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斩首


作者:赵本夫     整理日期:2014-08-27 09:15:07

羊脂玉、绝唱、远行、月光、雪夜、铁笔、老槐、空穴、天下无贼、夏日、寻找月亮、逃兵曹子乐、鞋匠与市长、安岗之梦、即将消失的村庄、斩首、石人……本书是赵本夫的短篇小说作品集。
  赵本夫是中国新时期文学的重要作家,他的作品还被改编为影视、广播剧作品,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作者简介:
  赵本夫,生于江苏徐州丰县。1981年发表处女作《卖驴》,并获当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至今已发表小说、散文等近400万字,出版中外文作品集19部。著有《地母》三部曲《黑蚂蚁蓝眼睛》《天地月亮地》《无土时代》及《走出蓝水河》《刀客与女人》《天下无贼》等。作品被改编
  目录:
  自序
  羊脂玉
  绝唱
  远行
  月光
  雪夜
  铁笔
  老槐
  空穴
  天下无贼
  夏日
  寻找月亮
  逃兵曹子乐
  鞋匠与市长
  名人张山自序
  羊脂玉
  绝唱
  远行
  月光
  雪夜
  铁笔
  老槐
  空穴
  天下无贼
  夏日
  寻找月亮
  逃兵曹子乐
  鞋匠与市长
  名人张山
  安岗之梦
  带蜥蜴的钥匙
  即将消失的村庄
  斩首
  石人
  附录:赵本夫短篇小说总
  目录:
  羊脂玉
  镇上的人把这条小巷叫石碾子巷,是因为巷口靠山墙处有一座石碾,青石碾砣,青石碾盘。碾盘中心曾有过四个刻字:大明景泰。俞二狗的爹俞时周活着时,还说过这事,他识得几个字。不过,现在那刻字已磨损得模糊不清了。景泰是明代宗朱祁钰的年号,这么算来,石碾当有五百余年了。黄河故道两岸不乏古董,秦砖、汉瓦、唐槐,都能找得到。农家小院一个不起眼的石碓窝,不定也有几百年的寿仙。还是俞二狗的爹俞时周说的:“这地方。历史!”
  早些年,青石碾周围曾是很繁闹的。入冬以后,特别是一到腊月里,家家户户在这里挨号碾谷,准备过年时蒸黏面,做糖陀螺用,所以显得分外喜庆。小孩子们像麻雀一样,一落一群,唧唧喳喳地笑闹,绕着石碾追逐。大人们只是欢欣地看着,并不管束,偶尔大叫一声:“当心”。这种时候,不论是新碾出的小米,还是碾道里热喷喷的驴粪蛋儿,都透着很浓的年味。
  近一二十年,黄河故道两岸不大种谷子了(据说是因为低产,麻雀也太多),所以青石碾也就闲置起来,静静地卧在那里,仅仅作为石碾子巷的标记了。
  远路来了客人:“打扰,请问石碾子巷在哪儿?……”
  “努!”镇上的人用手一指,再不用多说一个字。
  青石碾就这么个用途了。冷清。
  石碾子巷是小镇最古老的巷子,整个小镇就是由此发端,一年年扩展起来的。小镇是公社驻地,经济文化发展都很快。新兴的居民区,不断扩大的机关单位建设,处处呈现着新的气象。这大概就是常说的,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
  相比之下,石碾子巷就显得冷落和陈旧了。几个世纪下来,仍是那条又弯曲又狭窄的青石小巷。两侧还保留着不少旧式房子,房脊上长着茅草、瓦松,一蓬蓬的,墙根有苔藓。整条小巷显得阴暗、潮湿,不时有一两个老态龙钟的蟾蜍爬出来,一脚踩上去,吓你一跳。
  这里处处可见旧时代留下的痕迹,即便是民情风俗,也是如此。
  比如,石碾子巷的人重经济,不重文化。小孩子上学,能记账就不上了。这里的三十一户人家,除了种地,几乎家家还做些生意。小镇上所有赚钱的小行当,差不多全由石碾子巷的人包揽了。他们注重实惠,赚钱养家是当务之急,文化不文化无所谓。
  他们也不喜欢做官。前些年选队长,都是抓阄儿。谁抓着谁干,还要叫一声:“嗨——倒霉!”这一年生意做不成了。他们是一年一换,也算乡规民约。
  大队治保主任是石碾子巷的人,叫刘大孩。他是由上级委派的,已经连任二十多年。大伙公认他吃了大亏。刘大孩人缘好,虽说好开个玩笑,却热心为人民服务。谁家的鸡少了,也向他报案。大孩决不嫌案子小。他拿一根烧火棍,在阴沟里、草垛里到处翻,最后捡一把鸡毛交差。不过,你起码要搭上一条烧鸡腿,或者一裤袋炒花生什么的。石碾子巷多是生意人家,不缺少零嘴吃。按世邻称呼,刘大孩属于侄辈,到谁家都随便。兼之办案有功,吃点喝点顺理成章。他也不客气,嘻嘻哈哈,伸手就抓。你骂着骂着(骂着玩儿,并不当真),他已到手了。刘大孩禁骂,不红脸,不害羞。出了门,一路吃,一路唱去:“辰时来案辰时办,午时来案午时盘,半夜三更来了案,灯笼火把照堂前。呛呛呛呛呛!……”用的是黑头韵,带点花脸腔,水平一般以下。
  石碾子巷还保留着古朴的民风。如果你留心察访,在他们的生活中,甚至还有某些原始的、带有野性的色彩。
  在石碾子巷尽头,有一座三合院。院子中间有一棵老枣树,树身粗糙而弯曲,枝干古藤几乎覆盖了小院。夏天时,枣叶碧绿,秋天时,红枣满树,而叶子却早早脱光了。整个看去,就像一棵巨大的枯枝梅,把小院装点得古雅幽静。偶尔,有一声不知名的鸟叫,婉转嘹亮,余音不绝。
  这一家有两个男主人,同在后街的公社院里做事。女人在家做家务,大门常年关闭着,不大和外面的人来往。这家的孩子有好几个,大多在学校读书。他们对孩子读书的事很重视,这和石碾子巷所有的人家都不同。这个家庭似乎有自己独特的生活秩序,并不管外人怎样议论,只是按照自己选定的生活道路,一天天打发日子。
  这是一个复杂而特殊的家庭。
  凌晨,当麻雀还没有出巢,老枣树还浸泡在水雾中的时候,小院的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胖乎乎的老汉,并不从容也不惊慌地从里面走出来,匆匆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经过那个被露水打湿的石碾旁边,往北一拐,径直朝北街的公社大院走去。
  于是天亮以后,小镇上便开始传告:
  “何师傅今夜又回小院来住啦。”
  “俞二狗真是个憨蛋!”
  “何师傅起得恁早?我从门缝里看见,他走得又急又快。”
  “怕人看见呗!”
  “看见又怎样?”
  “多管闲事!”
  的确,人们看到的这个现象,已经持续了三十年,早就不新鲜了。他们所以还会议论,只是说些闲话而已,并不含有任何褒贬的成分。人大概是不能不说闲话的。其实,有什么怪?
  那个三合院是俞二狗的家,也是何师傅的家,怎么不可以回家住一宿呢?至于他起得早,走得快,那是他赶着去做早饭。何师傅是公社炊事员,而炊事员哪个不起五更呢?看,何师傅只顾走进公社大院,开始一天的忙碌。
  公社大院坐落在小镇北街。这里解放前是城北有名的大财主白半县的旧宅。白半县挂过双千顷牌,家里丫环侍女十几个。何师傅从十六岁就跟白半县做厨子。打日本时,白半县当汉奸,被八路军杀了。一九四七年北撤后,这里成了国民党的乡公所,何师傅仍在这里做饭。解放后,何师傅一度回家。他的家原本不在石碾子巷,而在小镇北边的何家桥,半里多路,近得很。何师傅见天来镇上卖蒸馍。
  何师傅蒸得一手好馍,又大又白,足斤足两。一样卖蒸馍的还有三家(都是石碾子巷的人),何师傅不卖完,别家一个也卖不动。但他并不因此就欺行霸市,一天只卖二十斤面的蒸馍,卖完完事,到石碾子巷对门的小酒馆里喝酒。
  他喝酒也就是四小两,多了不喝。那些日子,何师傅好像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喝酒时,老坐在那一个临街的窗口前,向外窥望。面前的八仙桌上放一荷叶包油炸蚕豆,他端起酒碗,双唇往里深深一抿,“吱——”很响。然后放下碗,缓缓摸起一颗蚕豆,眼盯着石碾子巷那儿,随手往上一抛,不偏不斜,蚕豆正好落在舌尖上。用右边的牙咬碎,用左边的牙咀嚼;下一颗豆用左边的牙咬碎,用右边的牙咀嚼,很慢,很细,吃一颗蚕豆要半袋烟工夫。四两酒喝完,也就天黑了,起身回家。
  何师傅的家也寒碜。爹在一九四二年逃荒出去,再没有回来,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双眼瞎。何师傅没有妻室儿女。有几年,他和小镇北街的姬寡妇相好。临解放时,姬寡妇死了,他替她买了棺材寿衣,一直送到地里,逢年节,还去烧一把纸钱。打那儿以后,何师傅就爱喝酒了,也爱发愣,不大和人讲活。他喝酒上脸上得厉害,从头皮红到脚脖,再加上好那么“吱——”一下,长了,小镇上便多了个槛子(歇后语):何师傅喝酒——有声有色。他在街面上极熟。
  何师傅不赌博,不嫖妓,也不吸烟。大烟、小烟、洋烟,一概不吸。吸一口吐一口,干啥呢?最主要的是,他是厨师出身,吸着烟做饭,弄不好会掉进烟灰,不干净。有的厨师不讲究,喜欢一边炒菜,一边唇上叼支烟,说话咳嗽全无顾忌,烟灰、吐沫星子乱飞。人家不吃就饱了。何师傅看见这种人就扭脸、恶心。他一辈子爱干净,白围裙,白面皮,唇上一抹黑髭修得齐齐整整,看上去干净利索。
  在他卖蒸馍期间,收下一个徒弟,就是小镇上的俞二狗。二狗住在石碾子巷尽头那个三合院里。俞二狗个子很高,少心眼儿,见什么人都喊“伙计”。他爹俞时周活着时,狠狠打过一顿,才改了过来。这人没啥本事,一天到晚袖着手游荡,看狗咬架,和小孩子捉迷藏。俞二狗裤腰带老是松,隔一会儿就要提提裤子。石碾子巷的人没谁看得起他。
  憨人有憨福,二狗娶了个俊俏老婆,乳名七妮。七妮两只眼亮晶晶的,眉毛黑而长,像用笔描画过似的。看人时,眉毛一挑,两片薄薄的嘴唇似开未开,似笑未笑,像在传递什么信息。其实呢,并不一定真有什么意思。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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