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但丁的目光


作者:赵丽宏     整理日期:2014-09-07 10:01:54

《但丁的目光》主要收录的是作者的域外散文,在俄罗斯、乌克兰、德国、奥地利、意大利等国,作家考察欧洲历史,欣赏奇山丽水,寻访先哲屐痕,体验风土人情,以精美细腻的文字,表现了绚丽的自然风光、居民的日常生活、社会的沧桑变迁和历史古城的艺术氛围。历史的传奇和现实的画面,交织在诗化的文字中,倔强与勇敢,孤傲与浪漫,孤独与纷繁,洒脱与遗憾,沉郁与轻盈……绚烂的文人情绪流淌于慧眼独具的细节中。艺术化的故事人物,性格化的历史名城,拟人化的异域风景……是作家用心灵和美文编织的世界人文图卷。
  作者简介:
  赵丽宏,1952年生于上海,诗人,散文家。现任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上海文学》杂志社社长、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全国政协委员。
  1968年中学毕业后到故乡崇明岛插队落户,并开始创作诗歌和散文,1977年考入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曾任文学编辑,后长期从事专业写作。四十多年来,他不为世移,不为人迁,以真挚善良和宽容睿智,安静而执着地坚守在文学的田野里。
  出版诗集、散文集、报告文学集等文学作品七十余部,并有多部作品在海外被翻译出版。曾数十次获奖,《诗魂》获新时期优秀散文集奖,《日晷之影》获首届冰心散文奖,2013年荣获斯梅德雷沃城堡金钥匙国际诗歌奖。在现当代中国作家中,他是除鲁迅之外,被中小学语文教材选文最多的作家,人教版、苏教版、鲁教版、北师大版、鄂教版、浙教版、上教版、香港版、新加坡版等中小学教材,乃至许多大学教材,都收有他的作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青少年学生,在全国拥有为数众多的读者。
  目录:
  第一辑白夜之旅
  白夜之旅
  乌克兰纪事——1991年6月,乌克兰见闻
  基辅情景
  地下修士
  诗神
  歌者
  邮戳
  白夜
  游墓园
  诗人之死
  黑色的沉默
  在教堂的阴影里
  生命融化在这里
  滨海喷泉第一辑白夜之旅
  白夜之旅
  乌克兰纪事——1991年6月,乌克兰见闻
  基辅情景
  地下修士
  诗神
  歌者
  邮戳
  白夜
  游墓园
  诗人之死
  黑色的沉默
  在教堂的阴影里
  生命融化在这里
  滨海喷泉
  雨中皇村
  温暖的烛光
  我曾经向布谷鸟发问
  湖畔树影
  午餐音乐
  白桦林中的小路
  地铁中的普希金
  戈尔巴乔夫在大街上
  红场
  在神秘的红墙内
  阿尔巴特街
  第二辑但丁的目光
  沉船威尼斯
  寻找大卫
  但丁的目光
  雨中斜塔
  万神殿的秘密
  米开朗琪罗的天空
  庞贝晨昏
  在柏林散步
  汉斯的梦
  易北河畔的琴声
  音乐和诗谁也无法消灭
  童话不莱梅
  历史的智慧
  在海风中
  几度夕阳红
  君王之忧
  慕尼黑之恋
  丢勒的凝视
  重生之城
  在贝多芬故乡听音乐会
  欧洲最美的小城
  萨尔茨堡散记
  莫扎特在这里出生——谨以此文纪念莫扎特诞辰250周年
  沿着多瑙河的碧波
  维也纳印象
  美人鱼和白崖白夜之旅
  面对着七色缤纷的世界地图,我常常会久久地发愣。地球原本是一个浑然的整体,海洋、大陆、岛屿、冰川,没有什么有形的界线分割它们。人类本来可以自由如天上的飞鸟,如水中的游鱼,如来去无牵挂的风,随心所欲地把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作为旅行的目的地,只要你拥有抵达这目的地的能力。然而人类描绘的地球并不是一个浑然的整体,色彩斑斓的地图上几乎汇集了世间所有的曲线,为的是用来分割陆地和海洋,用来限定国界。地图上的一种颜色,便是一片名称不同的国土;一种颜色,便代表一种语言、一种风俗、一种气候,代表人类极小的一部分历史。世界的丰富、复杂和神秘也许就是由此而来。
  数不清地图上有多少国家。有些小国在地图上小得就像一粒芝麻,而大国却覆盖着整整一片大陆。目光在地图上旅行时,脑海中总会相应浮现斑驳的画面,有时清晰,有时朦胧,有时则空白一片。我的目光常常停落在北方那最辽阔的一片土地上。这是一片遥远而又熟悉的土地,我曾经无数次在诗歌和小说中阅读它,曾经无数次谈论它,也曾无数次用自己的想象来描绘它。想象它冰天雪地的漫长冬天,也想象它短促而奇妙的夏天,想象夏日那童话般的白夜……这片辽阔的土地,是苏联。
  这几年经常接待来访的苏联作家,这些来自北方那片辽阔土地的苏联同行,不断地使我产生亲切感,每次分手时,苏联的朋友必然会说一句很真诚的客套话:“希望你能够到苏联来访问。”这当然也是我的希望。不过这希望似乎和那片辽阔的土地一样遥远。
  希望终于由远而近。今年6月,应苏联彼得格勒作家协会的邀请,我和上海作家肖岗、郭在精组成一个小小的代表团,踏上了出访苏联的旅途。我们选择的季节非常好,在苏联的北方,白夜正开始降临,濒临芬兰湾的彼得格勒,是体验白夜奇观的最佳去处。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暂时消失了黑夜的地方。
  1991年6月17日北京—莫斯科
  下午4点50分,北京晴空万里,炎阳灼烤着大地。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大型喷气客机呼啸升空,飞行方向西北,目标是遥远的莫斯科。
  乘坐这趟班机的几乎全部是中国人。只看到一个身穿印有“澳门”字样T恤衫、留着大胡子的白人青年,从候机室漫长的等待一直到登机,他一直默然静坐,显得十分孤独。飞机起飞后,那白人青年便开始闭目养神。
  因为机舱里都是中国人,所以气氛很轻松,到处是笑语喧哗。在飞机后舱,一位搞航空产品贸易的老先生,一边喝着又浓又稠的番茄汁,一边抚摸着胖鼓鼓的腹部,半开玩笑地对我说:“现在呀,年轻人朝美国跑,老人都朝苏联跑。你看看机舱,不都是老人!”我扫视了一下机舱,并未产生同感。乘客中确实有一些年龄较大的中国人,但更多的是中年人,也有一些年轻人。
  飞过蒙古时,机翼下只看到无边无际的沙漠,荒凉得如同月球,什么时候越过蒙古进入苏联领空,谁也说不清楚。而大地却由一片焦黄变成了深沉的墨绿,那是莽莽苍苍的大森林。叫不出名字的江河在绿色的莽原中流动,如同一条条巨大的黑色飘带……
  进入苏联领空不久,飞机便飞经贝加尔湖上空。
  贝加尔湖,这是个撩人心魄的大湖。在小说中,在诗歌中,在音乐里,我曾经许多次神游过这个碧水浩渺的湖泊,它令人想起那一段使中国人感到耻辱和伤心的历史。此刻,贝加尔湖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视野底下,轻柔的云烟在它的上空若有若无地飘动,森林和山峦用墨绿和青翠为她勾勒出优美的轮廓。湖水是晶莹的深蓝色,蓝得如同深邃的天空……没容我多看多想,贝加尔湖已从机翼下一掠而过。展现在前方的是俄罗斯广袤坦荡的大地。
  飞机在空中飞行了整整九个小时,北京时间应该是18日凌晨1点55分,下降的飞机穿越浓厚的雨云,在莫斯科机场着陆。而此刻,却是莫斯科时间17日20点,这样,今天就比平常的日子延长了6个小时。走下飞机,夜幕并未降落,莫斯科正在下小雨,机场周围的白桦林被雨水浇洗得葱翠悦目。
  在机场迎候我们的是苏联作协外联部的汉语翻译嘉丽亚。嘉丽亚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反应敏捷,说话的频率极快,这在会讲中国话的外国人中极其罕见。嘉丽亚为自己取的中文名字是“思华”,其中的含义无须解释。前不久她曾随苏联军事文学代表团访华,我们在上海曾见过一面。如今重逢在莫斯科,自然很亲切。嘉丽亚告诉我,这次上海作家代表访苏的全程陪同和翻译,将由她的丈夫米沙来担任。米沙是一位汉学家,苏联东方研究所的副博士。我想,有其妻必有其夫,米沙的汉语一定不会差。
  乘车离开机场时,莫斯科刚刚开始被暮色笼罩。“伏尔加”轿车在宽阔的公路上飞驰,车窗外浓绿的白桦林扑面而来,这正是我想象中的莫斯科郊外。
  嘉丽亚一路上不停地谈论着她对中国的印象,谈论着苏联作家对中国的看法。前些年苏联作家都想去美国访问,这几年作家们都争着去中国,许多苏联作家哪里也不愿去,只要求访问中国。这样便把苏联作协的领导们弄得很为难,毕竟僧多粥少,不可能让所有想访问中国的作家都能如愿。有些作家还为此吵架。我问嘉丽亚,苏联作家为什么对中国如此有兴趣?嘉丽亚想了一想,说出这样几点原因:一是苏联作家们对中国这些年的改革开放非常感兴趣,想去看看;二是听说中国的轻工业日用品丰富而且便宜,想去买一点中国货;第三个原因最最重要,那便是苏联作家对中国人民的深厚感情。
  晚上下榻在苏联作协的创作之家。这是坐落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幢花园别墅,红色的楼房掩映在白桦林的绿荫中。米沙已在创作之家的大厅里等候我们很长时间了。这位50出头的汉学家已经谢顶,稀疏的黄头发下却有着一张年轻人的脸。他看着我的名片,居然准确地读出了印在名片上的每一个汉字,还用夸张的口吻叫道:“哦,您是团长!久仰久仰!”
  创作之家的房间设施谈不上豪华,但很舒适。打开卧室的落地窗,夜风送来青草和艾菊的清香,还有悠扬的虫鸣。在卫生间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竟然发现一只小小的金铃子,正停在墙角竖起一对透明的翅膀唱得起劲。听着金铃子那晶莹的歌声,身在异域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二十多年前在长江口的崇明岛“插队落户”时,我住的那间小草屋里常常能看见这样的金铃子,它们鸣唱的方式和声音也完全一样。
  很好,在苏联的第一夜,将会有金铃子唱着歌送我进入梦乡。明天上午,我们将去乌克兰。
  6月18日至6月20日莫斯科—基辅
  从莫斯科乘机,一小时后飞抵乌克兰的首都基辅。在这里我们度过了三天美好的时光。基辅市闻名世界的佩彻尔斯克大修道院,市郊掩埋着被德寇杀害的20万无辜的巴比亚厄谷地,以及基辅市十月革命广场上数百人聚集正呈现出的民族情绪的骚动,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6月21日晴基辅—彼得格勒
  今天离开基辅赴彼得格勒。彼得格勒是我们这次访问最重要的一站。在这里我们将逗留一周。
  起程前抽空访问了乌克兰国家电视台。古老陈旧的高楼深院中,忙碌着无数编辑、导演、节目制作人和其他工作人员。电视台文艺部主任和一位导演陪我们参观了他们的演播室工作间,里面的设备显得笨重而陈旧。在苏联,电视工业的发展速度显然不快。因为严格控制进口,在这里很难见到日本或者西方国家生产的彩电,对一般的苏联人来说,彩色电视机是一种奢侈品。我们下榻的第聂伯河宾馆客房里,有一台20寸的黑白电视机,在楼层的门厅里有一台苏制的电子管大彩电,重达一百余斤,大概没有小偷能盗走如此笨重的彩电。电视台文艺部主任告诉我们,他们不久将迁入新的大楼,到那时,设备也将更新。“寄希望于将来”,这是当代苏联人的一句口号。
  下午坐飞机抵达彼得格勒。专程从彼得格勒赶来陪同我们的63岁的老作家老米沙(为称呼方便,我们称莫斯科的米沙为小米沙),上午就急匆匆地在我们之前回彼得格勒了。他说他要赶回去修整他的苹果园,家中年轻的妻子在等着他。他答应在彼得格勒和我们见面。
  在彼得格勒机场迎接我们的是彼得格勒作家协会外事处长、翻译家勃朗斯基。从机场到市中心,沿途的建筑颇为壮观。长达十余公里的莫斯科大街笔直宽阔,显示出恢宏的皇家气派。大街尽头,有巨大的青铜凯旋门,这是当年俄国军队战胜拿破仑之后为庆祝胜利而修筑的。市中心依然完整地保留着彼得堡当年的格局和建筑。十月革命胜利之后,苏联政府迁都莫斯科,彼得堡易名为列宁格勒。当时的苏联领导下了一道极具远见的法令,他们下令把彼得堡古老的城区划为禁区,在这个禁区里,不准建造新的房屋,所有旧建筑都必须得到保护。这道法令一直延续到现在。所以展现我们眼前的,还是一个世纪前的彼得堡。这个大都市,如同俄罗斯一个最丰富的大博物馆,彼得大帝开创的业绩以及三个世纪以来俄罗斯辉煌的历史,几乎全部展现在这里。
  我们下榻的莫斯科宾馆,正好在涅瓦大街的尽头,面对着涅瓦河,和著名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只有一街之隔。从我的房间窗户中能看到涅瓦河的波涛,也能看到对面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在彼得格勒是家喻户晓,人们熟悉它,并不是因为其中的教堂,而是因为修道院里的公墓。自18世纪以来的大部分俄罗斯文化名人几乎都埋葬在这里,其中有文学家克雷洛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姆辛、茹科夫斯基,有音乐家柴可夫斯基、莫索尔斯基、鲍罗丁、格林卡,有科学家罗蒙诺索夫,这些名字,都是苏联人引以为豪的,他们的造诣使世界对俄罗斯文化刮目相看。这些名字也是我所熟悉的,我的卧室和他们的安眠之地竟会靠得如此之近,这是我从未想到过的事情。这些俄罗斯的精英,我将一一拜访他们。
  晚上,勃朗斯基代表彼得格勒作协宴请我们。菜肴很简单,西红柿色拉、烤牛肉,然而有啤酒。到苏联后,还是第一次喝到啤酒。自从戈尔巴乔夫下了禁酒令之后,苏联的商店里不仅没了伏特加,连啤酒也成为稀罕之物。勃朗斯基要了十多瓶啤酒,摆了满满一桌子。出访前,曾听到过很多关于苏联经济困难、日用品供应短缺的传闻,这几天我们亲眼目睹的现状,似乎要比传说的情况好得多。基辅的百货商店里,日用品还算丰富,饭店的伙食也过得去,而且价格便宜。我把我的看法告诉勃朗斯基,他苦笑了一下,诚恳地说:“我们的境况确实非常困难,你们住在宾馆里,不可能了解真实的情况。”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钱包,在里面翻寻着。我有点纳闷,不知他在钱包里找什么。一会儿,他找出几张印有表格和文字的小纸片儿递给我。在场的小米沙脸色严峻地把勃朗斯基的话译了出来:“这是政府发给居民的购物券,肉、糖、食油、烟,现在都要定量供应,有时候凭票也买不到东西。群众现在对前途都有些悲观,人们不想再听那些空话。”勃朗斯基的真挚和坦率,使人们都很感动。然而饭桌上的气氛却因此而显得有些沉闷。肖岗笑着用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中瓦西里安慰妻子的话来安慰勃朗斯基:“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他的江南普通话米沙听不懂,费了一番周折两位苏联人才搞懂其中的意思,于是大家哈哈一笑,只是笑得有些酸涩。
  吃完晚饭已是夜里十点,走出宾馆,只见阳光灿烂,根本没任何夜晚的感觉。这时才真正领略到白夜的景象。穿过大街,想在这深夜的阳光下参观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公墓,然而通向名人墓地的大门紧锁着,只能在围墙外的一片墓地里散步。这种时候穿行于墓穴之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窗外依然亮如白昼。小睡片刻醒来,已是凌晨两点,天光依然灿烂。推窗远望,城市正安然入睡,可是我却再也合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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