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握一把苍凉


作者:司马中原     整理日期:2014-09-17 09:38:50

我是生长在北方平原一个荒寒小镇上的孩子,我父亲早年学书学剑,都没有什么成就。回家后,做个诗酒留连的太平绅士,为地方上排难解纷,倒是颇得阊里仰仗。他生平讲究无欲无求,最爱搜集古物和书籍,紫檀木的书橱里,阁楼顶上,到处都是书。
      在我没入塾前,他写了许多字块儿,绕墙贴了三圈,时常教我挨着认字,有时也教我习诵最浅俗易解的干家诗,这使我在七岁前,就粗识文字了。仗着那点儿认识的字,我便乱翻一些能约略看瞳的书,像乱堆在阁楼上的唱本、绣像通俗演义、牙痕记、再生缘、临潼斗宝、秦雪梅吊孝、李三娘磨坊产子、粉妆楼、野叟曝言、燕山外史、玉梨魂等类的,书里有不认识的字,俗称拦路虎,每隔三两行,拦路虎就出现了,得捧着去问旁人。
      父亲说这些是闲书,读来长不了学问,要我早点入塾拜师,当时,北街大庙里,有个住持和尚源准,大家都叫他准和尚,他兼办一个塾馆,母亲便领着我,携了红包封妥的拜师体,到庙里去拜师了。
      我在大庙塾馆里,算是年纪最小的学生,念的是:人手足刀尺,和山水田,狗牛羊那类的启蒙课本,比我早进塾的人,都在念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了。
      《握一把苍凉》由司马中原编著。
  作者简介:
  中国江苏人,本名吴延玫,笔名司马中原。著名作家。1949年去台,六七十年代发表出版了大批小说,长篇有:《狂风沙》、《荒原》、《魔夜》、《骤雨》等,中篇有《山灵》、《雷神》、《霸头》等。他的散文也非常的有特点,多为思乡和怀念故人之作。作品多以其出生地江淮平原为背景,八十年代转向鬼怪故事的创作,“尝试从鬼的典型里寻找人的感情”,有“讲鬼名嘴”和“鬼学大师”的谐称。作品被译成多种外文出版,名字被收入牛津版《世界名人录》。除文学创作外,司马中原更以振兴华夏文化为志,弘扬华夏文化。目录:
  第一辑如歌的行板霜花苍龙·苍龙·摇摇头灯乡思井我的少年时代苔痕麦管和芦笛拾级而登围炉笑的艺术哭的艺术如歌的行板第二辑壶中天地野天印象壶中天地鸟骑士的梦年景乡野的季节月光河记忆的穹门黑陶养猫记第三辑听雨捕梦弈趣窝巢星图独语剪秋梧桐听雨灵境剪烛浮生寄远白天和夜晚,阴晴和风雨,全是些粘在季节风车上的彩轮子,不时变换着或是重复着,而谣歌是不变的,始终是那种原始单纯的调门儿,徐徐缓缓的节拍,融入一股带着奶腥气的童心……我们用那样的谣歌,灌溉着那灰涂涂的市街,像拎起喷壶浇灌花木一样,让那些刚走出摇篮的囡囡,在歌声的浇灌里发芽。
  春天月里,兜着满怀柔软的风,把谣歌唱到屋后的大沼泽上去,垂柳们牵着手,我们也牵着,坐在柳根的长石上,把装在肚子里的好些谣歌,全都唱出来,总觉得大沼泽也在和应着,便更起劲的唱,想听着对岸绿树丛里传来的回声。苍龙,苍龙,摇摇头……那柳软风柔的春天,不知不觉的就走了,谁懂得锁着眉怜惜残春呢?姑姑姨姨们全是些傻子,谁说过:不唱谣歌的年纪,好好的人,就会慢慢变傻的。
  我们不傻,我们从不怜惜季节的轮逝,只知道迎向它生长;常在夜晚麇聚着,拣一块空阔的场子,或是依傍着沼泽的柳荫,挨排排的坐着,由邻家的小姐姐领着头,教我们唱一些新的谣歌,我们唱着它,同时也流出很多浮泡似的摹想……每一支谣歌都是一扇开着的门,诱引人痴痴迷迷的走进去,那里面有晶晶亮壳的冰块砌成的广寒宫,有红绒绳儿串起的星星,有参天的大桂树和挥着巨斧的吴刚,有含烟笼雾的天河,衔彩绒去搭桥的鹊鸟,也有地面上的百花,田野间的百草,生着香瓜虫的小溪,拎绿灯笼的火萤儿,拖尾巴的小蝌蚪,会摇头摆尾的苍龙……尽管没眼见着那许多,我们却会摹想。
  仿佛我们不只是唱着歌,却用心里那支笔,醮着浓汁般的声音,在眼前的空无里涂抹下一幅幅奇幻的彩画,那一幅幅的彩画,连接起我们所有歌过唱过的日子,就像一朵复瓣的花偎集着的花瓣一样。
  蒙蒙的湿雾把人给浸着,月亮挂在远处的檐角下面,像一盏扁大的灯笼,四周裹着一圈儿微晕的彩轮子,谣歌告诉我们,那是明朝起风的兆示;穿经很多个月夜,只有那一个夜晚在记忆里凸现着,月光所能描出的小小静谧的世界,完全是属于我们的,初升的春月低低近近的悬在那里,恍惚谁跑过去,踮起脚尖就能摸着它的样子,它的倒影落在无风的沼面上,显得更扁大,更橙红,充溢着一种无声的歌韵。
  就在那一刹,这片小小静谧的世界被高举在云中,我变成了自己歌里的苍龙了。当时倒不认真的骄傲于自己确曾拥有过这样的感觉,却忙于去想着明天。
  明天会有另一些新的谣歌,另一些新的世界,而我们仍会是那些世界里的主人。我唱着谣歌时,总爱那样的摇头晃脑,连带的使记忆也摇晃起来,带着苍龙,苍龙,摇摇头的感情。那歌声是一座轻轻荡动的摇篮,摇着许多印象的小精灵,使它们在遥远的记忆开端的黯色里,分别的舞蹈:一群在沙河上跋涉的牲口,一座养着成千只麻雀的圩楼,一块满生霉湿苔衣的残碑,一条灰墙夹峙的小巷,一道圮颓的架在旱溪上的木桥……那些都像是乳汁,哺养着我的童年。
  也许那就是意义了,在当时,没有谁知道。
  只知道沿着窄窄的街坊走,辨认着拱廊的式样和剥落的墙上的苔色,辨认着那些不同的门户和不同的窗,我们从不追究那些意义,我们活着、唱着,也摹想着,一切都是那样的苍龙,苍龙……都是歌,都是快乐的摇晃。
  白木案子上的卖花生的摊子。总在笑着的老婆婆。卖熏烧和捆蹄的何师傅。卖野味的脑袋上盘着他自己的辫子,长长细细绕了几箍,好像一条灰黑的蛇。
  卖鸡的汉子穷凶极恶的追上一个奔跑的孩子,一把抓去他的帽子,满天便飞舞着做毽子用的鸡毛……任何一幅画图里,都有着我的歌,零零星星的金粉屑,撒在那些活动的黯黑图景上,没有意义,但总不褪色,总不遗忘。
  每年的盛夏,郊野总绿得很浓很浓,沼泽那边,草野像只平底的大绿盘子,把人们盛在里面,一跳跳进那片绿里去,阴凉凉的,像洗了澡似的舒畅,一座三面环水的西园子,中间种着瓜果,四面间植着观音柳和水芦苇。我们也不时遇着低枝的洋桑树,每片叶子大得像葵扇,透明透亮的,绿里带着鹅黄色,阳光落在叶面上,映出它纵错的脉络来,仿佛在那片活动的碧光里到处爬行的蚯蚓;但我们宁愿爬到小叶子的土桑树的树丫去,熟透了的桑葚是紫黑色的,饱饱的垂在人头上,散发出一股醉人的甜酒气味,使得那些贪婪的鸟雀在周近的树梢上跳逐不休;一身黑的乌鸦和长尾巴的三喜鹊儿的嘈嚷声最大,跳到这边也喳喳,跳到那边也喳喳。
  P10-P12屑,撒在那些活动的黯黑图景上,没有意义,但总不褪色,总不遗忘。
  每年的盛夏,郊野总绿得很浓很浓,沼泽那边,草野像只平底的大绿盘子,把人们盛在里面,一跳跳进那片绿里去,阴凉凉的,像洗了澡似的舒畅,一座三面环水的西园子,中间种着瓜果,四面间植着观音柳和水芦苇。我们也不时遇着低枝的洋桑树,每片叶子大得像葵扇,透明透亮的,绿里带着鹅黄色,阳光落在叶面上,映出它纵错的脉络来,仿佛在那片活动的碧光里到处爬行的蚯蚓;但我们宁愿爬到小叶子的土桑树的树丫去,熟透了的桑葚是紫黑色的,饱饱的垂在人头上,散发出一股醉人的甜酒气味,使得那些贪婪的鸟雀在周近的树梢上跳逐不休;一身黑的乌鸦和长尾巴的三喜鹊儿的嘈嚷声最大,跳到这边也喳喳,跳到那边也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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