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丁丁的最新随笔集,收录文章80余篇,计20万字。记录了作者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人生感悟。其中包括对青春道路的回望,对至亲好友的交往回忆,对走过的城市的印象,也有对艺术和文学的种种感触。在时光流逝与人事变迁中,细细体会人生百味。文字清雅真挚,流畅自然,有自己的情怀。 作者简介: 丁丁,本名姚丽萍,1973年生人。籍贯湖南湘西。苗族。1991年考入北京大学,在河北石家庄陆军学院军训一年。1996年毕业,在媒体工作多年。自幼热爱阅读,喜欢文学。时光流逝,人事变迁,依然爱生活,爱艺术,以及,文学。第一辑经历的风景一路走来,我们看到了不同的景,接触了各式的人,经历的时候,我们尚不知珍惜。回首望时,他们却在记忆里变得那样生动、清晰。如果人生是一个不断高飞的风筝,童年就是那根拴住风筝的线。无论我们飞多高,飘多远,那根细细的线上都系着我们的起缘与发端。童年,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乡愁……童年时光关于童年的记忆并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去,好像存储而且保鲜了,年代久远却依然清晰定格。我的七十年代的童年,是在物质与精神都还十分贫乏的状态下度过的。物质贫乏,自然就没什么可吃的。而我们大抵又都很能吃,吃什么都很香。那时候的主食——大米是不够的,要搭配相当一部分杂粮,比如洋芋、红薯什么的。母亲总是在煮饭时把这些杂粮放在饭上面蒸,饭一熟,我们几个孩子就会上前去争食——同是红薯,我们却还是能分出其中的区别,有的甜一些,有的味道淡一些,有的醇厚一些,有的则细腻一些,我们根据自己的口味,各取所需。肉和水果,在那时的记忆中是没有印象的,肉应该是过年过节才偶尔吃上一回,水果好像一直到了小学二年级才第一次吃到苹果,觉得真是天下的美味。豆腐,在那时是要凭票买的,母亲总是要等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回家的时候才会用掉那些珍贵的票,平常,就买豆腐渣用辣椒炒了来吃,居然也是挺美味的。至于菜呢,多数都是吃母亲在自己的地里种出的蔬菜,茄子、青椒、丝瓜、冬瓜、南瓜什么的,而南瓜的花和青色藤蔓,也是可以用油炒一炒,再加点水煮来吃的——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还挺有诗意和田园风味。但在当时,肚子里是少油水的,很容易饿,就盼望着能吃一顿猪油炒饭。白白的米饭炒了猪油,加了些盐巴,变得油汪汪咸丝丝,是记忆中物以稀为贵的美味。精神贫乏,是因为那时节还是思想不开放、生活很乏味的七十年代,似乎每天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生趣。我们是城市居民,但所住的地方在城镇郊外,周围四邻都是些种地的农民。他们的孩子每天都在疯玩,我有时也会和他们一起玩玩泥巴,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在大大的洗衣木盆里放些水,把肥皂盒等物件漂在上面,想象着这是在河里,或是在江里行走。天黑了,就在桐油灯下剪纸玩——现在想来,那也许就是我对于艺术的最早期的向往了,但自始至终也没有得到任何关注,以及发挥尝试的机会。偶尔,母亲会做一件新衣给我,灯芯绒的,上面有母亲请会绣花的姑婆给绣上的虾米和花儿。穿上它时,我的内心是很兴奋的,觉得这应该是与众不同的一天。这一天的生活中,有了一些不同的、新的、美的东西。然而,穿上之后,我所做的也不过是与平常一样,搬个小木凳,与母亲一起在自家门口坐着,看着过往的人发呆。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精神生活的缘故,记忆中那时的时光总是过得很慢,可以从数阳光中来计算光阴:早上阳光照在对面人家的门前,看着它慢慢地移,移到中间街道上,再慢慢移到自己家的这边,逐渐晒到木房子上,然后一点点地淡去热度,直至隐没,白天被黑夜取代,各家开始端起饭碗吃饭,空气中飘散出食物的香气。第二天,又是太阳升起,出来,日复一日地重复,轮回。能打破精神贫瘠的,是偶尔得到的一本讲述“小柴当”( 人名 )打豺狼的小书,被我背得滚瓜烂熟。还有就是去外婆家走亲戚,听老外婆讲故事,虽说来来回回讲的也就是那几个田螺姑娘、熊怪外婆之类的故事,但那时却是把它们当个宝藏,也把老外婆当个宝一样,专门接她到我们家来给我讲故事,住了一段时间要走还不让,偷偷藏起了她的拐杖。还有就是,记忆中还留下了奶奶和母亲在自己年纪还很小时在耳边教唱的歌谣:“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刀儿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学打铁。”“虫虫虫虫飞,飞到老鸭溪。老鸭下个蛋,给宝宝炒饭。”“小妹妹,你莫哭!转个弯弯是你屋。田也有,地也有,开起后门可以摘石榴。”……歌谣应该是代代传唱下来的,散发着古老生活的味道,当时是不懂的,只是顺口跟着念,及至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会跟着浮上来一种莫名的寂寥与苍凉。然而,那时我们也有自己特有的乐趣,是现在再也找不到找不回的乐趣。比如说,那时我们用纯天然的植物来洗头,采一种绿色的,叫作“皂角”的叶子,用它来洗头。头发也能洗得清清爽爽,不会掉头发,不会有头皮屑。我们有自己寻觅美食的法子。夏天的夜晚,我们会和一帮小伙伴去很远的井里打凉水回来喝,凉丝丝的,还似乎带了些甜味,一喝全身的火都下去了。如果能有白天在街上买的西瓜或是香瓜,把它泡在凉水里,等到由内到外都凉透了再切开来分享,就更加美了。夏夜大家会把家里的竹床竹椅搬出来,在空旷的院里乘凉,摆龙门阵。闲聊到肚子有点饿了,就把晚上吃剩的饭和菜一拌,美美地吃一顿夜宵。也会结伴去附近山上摘野果吃,其中有一种淡青色的茶疱,有红红硬硬的一种小果,我们管它叫“糖卜罗”( 音 ),另外还有种类似于桑葚的小果,但颜色是红的,上面有一粒一粒的凸起,饱满而美丽。当地人把它叫做“野苞子”。在田里、溪边经常能见到,我们随手摘下来,洗也不洗就塞进嘴里吃。春天的时候,城外的田野里会长出野菜,其中一种叫“胡冲”,细细长长的绿叶子。小伙伴们把它采摘回家里,给大人们炒了当菜吃,有股来自于泥土的特别香味。春天的时节,我们玩的花样也增多了,会摘了蚕豆叶做成毽子来踢,也会从山上采了大把的映山红,边走边欣赏,顺便扯下它黑色细丝状的花芯放进嘴里吃,又或者是把它放进一个瓶子里,拿水养着,多看几天它那怒放的样子。那时还有着强烈的念想与盼望。其中一件是看电影。一年中难得有两三次看电影的机会。当时附近有一家镇上的化肥厂,叫浦市化工总厂,当年很红火,效益好,有电影院,我们看电影都是去那里。但有时没有票,或是票不够,我们就混进去,站着看。还记得当年看过的电影有《 红牡丹 》、《 开枪,为他送行 》、《 佩剑将军 》等,每一次看,都是期待万分,兴奋莫名,看的时候更是全神贯注,目不转睛,记得看《 红牡丹 》时,有一个女主角在飞奔的马上表演高难度动作的镜头,当时看得屏神敛气,双手握紧,手心里全是汗。看一场电影,比吃了一顿真的大餐还要开心。看完之后还要用好几天来回味,成为好长一个时段的精神食粮。那时的另一个盼望是过节。端午是很隆重的一个节。要洗粽叶包粽子,粽子包成尖尖的菱形,沾白糖吃。然后会在正午或下午时分,大家齐齐约了去看赛龙船,家境稍好一些的幸运孩子,还能穿上新做的衣服。多年后还记得,骄阳下,一艘艘的龙船上,划船人黝黑的身体上一块块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泽,急如雨点的擂鼓声中,他们在河中奋力划桨前行的场景。当然,最大的节还是春节,家里的长辈会在腊月里就提前准备各种好吃的,做糍粑、炸豆腐、腌腊肉,灌香肠,为了赶制各种美味的食物,母亲和奶奶总会围着围裙忙到深夜,家里有油锅“滋啦滋啦”的炸东西的声音,有刀在砧板上切各种食物原料的声音,还有时不时的说话声,以及充斥着的各种香味。另外还会把家里彻底打扫一遍,在墙壁上用浆糊糊一层报纸。在大人们忙忙碌碌的时候,我们就感受到浓浓的节日气氛了,兴奋得窜来窜去,东瞅瞅西看看,想凑上去帮一下忙,再顺便蹭点吃的什么的。大人们知道我们的把戏,又觉得我们碍手碍脚,有时会假装生气地喝斥一声:别在这里越帮越忙,出去玩吧!我们得了令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溜出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捉迷藏、捡石子、跳房子、跳皮筋的游戏。一直等到暮色来临,家里人扯着嗓子喊我们回家吃饭才罢休。而等到春节真正来到,当然是更多快乐的节目了。首先是在鞭炮声中开始丰盛的年夜饭,满足了我们盼了一年的对于美食的想念,吃完后围着火坑烤着糍粑守岁,听故事,直到撑不住了才去睡,临睡前还要把新衣服放在火炉的竹罩上烤着。第二天一早,也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叫醒,奶奶拿着暖暖的新衣给我们换上,然后去拜年,说着吉祥话,平日里总是勤俭节约,精打细算的长辈,这时也会格外慷慨地给一份压岁钱。我们欢天喜地地拿着这些钱,去逛街,买自己平时心心念念想了许久的东西。到了晚上,还有精彩的舞龙舞狮、花灯节目。舞龙舞狮的,都是挑选出的一些精壮汉子,身手矫健,通过腾、挪、移、跳的动作,位置的变换,默契的配合,能把纸和竹篾扎起来的龙和狮,耍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而旁边观看的人,则以故意恶作剧地逗弄为乐,买来鞭炮,专对着那些龙和狮的身上炸,击中目标越多,就越开心。而舞动的人,也不会因此而气恼,而是看作是给他们的捧场。参与的人越多,逗弄的人越多,他们就越开心,耍得也越欢。相比之下,花灯表演就文静得多,都是些漂亮的姑娘,化了妆,在脸上涂得红红白白的,穿着绸质的鲜艳衣裳,躲在蚌壳状、同样也是纸和竹篾扎起来的道具里,一开一合,灯也随之一闪一闪。那就是童年记忆里最美丽的场景了。如今回想起来,童年有它的辛酸,也有它的欢乐,有它的贫乏单调,也有它的丰富多姿。经历童年的时候,心中有着模糊的企盼,想着离开这个封闭贫困的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明亮。然而在告别了童年,用脚步走过了许多地方,经历了很多热闹与丰富的生活之后,我发觉来自内心的渴望却是回到童年,回到那个起初的原点,在自然中奔跑,重过一遍那样单纯宁静的生活,体验那样一种简单的盼望与欢乐。( 写于2013年11月 )消逝的故乡人总是固执地保留着最初时对于故乡的美好记忆。我的故乡,是湘西的一个古老小镇—— 一个质朴淡远的小镇。它处于沅江水路网的中心,在水路尚且是人们主要交通方式的年代,由于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理位置,成为当时湘西一带的商业中心,镇中经商之风浓厚。浦市本身盛产柑桔与桐油,当地不少商家将本地的桐油用船运往附近的洪江等地,再把外地的家具、布匹运回本地销售,大户商家的深宅大院分布于城中各处,中小经商者更是数不胜数,沿街全是铺面,做着各式各样的生意。为方便本省过往的商人游客落脚,不少省份都在这个小镇上设了自己的会馆,有山西馆、陕西馆等。商业给小镇带来了盛极一时的富庶与繁华。据父辈们讲,那时就连路边小巷用砖石砌成的壁上,也雕刻着一些美丽的花纹与图案。传说清朝末年,太平天国起义,石达开引领军队打到故乡时,正是夜晚,派人去察探地形,探子飞奔来报说:“大王,城中一片灯火,很是繁华,我们打到南京了。”据说,故乡“小南京”的美称就是由此而得。传说的真实性虽有待考证,但从中不难看出镇中当年盛况。一些文人墨客也在小镇上留下墨迹:“浦市数十里,远望却无迹。列市甜橙香,临江朱槛丽。”寥寥数语,将故乡的神韵勾勒尽出。小小的镇子,却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几多的能工巧匠、诗书之才、商业巨子、身怀绝技之人,就那样不张扬地生活在人群之中:有能吟诗作画的、会说学逗唱的、扎龙灯的、做小吃的。镇上分为三个城,城中有城,有多个城门。镇中有青石板铺就的路,木质结构的吊脚楼,把守在大门口的石狮,富庶给镇中带来了一种特有的闲适与享乐文化。礼仪、饮食及娱乐的文化成为小镇文化的中心。城中的小康之家,一般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吃一个丰盛的早饭,因为早饭吃得晚,又很正式,所以到了中午时分一般还不饿,只要简单地过个中( 吃中午饭 )就行了,一般是在镇中分布颇多的饮食店里买一些卤猪脚、鲜肉馄饨、肉臊粉面吃下去;到了晚上五六点,再吃正式的晚餐。晚上打纸牌麻将,娱乐到深夜的人们,又会再吃上一顿宵夜。这种鼎盛时期的繁华并没能维持多久,公路开通之后,故乡丧失了交通枢纽地位,衰颓之势便如江河日下,一发而不可收。在我的童年时期,就已经看不到繁华时期的盛况,但还是可以见到青石板路、石狮古屋、四方井,还有传留下来的手艺与美食,粉、面、油条,灯盏糍、鼓儿糍……四五点钟,天蒙蒙亮,勤快的做小食生意的人家就起身了,挑着担子上街叫卖。早起的老人会带着孙儿们上街头挑几样可心的吃一吃,赶工的人也会顺路买一些边走边吃。因此,我对于故乡的记忆,总是与嫩嫩的水豆腐、松脆的油条、鲜美的馄饨联系在一起。只需几分或是几毛钱,就可以买来一个令人回味无穷的享受,快乐是如此的简单,又是如此的触手可及。除了口舌之快以外,我们还有各种的娱乐。平日里,可以在郊外的田野里采野菜、打猪草,上山摘各个时节新鲜的野果,用蚕豆叶做毽子来踢,到十几里外的井里背凉水喝。那时候的过年过节,总是有无穷的欢乐,让人格外地期待。端午节镇上的人会摘粽叶包粽子,穿戴一新在江边看赛龙船。过春节有精彩无比的耍龙灯、蚌壳舞,还有浓抹重彩、妙趣横生的戏文。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婚丧嫁娶,也包含了丰富的程式与内容,让人总有热闹可看。我们会站在路边数陪嫁,或是估量送葬的规模达到了什么层次。那时的故乡,虽已不复昔日的繁华,却依然传承了旧日的风情习俗、生活模式,好似迟暮美人,依然保留了当年的神韵,让人可以凭借那些遗存下来的风情物迹,想见当年繁华。所以,记忆中的故乡,是从容悠然、美丽天成、安宁而令人愉快的。以后的岁月里,随着外面世界改革进程的推进,故乡终于也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自己封闭的天地,不可避免地接受着外来潮流的冲击。在间或的返乡中,我明显地感到,故乡变了。开放给昔日的古老小镇注入了新的活力,成就了部分人群的进步与富裕,但同时小镇的风貌人情却受到了现实不留情面的涤荡,老的街面被挤压得越来越窄,手艺人越来越少,旧的景象、礼数与风俗日渐销声匿迹。在为故乡能跟上时代进步而欣慰的同时,我分明也感到了不明所以的忧惧,不知道故乡究竟会被现实的力量带向何方。在近乡情怯的矛盾中,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了。今年春节终于下决心回了一次。结果发现,青石板路变成了水泥路,老宅院被新起的砖房大屋取代,沿着老街一字排开的杂货铺、小食档也已经荡然无存。公路旁的汽车站一带,成了新的繁华中心,挤满了各式的店面、商铺、洗头屋、电子游戏室,满街都在放着响亮的流行音乐,商铺里摆的也都是大同小异的流行商品,脑白金、旺旺、白沙烟……,这些利用电视广告轰炸人们的视觉听觉,并就此声名鹊起的商品占据了商铺最显眼的位置,从四面乡里聚集到小镇赶场的人们趋之若鹜地挑拣着,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现实击碎了我最后的一丝侥幸,我的故乡终于还是不可阻挡地消逝了。眼前这个热闹的镇子与其它任何一个融入现代商潮的城镇毫无分别,在热闹中蕴含了喧嚣、无序,以及各种浮躁的欲望。啊,这不是我所熟悉和依恋的故乡!游走在人群之中的我,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无望与忧伤。父辈述说中的故乡里,那风味独具的小食摊,清凉幽静的石板路,狮子把门的古老庭院,刻在木质房屋梁上的美丽花纹啊,勾起我心中强烈的想念与乡愁,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与你们再度相遇呢?也许,这相遇只能成为心中一个永远的梦。看到龙应台写过一篇《 我的过去在哪里? 》的文章,其中提到自己由一位八十岁的德国人带着去看他的故乡小镇。德国老人指着一栋红瓦白墙的建筑说:这栋房子三楼第二个窗,是我出生的房间。我的母亲也在同一个房间出生。然后,德国人走到房子转角,摸摸第二排石块上一个小小的孔,回忆起自己三四岁时父亲每天清晨牵着他的手沿着石板路散步时让他在孔中摸东西,总能惊喜地在孔中摸到一颗花生米或巧克力糖的情景。伴着德国人充满温暖记忆的述说,龙应台见到:青苔覆在斑驳的石墙上,嫩嫩的青草从墙缝里长出来。石板路转个弯,就是德国老人家里的墓地,石碑上刻着他父母亲的名字,几丛玫瑰随风摇荡,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龙应台女士在写的时候慨叹:希望自己也能站在斑驳的坟头看鲜红的玫瑰怒长,回想当年母亲牵着自己的手走下一条青青石板路。她断言:没有过去,现在就没有意义,未来就没有方向。当时读这篇文章时,就深以为然,十分感触。后来每游历古老的欧洲,或是见到介绍他们那些古老优雅风情小镇风光的图片,又或者是走在国内极少数还保留了一些旧时风貌的小镇,走在那些大多数已经完全没了旧时风貌的大城市,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篇文章来,发出和龙应台女士一样的慨叹,嫉妒欧洲人能找到故乡、找回儿时温暖记忆的幸福。而我们,却与这幸福无缘。我们的故乡,只能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曾经印象鲜明,能带来温暖回忆的那些景物,都已随着时代前行的步伐消逝得一干二净了。故乡不复存在,我们成了心灵无从皈依,无家可归的人。如龙应台女士所写:我们也回到自己生长的故乡,可是已全然找不到一条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住过的房子,玩过的院子,更看不到从似曾相识的墙头探出那枝笑逐颜开、盛开似火的石榴花。我们破坏的东西已经实在太多,是到了该保护和修复的时候了。亡羊补牢,总还是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想起那些被毁掉的,除了觉得无比心痛,我们也总得从现在开始,意识到什么,去改变、着手做点什么。只为了我们的童年,我们的过去,为了我们生命中那些确实存在过的曾经。有了它们,我们才会在时光绝尘而去之后,还可以对着一个美丽背影展开自己无尽的追忆与回想,让生命在故乡善解人意的古迹里开始它温暖而有质感的铺陈。( 写于2004年7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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