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华语文坛独树一帜的散文名家,张晓风的作品有一股畅快的英伟之气和侠士之风,却又不乏女子雅致、凄婉的纤细柔情。其行文善用知性来提升感性,视野上亦将小我拓展至大我。她那双透视生活的慧眼,在琐碎平凡的事物中品出了美丽、典雅、温柔。体悟现实,探讨当下,外加对古典诗词的欣赏,使其作品受到了越来越多中学生的喜欢。这套中学生散文精选集(全四册),是张晓风四十余年创作之路的智慧结晶,除了亲自作序推荐,表明写作的中心思想外,还收录了入选中学语文课本的文章,便于广大中学生读者阅读和学习。《行道树》活得糊涂的人,容易幸福;活得太清醒的人,容易烦恼。清醒的人太过较真,烦恼无处不在;而糊涂的人,不知如何计较,虽然简单粗糙,却因此觅得人生的大境界。我们喜欢仰慕着别人的幸福,一回首,却发现自己也被别人仰望着、羡慕着。只是,你的幸福,常在别人眼里。《乡音千里》我们真正深爱的,是生命中的什么呢?如果生命是一瓮酒,我们爱的不是那百分之几的酒精成分,而是那若隐若现的芬芳。如果生命是花,我们爱的不是那娇红艳紫,而是那和风丽日的深情的舒放。如果生命是月球,我们爱的不是那些冷硬的岩石,而是在静夜里那正缓缓流下来的温柔的白丝练。如果生命是玉,我们爱的不是它的估价表,而是那暖暖柔光中所透露的讯息。《回首风烟》生命如雨,看似美丽,但更多的时候,你得忍受那些寒冷和潮湿,那些无奈与寂寞,并且以晴天的幻想度日。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日子是美丽辉亮的,我爱的是日子的本身;如果日子是黯淡难熬的,我感激的是:我竟有那么完好的健康能以承受这一切。《我有一个梦》我希望每一个人都尽自己的力,不管他的才分如何,上天并没有划定一批人,准许他们可以单凭才气而成功。愿我的生命也是这样的,没有太多绚丽的春花、没有太多飘浮夏云、没有喧哗、没有旋转的五彩,只有一片安静纯朴的白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沉与严肃,只有梦,像一样红枫那样热切殷实的梦。 作者简介: 张晓风,中国当代著名散文家,毕业于台湾东吴大学,教授国学及文学创作40余年。2009年获中国文艺协会散文创作荣誉文艺奖章,为享誉华人世界的古典文学学者、散文家、戏剧家和评论家。主要作品有散文集《地毯的那一端》《你还没有爱过》《这杯咖啡的温度刚好》《星星都已经到齐了》《送你一个字》《玉想》等,戏剧《武陵人》《和氏璧》等,作品曾获中山文艺散文奖、吴三连文学奖等多种奖项。 目录: 《乡音千里》 第一辑精致的聊天 诗课002 精致的聊天007 杜鹃之笺注009 一抹绿014 未绝016 情怀030 她曾教过我041 画晴049 第二辑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大型家家酒056《乡音千里》 第一辑精致的聊天诗课002精致的聊天007杜鹃之笺注009一抹绿014未绝016情怀030她曾教过我041画晴049第二辑常常,我想起那座山大型家家酒056那部车子066地毯的那一端070春之怀古079常常,我想起那座山081最后的戳记101饮啄篇108衣履篇118霜橘129小小的烛光136绿色的书简144第三辑如果我看不懂一朵154我的脸是给妈妈Kiss用的155谁都害过人156我们是吸尘器158我现在知道左右了159本来,我想先跌160命甜161只叫我天天端盘子162如果我看不懂163我喜欢通通164丽人行165第四辑那夜的烛光青蚨172血沥骨174西湖十景176一握头发178那夜的烛光180娇女篇182行行重行行191 《行道树》 第一辑步下红毯之后孤意与深情002步下红毯之后011花之笔记021母亲的羽衣041一路行去049可爱057远方的路况059大音061致友人谢赠073承受第一线晨曦的075第二辑种种有情好艳丽的一块土096找个更高大的对手108雨天的书129回到家里137种种有情144圣诞之拓片153不知道他回去了没有?160行道树162传说中的宝石167饮者169第三辑我知道你是谁戈壁酸梅汤和低调幸福174没有人叫我阿山178垃圾桶里的凤梨酥盒子183为什么不设“十大杰出病人奖”?187生命,以什么单位计量192我知道你是谁196我的幽光实验208半盘豆腐222我自我的田渠归来224教堂和福州肉松226第四辑待理幸亏230春日二则236想要道谢的时刻240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242书·坠楼人248待理250丝棉之为物253属于一枚咸鸭蛋的单纯257发了芽的番薯259谁是花主?261我家的子虚氏263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一方纸镇常常,我想起那座山。它沉沉稳稳地驻在那块土地上,像一方纸镇。美丽凝重,并且深情地压住这张纸,使我们可以在这张纸上写属于我们的历史。有时是在市声沸天、市尘弥地的台北街头,有时是在拥挤而又落寞的公共汽车站,有时是在异乡旅舍中凭窗而望,有时是在扼腕奋臂、抚胸欲狂的大痛之际,我总会想起那座山。或者在眼中,或者在胸中,是中国人,就从心里想要一座山。孔子需要一座泰山,让他发现天下之小。李白需要一座敬亭山,让他在云飞鸟尽之际有“相看两不厌”的对象。辛稼轩需要一座妩媚的青山,让他感到自己跟山相像的“情与貌”。是中国人,就有权利向上帝要一座山。我要的那一座山叫拉拉山。山跟山都拉起手来了“拉拉是泰雅尔话吗?”我问胡,那个泰雅尔司机。“是的。”“拉拉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他抓了一阵头,忽然又高兴地说:“哦,大概是因为这里也是山,那里也是山,山跟山都拉起手来了,所以就叫拉拉山啦!”他怎么会想起来用“国语”的字来解释泰雅尔的发音的?但我不得不喜欢这种诗人式的解释,一点也不假,他话刚说完,我抬头一望,只见活鲜鲜的青色一刷刷地刷到人眼里来,山头跟山头正手拉着手,围成一个美丽的圈子。风景是有性格的十一月,天气一径地晴着,薄凉,但一径地晴着。天气太好的时候我总是不安,看好风好日这样日复一日地好下去,我说不上来地焦急。我决心要到山里去一趟,一个人。说得更清楚些,一个人,一个成年的女人,活得很兴头的一个女人,既不逃避什么,也不为了出来“散心”——恐怕反而是出来“收心”,收她散在四方的心。一个人,带一块面包,几只黄橙,去朝山谒水。有的风景的存在几乎是专为了吓人,如大峡谷,它让你猝然发觉自己渺如微尘的身世。有些风景又令人惆怅,如小桥流水(也许还加上一株垂柳,以及模糊的鸡犬声),它让你发觉,本来该走得进去的世界,却不知为什么竟走不进去。有些风景极安全,它不猛触你,它不骚扰你,像罗马街头的喷泉,它只是风景,它只供你拍照。但我要的是一处让我怦然惊动的风景,像宝玉初见黛玉,不见眉眼,不见肌肤,只神情恍惚地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他又解释道:“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像是远别重逢的一般。”我要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山水——不管是在王维的诗里初识的,在柳宗元的《永州八记》里遇到过的,在石涛的水墨里咀嚼而成了瘾的,或在魂里梦里点点滴滴一石一木蕴积而有了情的。我要的一种风景是我可以看它也可以被它看的那种。我要一片“此山即我,我即此山,此水如我,我如此水”的熟悉世界。有没有一种山水是可以与我辗转互相注释的?有没有一种山水是可以与我互相印证的?包装纸像歌剧的序曲,车行一路都是山,小规模的,你感到一段隐约的主旋律就要出现了。忽然,摩托车经过,有人在后座载满了野芋叶子,一张密叠着一张,横的叠了五尺,高的约四尺,远看是巍巍然一块大绿玉。想起余光中的诗——那就折一张阔些的荷叶包一片月光回去回去夹在唐诗里扁扁的,像压过的相思台湾荷叶不多,但满山都是阔大的野芋叶,心形,绿得叫人喘不过气来,真是一种奇怪的叶子。曾经,我们的市场上芭蕉叶可以包一方豆腐,野芋叶可以包一片猪肉——那种包装纸真豪华。一路上居然陆续看见许多载运野芋叶子的摩托车,明天市场上会出现多少美丽的包装纸啊!肃然山色愈来愈矜持,秋色愈来愈透明,我开始正襟危坐,如果米巅为一块石头而免冠下拜,那么,我该如何面对叠石万千的山呢?车子往上升,太阳往下掉,金碧的夕晖在大片山坡上徘徊顾却,不知该留下来依属山,还是追上去殉落日。和黄昏一起,我到了复兴。它在那里绿着小径的尽头,在芦苇的缺口处,可以俯看大汉溪。溪极绿。暮色渐渐深了,奇怪的是溪水的绿色顽强地裂开暮色,坚持地维护着自己的色调。天全黑了,我惊讶地发现那道绿,仍旧虎虎有力地在流,在黑暗里我闭了眼都能看得见。或见或不见,我知道它在那里绿着。赏梅,于梅花未着时庭中有梅,大约一百株。“花期还有三四十天。”山庄里的人这样告诉我,虽然已是已凉未寒的天气。梅叶已凋尽,梅花尚未剪裁,我只能伫立细赏梅树清奇磊落的骨格。梅骨是极深的土褐色,和岩石同色。更像岩石的是,梅骨上也布满苍苔的斑点,它甚至有岩石的粗糙风霜、岩石的裂痕、岩石的苍老嶙峋。梅的枝枝柯柯交抱成一把,竟是抽成线状的岩石。不可想象的是,这样寂然不动的岩石里,怎能迸出花来呢?如何那枯瘠的皴枝中竟锁有那样多莹光四射的花瓣?以及那么多日后绿得透明的小叶子,它们此刻都在哪里?为什么独有怀孕的花树如此清癯苍古?那万千花胎怎会藏得如此秘密?我几乎想剖开枝子掘开地,看看那来日要在月下浮动的暗香在哪里?看看来日可以欺霜傲雪的洁白在哪里?它们必然正在斋戒沐浴,等候神圣的召唤,在某一个北风凄紧的夜里,它们会忽然一起白给天下看。隔着千里,王维能回首看见故乡绮窗下记忆中的那株寒梅。隔着三四十天的花期,我在枯皴的树臂中预见想象中的璀璨。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原来并不是不可以的!神秘经验深夜醒来我独自走到庭中。四下是彻底的黑,衬得满天星子水清清的。好久没有领略黑色的美了。想起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在舞会里,别的女孩以为她要穿紫罗兰色的衣服,但她竟穿了一件墨黑的,项间一圈晶莹剔亮的钻石,风华绝代。文明把黑夜弄脏了,黑色是一种极娇贵的颜色,比白色更沾不得异物。黑夜里,繁星下,大树兀然矗立,看起来比白天更高大。日本时代留下的那所老屋,一片瓦叠一片瓦,说不尽的沧桑。忽然,我感到自己被桂香包围了。一定有一棵桂树,我看不见,可是,当然,它是在那里的。桂树是一种在白天都不容易看见的树,何况在黑如松烟的夜里。如果一定要找,用鼻子应该也找得到。但,何必呢?找到桂树并不重要,能站在桂花浓馥古典的香味里,听那气息在噫吐什么,才是重要的。我在庭园里绕了几圈,又毫无错误地回到桂花的疆界里,直到我的整个肺纳甜馥起来。有如一个信徒和神明之间的神秘经验,那夜的桂花对我而言,也是一场神秘经验。有一种花,你没有看见,却笃信它存在。有一种声音,你没有听见,却自知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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