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浓缩了毛丹青在日本孤岛27年的经历,用全新的角度以色识人,感悟一段段人生路程上的谈笑,带来作为双语作家对于日本文化的独特感受。虽立足于孤岛,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早已冲破国界。用评论文学作品的笔,传达出深刻又有趣的道理。 作者简介: 毛丹青 《知日》主笔。外号“阿毛”,中国国籍。北京大学毕业后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1987年留日定居,做过鱼虾生意,当过商人,游历过许多国家。2000年弃商从文,有中日文著述多部。现任日本神户国际大学教授,专攻日本文化论。 目录: 序言 SIDE-A 蓝色 紫色 灰色 水色 青葱色 浅豆绿序言 SIDE-A 蓝色 紫色 灰色 水色 青葱色 浅豆绿 土色 白色 黑色 樱色 红色 银朱 SIDE-B 书名会变得越来越长么 村上春树的铁人相 村上春树《1Q84》影射日本文坛黑幕 村上春树的文学大转舵 《赤壁》挠了日本人的痒痒 村上春树与马有关的少年足迹 明星传记与日本人的负面思维 中国小说的日本书名 日本无产阶级小说复苏之谜 五位中国作家眼中的日本 中日当代文学的逆差现象说明了什么 莫言后的中国文学之世界走向 附录 川端康成?新感觉——《雪国》《山音》《千只鹤》分享会全文实录 让我们彻底了解日本 后记 在我的关于日本的梦境里,一定会有毛丹青这条鱼在游动。——莫言(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这是一本从细节了解日本的好书。——江志强(著名电影制片人) 他如草根般的视角积少成多,必定会成为一股势力。——内田树(《日本边境论》作者,知名学者) 孤岛一集,令人动容。——苏静(《知日》出版人) 序言 这本书缘起于《知日》出版人苏静先生的约稿,其实,我们的相识不是为了别的,完全是为了“知日”。当时是2008年,北京的奥运气氛浓厚,无论谈什么,很多人都会从体育文化谈起,喋喋不休,最后的话题落脚点往往是中国必将成为文化大国。这也许是我多年与国内出版界打交道后的一个私人感受,并不典型,也毫无代表性。 不过,与苏静先生的谈话是愉快的,因为所谈的是一件很小,但是非常有趣的事情。这就是了解日本,创办《知日》媒体品牌。在很多人看来,留着中国这么大的文化内容不做,偏偏深入日本文化的腹地,要做就坚持做下去的决心多少令人好奇。对此,我们的想法是干脆的,尤其对我这样的旅日时间已超过了居住在中国的时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知日者智也”,了解日本是为了丰富我们自己的智慧。 《知日》创刊于2011年1月,苏静先生是主编,我是主笔,一路下来,共同经历了不少,其中最让我感慨的一幕是与他一起攀登富士山的时候,从五合目往上没爬多远,我就完败了,岁月不饶人,体力不支,但他奋勇直上,一直爬到山顶,而且还看见了第二天凌晨的日出,日语称之为“御来光”。无庸赘述,这就是《知日》“了解日本”先从脚下走起的例子之一。 我在《知日》开设专栏也是苏静先生的建议,但具体写什么,他并不多说,因为他了解我长年的著叙,也知道我的观察点往往是脚下与日常的日本。 这本书是《知日》近年来“色彩”连载的总汇,另加《北京晚报》上刊载过的栏目文章,前者是动,后者是静。“动”写的是行走,人物与故事,而“静”写的是我平时的所想所思。最后,还附上两篇对话,构成一本由《知日》出品的书籍。 是为序。 蓝色 跟清水正之教授的重逢是在东京的四谷车站附近,当时是个阴天,有时有雨,但马上就能停下来的感觉。犹如跟行人开玩笑一样的天气,看上去并不像东京,因为每回到东京,雨要么不下,要么就下得很大,电闪雷鸣,从来不给行人留情面,唯有跟清水教授一起的时候,天气似乎变得随和起来。这时的天是蓝色的,而且是能看得很远的蓝色。 清水教授是我25年前留学日本时的指导教官,专攻德国哲学。好几回在食堂吃饭,见他跟几个德国留学生交谈,觉得诡异,因为他有一张超级标准的东方面孔,西服是蓝色的,眼睛是黑的,头发稍微有些发白,而周围的留学生全是金发碧眼,独显他引人注目的存在。 我起先留学的地点是三重大学,一个以水产研究而著称的学府,校园靠海边,一天下来的色彩比重绝对以蓝色为多,而且是天蓝色的那种。 清水教授说:“今天选在四谷车站附近见你不是我的主意,而是跟我们20多年前到中国一起旅行的小岛康敬教授,他说他的学生一家人是开馆子的,人气很旺。” 我问:“什么料理?” “好像是秋田家乡饭,回头等小岛教授来了,他会解释的。” 说完,清水教授问我近况如何,就像一位多年未见的长者,但原貌没改,说起话的状态跟我当留学生时见他一样,头发还是稍微有些发白。 其实,说起来也怪,无论是清水教授,还是小岛教授,他们的研究生活跟中国无关,包括平时的谈吐,很多内容都是德国哲学以及小岛教授的日本史,如果没有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也许很难找到一个接点与中国链接。这跟时隔多年的东京重逢一样,让我想不到的是小岛教授推荐大家吃秋田家乡饭。 清水教授对我有恩,刚到日本留学时我说我没钱,他说:“没钱就去挣钱,有了钱,你不会发慌。”后来,我退了学做了鱼虾买卖,一度变成了商人。这些细节往后再写。总之,清水教授告诉我的是如何面对生活,不做悬事,凡事要干得扎实,不打水漂,要当钉子。记得当时离开三重大学时,他推开研究室的窗户,指着大海跟我说:“谁都说大海是蓝色的,但实际上它们都是人的心色,哪怕你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但心上的颜色依旧是蓝色的,甚至是天蓝色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清水教授当时研究的应该是胡塞尔的《现象学》。 东京的夜晚很亮,霓虹灯发出闪烁的蓝光,与黑色的天空形成反差,大约是由于下班高峰时段,车水马龙,很多职场人行走犹如奔跑。按照我在东京经商的经验,每天到公司上班时的人群大都是规整的,西装革履,地铁的车厢内会有香气飘绕,也许是女人的香水,但也有可能是男人擦的。与此相比,每回到了夜晚,尤其是到了深夜,地铁内的味道就会被酒气覆盖,而且职场人的行走变成了螃蟹步,给人一种不安定的印象。 小岛教授讲完了课是直接赶到四谷车站的,他所在的国际基督教大学坐落于三鹰市,乘车过来需要半个钟点的样子。他见了我们就说:“承蒙不弃,到这家店来,替我的学生一家谢谢了。” 话音未落,他就开始忙乎着点菜。我坐在他的旁边,无论是听他说话的语速,还是看他麻利的动作,完全跟以前一样,仍然是一位随时都想着学生的教官。其实,这一点跟清水教授一样,当年仅仅因为我是从中国来的学生,他即刻召集了学界的伙伴,让我领队去中国旅游。小岛教授就是其中的一位,而且对他们来说,去中国是头一回。 清水教授说:“记得当时中国的天是蓝色的,去洛阳看大佛的时候,完全是天蓝色的。”我知道过去的天蓝色也许已经不能再形容天空了,不说别的,光看北京眼下的雾霾就会明白。 这时,店内的食客多起来了,小岛教授的学生向我们鞠躬,十分恭敬的样子,就像她的学业还在继续一样。小岛教授说:“她毕业好多年了,每回见她鞠躬就想起刚入学的时候,学生的样子很难改过来。” 学生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跟绝大多数日本女孩儿一样,笑起来总是用手捂住嘴巴,笑眯眯的眼睛是亮的,乃至柳叶眉的形状都被冲淡了。我仔细看上去,这才发现她的瞳孔是蓝色的,无疑,这也是当今日本女孩流行的美丽彩瞳的一种。 小岛教授继续为我们介绍,他说这家人过去从秋田县来,专门做一种乡土火锅,把糯米串到木条上,然后围着火锅插在周边的炭灰里,锅底料是炖了很久的老鸡汤,另外还有牛蒡、蘑菇、大葱和魔芋,一边吃火锅,一边拿糯米条沾着锅里的汤吃,很有一种烩饭的感觉。 清水教授说:“中国古人把魔芋叫作妖芋,分炒、炖、酱、卤、蒸和焖几种做法,烹饪的方法基本全占了。”我问他:“这些是从哪儿知道的?” 他笑了笑,有点儿神秘地说:“在德国的时候知道的,因为老去中餐馆,店老板做魔芋的手艺高超,德国人都爱吃。”听他这么说,想起有谁曾经告诉过我,住陆地与山地的人对魔芋情有独钟,反倒是靠海的人未必如此热衷。秋田县一面是日本海的沿岸,而另一面全是山地,其中奥羽山脉比较出名。 其实,跟日本教授吃饭经常会让思绪乱飞,也许是因为话题从细节而来,另一个也是因为彼此知根知底。这一状态自打我本人当了日本的大学教授之后更是如此。在北京上中学时读过鲁迅写给藤野先生的信,当时应该是国内的必修教材,第一印象就是师徒气派,比如信的一开头是这样的:“20多年的时间,并没有拂去您在我心中的印象,反而是更加清晰和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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