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年,德加《舞蹈课》与马奈个人展的同一时期,于斯曼的《巴黎速写》(CroquisParisiens)首次出版。作者在之中的一系列描绘,记录了当时生气四射的巴黎社会万象。一系列精细逼真、浓墨重彩的写实文学手笔,勾画了女神游乐厅、马戏团的宏大场面与街头游走女人、栗子摊贩的众生相,在角落与片段中重建了一座晦暗又闪亮的“光之城”。如同早期印象派的手笔,《巴黎速写》打破了常规的视觉感受,移步更为细腻的官能感受和对情感色彩的捕捉,在时而华美时而猥亵的情节中偶露黑色幽默,具有浓重的悲观主义色彩。它奠定了于斯曼在19世纪法国散文史上的地位。 作者简介: 乔里-卡尔·于斯曼(Joris-KarlHuysmans,1848—1907)生于巴黎,是19世纪法国伟大的小说家,西方现代主义文学转型中的重要作家,象征主义的先行者。其作品语言灵活多变,内涵丰富,细节描写令人叹为观止,以物质形象体现精神世界,并带有反讽色彩。于斯曼精于小说的创新,擅长对颓废主义和悲观主义进行深度剖析,因此评论界时常将他与叔本华并列。 于斯曼同时是法国文学史上一个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标志着19世纪法国文学史从自然主义到象征主义的转变。他早期参与了以左拉为首的自然主义文学流派的活动,以一篇小说《背包在肩》而成为“梅塘集团”中的一个重要角色。该集团成员除了左拉、于斯曼,还有莫泊桑、阿莱克西等人。后来,于斯曼因为小说美学、诗学倾向、宗教观念上的观点与左拉相抵触,逐渐离开了自然主义流派。 目录: 作者小传 1879年的女神游乐厅[1]3 位于格勒内勒[1]的欧洲酒馆的舞厅11 巴黎人物志22 公共马车司机22 游走的女人24 洗衣女工25 揉面工人26 卖栗子的人27 理发师29 风景31 海狸河31 杨树小酒馆33 中国路35作者小传 1879年的女神游乐厅[1]3 位于格勒内勒[1]的欧洲酒馆的舞厅11 巴黎人物志22 公共马车司机22 游走的女人24 洗衣女工25 揉面工人26 卖栗子的人27 理发师29 风景31 海狸河31 杨树小酒馆33 中国路35 巴黎北部城墙上的风景37 幻想与角落38 牛油烛之谣[1]38 达米安[3]39 烤肉的散文诗41 咖啡馆[6]42 轮回44 腋窝45 退潮47 执念48 静物50 鲱鱼50 埃皮纳勒彩图[1]51 释义53 噩梦53 唐怀瑟序曲[6]56 类似59“她们艳压四座,出人意料。剧场边的半圆形场地中,她们两两走来,浓妆艳抹,浅蓝色眼影,惊艳的红唇,束紧的腰上边双峰高耸。那手中的扇子一开一合,一阵香气随即扑面而来,混合着她们腋下的浓重香气和胸脯正散发出的淡淡的花香。 人们欣喜地看着这群姑娘,她们踏着音乐来到一处被窗子分割的暗红色的尽头,绕着装饰着镜子和吊灯的鲜红幕布,随着管风琴的节拍,像缓缓转动的旋转木马般盘旋着。人们盯着她们镶了花边的裙摆中扭动的胯,白色衬裙被带起,像是流动的泡沫漩涡。人们唏嘘着,目光追随着这些姑娘。当对面走来一群男人,她们就钻入其怀抱,男人们手臂一开一合,时而远离,时而贴近。而观众只能在人头攒动的缝隙中隐约看见姑娘们的发髻在珠宝的装饰下闪闪发光。 过了一会儿,这场一直由同一群女子表演的节目还没有结束之意。你开始感到厌烦,于是竖起耳朵,注意到剧场中出现的一阵骚动。那是迎接乐队指挥到来的喧哗声。他高高瘦瘦,以指挥夜总会波尔卡和华尔兹出名。剧场上下掌声雷动,昏暗中还仿佛能瞥见一些女人苍白的脸。大师俯身鞠躬、起身。他梳着平头,留着花白的中式胡须,戴着夹鼻眼镜,背向舞台,身穿黑色套装,系白色领带。他波澜不惊地引导着音乐,感觉有些不耐烦,或者几乎要睡着了。突然,他转向铜管乐部,手中的指挥棒如同一根鱼线,钓出了复奏部分的嬉笑怒骂,用粗暴的手势像拔牙一样拔出一个个音符,他在空中上下挥舞的手如在啤酒机上压啤酒一样压出一串旋律。” “然而,在这个下贱的行业里,生活并非是玫瑰色的;微风、毛毛雨、大雨、雪花随心所欲地侵袭;炉灶颤抖着,在狂风中呻吟,散开大量的浓烟,刺痛眼睛又呛着嗓子;炭被烤得发光,很快就耗尽了,老顾客们快步经过,在他们的短大衣里显得耸肩缩颈,没有人停在小摊前;而在这不幸的人身后,一道道玻璃窗把他和酒池隔开,里面在一面镜子前的金属板上排列着一堆一堆闪闪发光的诱人酒瓶,色彩生动,瓶肚宽敞。多么大的吸引力,多么大的迷惑力!哦!谁在诉说着那一杯杯塔菲亚酒的魅力?千万别朝那边看,可怜的穷人,忘了寒冷、饥饿和美酒吧,带着鼻音,唱出你顽强的悲歌:嗨!热乎的栗子,热乎乎的栗子! 去吧,就算疲惫不堪,就算被冻僵,对着发臭的生炭吹气吧,慢慢地吸一口烘烤出的蒸气,把你的喉咙填满烟灰,把你煮沸的双手和烧焦的手指头浸到水中,把板栗的水沥干,给栗子去壳,把口袋装满,向贪吃的孩子和迟到的妇人们出售你的货物;嘿!哲学家,嘿!声嘶力竭地歌唱你那悲惨的老调吧,直到深夜,在严寒中,在木炭气的光亮里:嗨!热乎的栗子,热乎乎的栗子!” “唉,那些决定要对这些河岸进行洗劫和掠夺的人们,难道从来没有为穷人的凄凉无力,病人的哀怨微笑所动容?所以他们只会欣赏那被装饰得精美的高傲的自然景致?他们从没有在忧郁的日子里登上俯临海狸河的小山丘?所以他们从没有注视过这条奇怪的河流,没有看到这个所有污垢的出水口,这个深灰色和淡铅色的潮湿肮脏之地,到处涌动着暗绿色的涡流,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痰渍,在一道闸门间发出汩汩水声,仿佛抽泣着,迷失在墙角的窟窿里?有一些地方的水看上去已经瘫痪,被霉斑侵蚀;它先是停滞着,而后又搅动着流动的炭黑,又重新缓缓流动,速度被淤泥减缓。在这里,光秃秃的茅屋、闭塞的厂棚、起硝的墙、积满水垢的砖,所有这些死气沉沉的色彩汇集起来,上面,一个挂在房间窗扇上的红色细棉布压脚被,仿佛闹钟一样投下一个响亮的音符;在这里,翻落在地的是轻革矾鞣工人的无窗之笼、轿形的两轮车、一个三齿叉、一个齿耙、枯死的羊毛形成的凝固波浪,一座堆成小山的鞣料树皮上,有一只羽冠鲜红的黑尾母鸡在觅食。空气中,被风吹起的羊毛、被刮擦过的皮拉伸后又松开,刺目的白色落在柳条筐中发绿的腐烂物上;地上,积水的小木桶和巨大的水桶,在枯叶和肮脏的蓝色中腌泡着熔化后的皮革干硬的外壳;更远一些,几棵白杨树插在黏土泥浆中,一堆破房子层层攀升,一个比一个高,在这些肮脏的牲畜棚里,一大群孩子在挂着脏衣服的窗口躁动不宁。” “而正是此时,是巴黎女人最迷人的时刻。那个时刻,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在暴风雨将近的不祥之氛中,她走着,躲在她的伞下,如瓦壶一样大汗淋漓,眼珠在热气中几近僵死,胭脂被打湿,神色疲倦又干涸,她的气味被内衣滤过一遍后溜了出来,那个时刻,招惹人的张扬,与怯生生的精致合为一体! 女人再无时刻比此时更惹人渴求,牛津毛线裙从头到脚雕刻出她们的曲线,粘连在身体上,如贴身湿透的衬衫,将她们禁锢!她们腋下这芳香的召唤,不如在舞会上衣衫不整时的那种肆意乖张,玩世不恭,但是,却更易引出藏于男人体内的笼中困兽。 如女人头发的颜色一样变幻万千,如发卷一样波动起伏,腋窝的味道可被定义为无穷无尽。没有比它再朦胧的味道,它的范围穿越了气味的整个王国,触及山梅花与接骨木那令人头晕的气息,有时唤起的,就如同一个人卷起及吸完一支香烟后手指上淡淡的味道。 棕色毛发与黑色毛发女人的气味大胆放肆,红色毛发的女人尖刻与野性,金发女人的腋窝就如甜葡萄酒一样催人头晕,又惹人迷醉。你甚至可以说,这与她们双唇献出亲吻的方式是一致的:黑发女人更强烈、愤懑,金发女人更热情与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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