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谢之美》这部散文精选集共分为五辑。分别收录作者林白对自己作品以及对文学方面的看法的文章和游记:在行走中的感想、异地的见闻;对其他作品、名人以及时尚等的看法;对家乡、亲人、朋友以及儿时的回忆和怀念,对岁月的感慨等,失学的经历,沙街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消逝,这些生命的体验与感悟酝酿出让人唏嘘不已的经典之作。 作者简介: 林白,本名林白薇。现居北京。毕业于武汉大学图书馆学系,曾从事图书、电影、新闻等行业工作。现为自由作家。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一个人的战争》、《说吧,房间》、《玻璃虫》、《万物花开》等,另有散文随笔集《林白散文》等多部。被评论界认为是“个人化写作”和“女性写作”的代表人物之一。1997年出版《林白文集》四卷。部分作品被译成五种文字在国外发行。 目录: 第一辑一个人在世界上 一个人上峨眉山 去青海 苏州的艳遇 若尔盖手记 云在天边——云南七题 手记三则 玛多 红土之舞 山那边 一个步行者的城市观 亲爱的菜市 海南三章 从高黎贡到腾冲 我与武汉第一辑 一个人在世界上 一个人上峨眉山 去青海 苏州的艳遇 若尔盖手记 云在天边——云南七题 手记三则 玛多 红土之舞 山那边 一个步行者的城市观 亲爱的菜市 海南三章 从高黎贡到腾冲 我与武汉 武汉日记 新屋手记:神灵犹存的村庄 第二辑 我看·我读·我想 不读耶利内克的理由 三本书和三个女人 玛丽亚·卡拉斯的故事 在幻想中爆破 色与剑 德尔沃的月光 我看达利 像鬼一样迷人 我与王小波 时装一闪而过 绣花鞋与狗浇尿 另一种唯美 在黑暗中走进戏剧 语言与声音 命名的过程 逝去的电影 上天保佑好孩子 我置身其中的生活场景 第三辑 这些人,那些事 看望植物 沙街 小时候的梦 回忆父亲 离开与抵达 失学的日子 第一次去南宁 语言中的方方 李洪波老师 追忆史铁生 时间的刻痕 回忆饥饿 第四辑 上天的礼物 内心的故乡 生命热情何在 文学站在你面前 我与散文 秘密之花 时光从我这里夺走的,你又还给了我 世界如此辽阔 上天的礼物 野生的万物 纸上的电影 写出我在这个时代的百感交集 死亡的遐想 睡眠 幻觉 怀想水稻 有一些孤独的人不谈孤独 世界与内心 空中的碎片 我大学毕业的第一年,曾经单枪匹马一个人从广西南宁跑到四川峨眉山去。选中峨眉山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原因,我只是想试试一个人到很远的地方的那种浪漫与冒险。但我一旦选中了峨眉山,它就成了我一定要到达的一个目标。 我从南宁出发,坐火车到武汉,从武汉坐船过三峡到重庆,然后到江津,到成都,路上经历了不少曲折,到成都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凉了,旅游列车都停开了,当地人都说现在去峨眉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但我执拗地想,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我甚至把是否能登上金顶看成是人生是否成功的隐秘象征。 第二天我又到成都火车站去,打听到有慢车同样可以到峨眉县,我便排队买了车票上了慢车。 开车大概个把小时后,我发现隔了过道的同一排座位上一个年轻的男孩翻出了一本书在看。他在三人座位最靠走道的一侧,他的右边是另外两个人,阳光照进他的右边,他正好是一道阴影。我突然看到他看的书是诗,这使我有一种亲人久别重逢的感觉,我问他,读的是谁的诗?他说是莱蒙托夫。 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像《国际歌》的旋律一样,一经说出,立即连空气都充满了同志般的微笑。 读诗的男孩给了我高度的信任和自由,我告诉他我是如何一个人来到这里,又将一个人到哪里去。 读诗的男孩毫不辜负我的信任,他马上叫起来,哎呀!他说,我们早点认识就好了,我刚刚休完假,假期已经用光了,不然我一定陪你上峨眉山。 他说他是峨眉县境内一家国家兵工厂的工人,工资和假期都很多,只有工厂保密,叫什么七二四或六五九,他郑重地写在我的本子上,我没能记住这组数字,他说他姓李,好像是叫李华荣,一问年龄,他才二十岁,现在回想起来,他面容俊秀,红唇皓齿,像花朵一样,浓密的黑发,让人想起“蓬勃”与“茁壮”这样的词。 这是我漫漫长途的一道阳光,明媚、坦荡,像火车的节奏一样,把遥远而美好的东西送到你的脚下。 二十岁的男孩因为假期已满不能送我上山,但他决定把我送到山脚。 到了峨眉县,男孩帮我找地方安顿下来。晚饭后他从家里带来了他姐姐的一件毛衣和一件毛背心,即使是山下,也已经秋意很深了,我只穿了一件单衣和一件风衣,身上也没有买衣服的钱,如果不是他拿来了衣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还找来了几个跟他同样大的男孩跟我谈诗,第二天一早他又很负责地来叫醒我,陪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到山脚,下了车,他四处看看,觉得不放心,又陪我走了几里地,直到他看到了两男两女的一伙游人,问清楚他们是两对新婚旅行的夫妇,他将我托给了人家关照,懂事的男孩才放心下山。好男孩今又在何方?愿上帝格外宠爱他,给他一个最好的女孩,让他过上最好的日子。 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下山后我按照约定将他姐姐的衣服寄到他的秘密工厂,在县城住了一夜,第二天就离开了。我一直等他到南宁来,一直没有等到。 我跟着两对蜜月夫妇上山,我发现他们步履轻盈、行动敏捷,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地质队的,这使人大惊失色,我想我最好还是重新搭伙,但我前瞻后顾,总是没有看到合适的团伙。 当时我发着烧,天上飘着小雨,我没有带任何雨具,我淋着雨一步一步往山上走,雨飘进眼睛,四周水漾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一定要上金顶,无论如何要上,这成了我唯一的信念,而一切审美的心情,观光看风景的心情统统消隐了。我看到自己的衣服已全部淋湿,身上发烧的热量把湿衣服蒸腾出一层白色的水汽,我全身裹在这层水汽中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我一步都不敢停,我知道,只要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走下去了。 从我身边经过的大多数人都拄着拐棍,所有的女性都是男伴帮她们背着包,拖着她们上去的。只有我是一个人,背着自己的东西,全身湿漉漉地往上走。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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