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诗人、作家、剧作家邹静之的一部文学力作。本书共分两部分,第一部分《九栋》描绘了作者少年时期在北京某机关大院的成长历程,第二部分《风中沙粒》则讲述了作者作为知青在北大荒的青春岁月,整个作品情感深厚,笔触精湛,同时折射出那个年代中国大陆独特的时代气息。 可以说,作为当今中国最活跃的顶级影视及舞台剧作家,本书体现了邹静之在文学上的深厚素养及过人天赋,相对于其在影视戏剧领域的出色成就,《九栋》的文学地位毫不逊色,其意义或许更加深远。 作者简介: 邹静之,男,1952年生。八十年代初开始文学创作,著有诗集《幡》、《邹静之诗选》;散文集《美人与匾》、《神秘的汁液》、《知青咸淡录》、《风中沙粒》;小说诗文集《骑马上街的三哥》;戏剧集《邹静之戏剧集》等。 创作影视作品:电视剧《琉璃厂传奇》《康熙微服私访记》、《铁齿铜牙纪晓岚》、《五月槐花香》、《倾城之恋》;电影《千里走单骑》、《一代宗师》、《归来》等。 创作戏剧作品:歌剧《夜宴》、《西施》;话剧《我爱桃花》、《莲花》、《操场》、《花事如期》;京剧《新白蛇传》等。 目录: 九栋 引子/ 八天/ 垃圾车/ 抓住的匙子/ 标本/ 图案/ 房勇的公鸡/ 段五/ 笊篱天线/ 春天/ 生病/ 我爱奚小妹/ 鸡血/ 羊坊店/九栋 引子/ 八天/ 垃圾车/ 抓住的匙子/ 标本/ 图案/ 房勇的公鸡/ 段五/ 笊篱天线/ 春天/ 生病/ 我爱奚小妹/ 鸡血/ 羊坊店/ 坛子人/ 小儿无赖/ 风中沙粒 一只茶杯/ 一支牙膏皮/ 一个脸盆/ 斑蝥虫/ 避雷针/ 第一次割麦/ 毫毛/ 假领子/ 酒嗝/ 破/ 春天/ 伐木/ 扛包/ 拉琴是一种技艺/ 劳动(三则)/ 青蔓/ 谈心/ 伪造的情书/ 想起些人/ 作曲/ 走火/ 女的/ 一个偏方/ 语录时代的颗粒/ 装病/ 那样的女子,那样的布/ 欣嫂/ 因为门德尔松/ 后记/ 附录诗十首/ 前言邹静之做梦了,梦醒了,天亮了,该起了。梦里的自己和现在的我有点不一样,那梦中人更应该是我。想回去,回不去。 从小到现在,说过许多豪言壮语。公开或私下时说过要做什么什么样的人,终于没做成。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或被什么人给换了。 人一多自己我就丢了。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总要站一站,不是问路想把自己找回来。找回来了也孤单,返身回旅社去听雨。 除了肉身外,还有很多自己的影子装订成册,走一处便有一影子留下。那天去看花,突然一影子从十年前的玉兰树后移了出来。是我。相对无言。树没变,花没变,春天也没变,我看我觉得陌生了。 参加某聚会,认识的人少,不认识的人多。选一角落枯坐,稍后,与一景况相同者攀谈,甚热烈。此时,真的我依旧在角落,看着滔滔不绝的自己,甚厌之。 常被人借走。妻说:“今日好太阳,随我去商店买袜子。”喏喏。相与屋内等我之我生离三小时。 女儿将生,在产房外“困守”。突然哭声大震,是我儿无疑。隔窗看那小孩,也睁着眼睛看我。彼此相认。 看旧照片,那时我朴实,清纯如头顶的蓝天。看久了,两人相拥洒泪,说不上哪个时候更好,哪个时候都会消失,照片不看了,那个我也不愿牵肠挂肚。 读《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那江畔人回头看我,一眼的陌生,看得人冷。邹静之做梦了,梦醒了,天亮了,该起了。梦里的自己和现在的我有点不一样,那梦中人更应该是我。想回去,回不去。 从小到现在,说过许多豪言壮语。公开或私下时说过要做什么什么样的人,终于没做成。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或被什么人给换了。 人一多自己我就丢了。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总要站一站,不是问路想把自己找回来。找回来了也孤单,返身回旅社去听雨。 除了肉身外,还有很多自己的影子装订成册,走一处便有一影子留下。那天去看花,突然一影子从十年前的玉兰树后移了出来。是我。相对无言。树没变,花没变,春天也没变,我看我觉得陌生了。 参加某聚会,认识的人少,不认识的人多。选一角落枯坐,稍后,与一景况相同者攀谈,甚热烈。此时,真的我依旧在角落,看着滔滔不绝的自己,甚厌之。 常被人借走。妻说:“今日好太阳,随我去商店买袜子。”喏喏。相与屋内等我之我生离三小时。 女儿将生,在产房外“困守”。突然哭声大震,是我儿无疑。隔窗看那小孩,也睁着眼睛看我。彼此相认。 看旧照片,那时我朴实,清纯如头顶的蓝天。看久了,两人相拥洒泪,说不上哪个时候更好,哪个时候都会消失,照片不看了,那个我也不愿牵肠挂肚。 读《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那江畔人回头看我,一眼的陌生,看得人冷。 独自在雪原上走,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唱,可以骂人,可以沉默,可以奔跑,打滚。一下子放出许多我来,像狂欢节的队伍。倘此时,远处有人出现,便众我合一,还原为痴呆状,在白雪蓝天中间流鼻涕。 用手拿笔,用笔写字。写完了,心里跳出个我来读,说是谎话,怎么自己要对自己说谎?此话问得好,问得真好? 买书不读,或读书时听窗外人语,风语、树语、鬼语、雨语“蓬!”瞌睡将书打在头上。 见一美妇,说看,说不看,做看与不看状。美妇亦做蔑视与不蔑视态。 深夜呆看一颗星,看久了,觉得自己原本很古老,或有前身。风吹衣袂,那人就真靠近了,闭目不敢认。 发了烧,从悬崖上飘落,惊醒,再飘落,再惊醒。问为什么总是演这情景来吓我。说为自身出汗呢,是自己帮自己的一种,倘自己帮不了自己,飘下就会到底了,终于,那个最怕的字没说出。 九栋是我小时候住过的一栋楼,现在这栋楼已经被炸掉了,重新盖起了一幢更高更大的九栋,我的这些文字只与那些旧楼有关。 楼消失前,我赶回去为它照了几张相,这是一幢盛过我童年的建筑,它的消失使我的童年实际上无迹可寻了。 1996年下半年在旧楼消失之后,我开始写这些文字,草稿先后写出了十几万字,此后只整理过其中的四则在1997年发表过,经一些刊物转载。1999年盛夏开始断断续续地整理出了十余篇,还有一半的文字没有理出来。写这部长篇系列散文,我原来的想法是,把它们写出来,让一些旧事把我放过去。写过后的感觉是旧事永远不会放过你,你写出来了,它的跟随反而看得见了。 八天(1) 八天 1966年11月16日 今天很冷,刚刚冷,所以冷。暖气来了,屋子里暖和。上午,我们都在院墙外坐着,朝南的墙角有许多细土,它们聚集在那儿,还有一些破纸,别的地方有风,这儿没有。 我们是我,冯超、冯欣、远强。 远强说他们都成立组织了,都印了红卫兵袖标、刻了图章。他们占了学校的一楼,把桌子拼在了一起,晚上?在学校睡。他们还在教室的白墙上写了标语,厕所里也写。他们斗侯老师时,编了个顺口溜,田书华编的:“猴、猴屁眼夹个球,猴笑了,球掉了。” 侯老师是教语文的,我最近一次看见她,是在二楼楼梯旁。没什么人理她,我路过她时,听她唱着一首有关小姑娘的伤心的歌,好像和抗日有关。 我当时有一个感觉,好像她唱完这个歌,就要从二楼跳下去。我等着她跳。她没跳,他儿子在走廊的那头,假装玩,其实看着她。她曾夸奖过我有天份(这句话应该划了,太资产阶级意识。)。 我们商量了一个上午,准备也成立组织,远强说印袖标的地方在菜市口,要穿过一个叫达智桥的地方,那儿有很多土流氓。上次他们去时被截了三块钱。冯欣说他要去的话就带一把刮刀,虽然没开刃,但足可以把脸扎破,这话使我激动起来。 我们准备第二天大人上班之后就出发,我们一共凑了五块钱,其中有一块是我的。 11月17日 今天,我们坐一路车到了西单,我们四个人只有我一个人买了车票,他们三人都混过去了,整个途中我在担心,下车前我还是买了票,真傻! 从西单向南,到达智桥的时候,我们四个人都很紧张,我把手放在裤袋里。我今天带了一个小称砣,我觉得那东西足够把土流氓的头打开花。那东西冰冷,在我的口袋里很重,我不能把它暖过来。冯欣一路吹着口哨,他的手放在怀里,我觉得他的那把刮刀是我们四个人的心跳。 我们期待的事没有发生,风很大,吹得我们跑起来。 过了达智桥是草厂,我们走进一个买麻绳的商店问,在哪儿印袖标,有个老人说了一个地名好像叫什么胡同。 我第一次闻到染料的气味,离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后来我知道那是黄颜色的气味,颜色是有气味的,黄颜色的气味让我想起生病这个词。 有一位少女接待了我们,她让我想起了住在三门的刘乃平的姐姐,我曾和她一起去游泳,她穿红色的游泳衣。在我的印象中只有读高中的女孩才能叫少女,还有卓亚那样的可以叫少女,刘胡兰不太像,祝英台也不像,我姐也不像。 她戴着一个大口罩,她只把双眼露在外边,她笑的时候我能觉出来。我们四个人都有点紧张,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订了二十一个袖标,四寸宽,金黄的字,每个两毛钱。我们的钱只够印这么多的,她看出来了。 她开票的时候,身后火炉上的水壶滋滋地响着,那间屋子里挂着很多旗帜,上边都有各种各样的字和图案。旗帜的红色从墙的四周照着我们。 我想起了《三个火枪手》中,达特安跪下吻皇后的插图。皇后的长裙子下没有脚,她的手在鼓起的裙子表面,达特安的嘴,恰好碰着皇后的指尖,我一直觉得那是我长大后要做的一个动作。(这?段要划去,太资产阶级化了。) 她是微笑的,问我们愿不愿去车间里看看。我们愿意。 她带我们去了地上有很多水的车间,一些干活的人看了看我们。我什么也没看懂,那些印好的布都是湿的,全是红布,红布上是一行行的红卫兵三个字,字印过之后,都附上一层谷糠。这是她告诉我们的,说附上谷糠是为了保护印上去的黄颜色,等干了后,把谷糠掸掉,字就很鲜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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