爱那淡白质朴远超乎酸甜苦辣之上的无味之味吗?我是爱它那一直是穷人粮食的贫贱出身吗?我是迷上了那令我恍然如见先民的神圣肃穆的情感吗?或者,我只知是爱那炊饭的锅子乍掀,烤炉初启的奇异喜悦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个杂乱的世纪能走尽长街,伫立在一家面包店里等面包出炉的一刹那,是一件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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