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问学生：“当我说‘我很漂亮’的时候，是什么时态呢？”话音刚落，就从教室一角冲出一句怪怪的叫声：“过去时，老师！”
我在一些学生哄然大笑中真的有点尴尬。
因为，我当时已经三十好几了。虽然平日里还中注意化妆打扮，但这个年纪的女人跟眼前这些花季少女相比还真成了明日黄花。只是面对这位同学似乎很刻薄的嘲讽，应该去怎么面对呢？说实话，我心里一时感到十分别扭。
王琼华是一个善于观察和思考的作家，具有强烈的创作精神，文学道德和自我警觉的意识。他潜心创作，已有不俗的创作成就，其作品在不同读者群里产生着影响，被媒体称为“王琼华现象”。丰富的生活阅历培养出其创作的洞察力和领域力。他怀着强烈的批判精神，倾听微弱和渺小的声音，敏锐地捕捉到生活的细枝未节，用犀利的笔锋，直逼人性的丑恶，在幽默诙谐中刺激、呼唤着读者的神经和良知。他又具有人文精神，既展示出生活中极致之美，放射着浪漫的理想主义精神，又充满了具有哲学意味的思辨色彩。他的微型小说在语言上追求优美的意境和飞翔淡雅的文字感觉，具有飘逸抒情的文体个性。充满灵性的文字，使其微型小说蕴藉着隽永的哲思，灵动、洒脱且不乏慧敏，弥漫出独特的艺术感染力。
作者简介：
王琼华，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小小说学会理事，郴州市文联副主席，郴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1980年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在《百花园》《天津文学》《湖南文学》《青春》《北京文学》《芒种》《小说月刊》《羊城晚报》《通俗小说报》发表微型小说800余篇，另有报告文学和散文见
目录：
黄豆与黄金
最后一碗黄豆
报答
腿的托付
幸运有一半是乞丐给的
求职者
坚毅的结果
仰视
画像
湖南新兵
烤火笼的故事
怎么没把自己当好人想
零分与满分
一块钱
我的中秋月饼黄豆与黄金
最后一碗黄豆
报答
腿的托付
幸运有一半是乞丐给的
求职者
坚毅的结果
仰视
画像
湖南新兵
烤火笼的故事
怎么没把自己当好人想
零分与满分
一块钱
我的中秋月饼
背金子
爱没有时态
特别的祝福语
浅黑紫色口红
老师姓李
指挥家
第19个父亲
最后一个答案
反话
祝我生日快乐
泡泡糖
妈，别哭！
母爱不会老
心仪剑
MOTHER——母亲！
你还留在城里过年吗？
母亲还在身边
秘方
栗树籽酒秘方
救济
半边风
一条鱼的纪律
猴子进化论
给孙子找一头野猪
拍卖
我的环卫执法
“入门教育”
三本字典
我求求你
最揪心的事
行善的挫折
背后
赌石
油画获奖
语后情天
共渡
天使之手
删掉的背后
结婚证
特别短信
我想吃苹果
每个相爱的人都有自己的圣诞节
有一个女孩会让我追她一辈子
原来美丽是这样来的
天籁
阳台
角色的重量
抑郁症
我的美丽
身价
让我挽着你的手
大印象
并非警察故事
膻味
我的友情病变了
王琼华名气有多大
翘嘴巴
最后一个书法家
朦胧的戏
戏钩
戒酒经历
康乃馨
有一个让我感到无比幸福的洞房
我是“左手”还是“右手”
拍脑壳
牛奶的叛逆
牙疼不是病
三声干咳
口碑
乌龟回家最后一碗黄豆
这是我听来的一个故事。
他说——
我爷爷是个染布的。在镇子西头，我爷爷17岁那年架起了好几口大染锅。我爷爷这吃饭手艺是“偷”来的。我爷爷从小喜欢跑进一家大染坊找老板的儿子斗蛐蛐。有时老板的儿子跟私塾先生念书，我爷爷只好蹲在一侧，两眼愣愣地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大染锅。我爷爷蹲着看染布时，嘴巴一直在嚼动，我爷爷过一会儿就从兜里摸出几颗炒熟的黄豆塞进嘴巴里。只是这一蹲常常一两个时辰，染布师傅还讥笑我爷爷傻呆呆的。当我爷爷染出第一锅布时，人家才知道我爷爷不傻也不呆。
那年，我爷爷家遭了大灾，我爷爷才架起那几口大锅开始跟人染布的。开业那天，镇子里所有人都听到我爷爷一边敲铜锣一边喊话，开张头半个月染布不收钱，染坏了一赔二。我爷爷没钱请帮工，自己把麻绳往肚子上用力一勒，一把黄豆往嘴巴里一塞，再一边嚼着黄豆，一边搅动大染锅。当我爷爷嚼完三四把黄豆时，那青得锃亮的布就染成了。
后来，那家大染坊被我爷爷挤垮了。没过半月，我爷爷嚼着黄豆把那几口锅搬进了大染坊。于是，镇子里又有了大染坊。那名声像染布匠拿搅锅棍敲锅一样，咣咣当当地更响了。在嚼着一把又一把的黄豆时，我爷爷兜里越来越有钱了。有了钱，除了每天多嚼几把黄豆，还娶了我奶奶。迎亲那天，我爷爷喝了好多酒，醉了，进洞房时还绊了一跤，兜里的黄豆全撒在地上。后来跟我讲这事时，我爷爷还叹气：“这一绊，是个不好的兆头。要不，这后半辈子也不会活得这样磕磕绊绊。”说这事时，我爷爷喘出粗气，一口接一口，一口紧一口，结果我帮着擂了半天背，我爷爷还是喘得满脸猪肝色。
其实，我爷爷在生我父亲的气。
闲歇时，我爷爷经常是一边慢慢嚼着黄豆一边跟我说：“你父亲是一个‘倒钱筒’。”我爷爷只生了我父亲一个，让我奶奶惯得很娇贵的。听我爷爷觌，我父亲才10岁，就开始进烟馆。没钱，我父亲赊账。烟馆老板拿着赊账钵来讨钱时，我爷爷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后来，我父亲好像进了“窑子”。
我开头还好奇地问过我爷爷，“窑子”是什么好东西呢？我爷爷“呸呸呸”地把嘴巴里嚼得半碎的黄豆统统吐了出来，说那是用好多好多银子也填不满的一个“窟窿眼儿”。一直到两个抹满胭脂的女人找上门要钱，我才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一些事。
那天，我躲在我爷爷的屁股后面，一泡尿撒在裤裆里，哇哇直哭。两个女人张牙舞爪的，要把我抱走抵债。我爷爷一把揽过我，抱得紧紧的，满脸老泪地让账房赶快取钱。
我10岁那年，大染坊被抵了赌债。
三天三夜，我父亲跟人赌输了。
搬出大染坊时，我爷爷掏出一把又一把黄豆。我爷爷这回没有把黄豆塞进嘴巴，而是把黄豆顺着一路撒在地上。
晚上，我爷爷突然把我拉到跟前，指指桌上一只碗说：“这辈子只剩下这一碗黄豆了。”
我一看，那一碗黄豆炒得金灿灿的。
我爷爷说：“爷爷把这碗黄豆装进肚皮里，孩子你要是没办法活下去时，再从爷爷肚皮里掏几颗。”
我愣愣地，说：“爷爷你不怕痛吗？”
我爷爷叹着气说：“好孙子，你心疼爷爷的话，一辈子也别把爷爷拖出去开膛破肚。”听了这话，我还是愣着。
第二天早晨，我爷爷死了。当时，我父亲长嚎着，怎么也找不到我爷爷的几砣金子。整整两天两夜，我父亲雇了好几个人把小院子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连瓦背也全掀掉了，还是没找到那几砣金子。我爷爷被邻居抬上山下葬时，我父亲已经疯了。
后来，一个金匠跟我说我爷爷确有几砣金子。不过，我爷爷暴死前偷偷地让金匠把几砣金子打成了一颗颗金珠子。
我才蓦然明白，我爷爷最后吃的那碗豆不是黄豆，而是金子。我也明白，我爷爷舍命就是为了给我留下一笔活命钱。
听完这个故事，我欷歔许久，问他：“与你爷爷同时葬人山坡的金子后来取出来了吗？”
他摇摇头。
他说：“自己要是去开了棺，爷爷肚子里有再多的金子也花光了：我更不可能拥有今天这个‘著名企业家’的头衔。当然，我也不想让子孙重复我父亲的悲剧，一定会在咽气前立下遗嘱把自己的几家公司所赚的钱统统捐给慈善机构。至于爷爷肚子里的‘黄豆’，连我也无法找到了，因为，我在很久以前就把爷爷的坟头削平了……”
报答
他跟妻子说：“钱只拿了一半给爸过年。”“好容易才回一趟老家，还把一半的钱又带回来干什么呢？”妻子有点奇怪。他迟疑了一下，才告诉妻子：“乡下老家祖屋背后巷子的一个念高二的男孩家里穷，那当娘的把过年买肉买油买米买对联的钱全省下来，也没法凑齐学费。于是，我把一半的钱塞给了那学生。”
妻子说：“给了就给了吧。”
没过多久，他接到学生写来的一封信。有一段话让他感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是你拉了我一把，否则，我的双脚就像灌注了铅水一样永远不能迈向美好的生活。我这一辈子都要记住你，报答你！”
妻子说：“还有人想着报答你，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几个月后，他想起这又是一个新学期开始。那学生又该为学费犯愁了吧。他托老家的人一打听，果然如此。他跟妻子说：“不再帮一把，前面的忙岂不是白帮了？”妻子点点头，又犯愁地：“只是这手头……”他显然已经琢磨好了，说：“要不，让女儿不再上全托了，反正幼儿园离家也才四站路，以后我骑单车接吧。”
当天，他就把钱汇了出去。
不久，他又收到学生的信，当然是口口声声要报答他。
后来，这学生再次来信，说他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可家里人跑断了腿也没法子凑齐几千块学费。他看了，双眉紧巴巴地拧着。妻子看完信，说：“再帮人家一把吧。”
他说：“可我们也凑不齐现钱。”
“嗯，老张不是看中我们那间小门面房了吗？卖给老张算了。”
“我先前有个想法，要是厂子真的不行了，还可以把小门面房改成一家小饮食店。”
“可眼前碰上火烧眉头的事……”
他犹豫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爬起床就去找老张。没多久，他拿着5000块票子回来了。
那学生又来了一封信，说全家人都非常感激他，全家人都要报答他。学生还发誓，大学毕业后一定要给他直观的回报。
“什么是直观的回报？”妻子问。
他一笑：“不是东西就是钱。十有八九是钱吧。”
“这孩子！”妻子虽然觉得那钱不能收，但看了学生这封来信已经感到满足了。
终于，那学生再上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
那学生又来了信，说自己家里遭了雪灾，几头菜牛冻死了，弄得最后一个学期也没法再上了。他呆了。怎么办呢？妻子得了急性肾炎，一直在吃药。眼前，他正打算去给妻子买下一个疗程的药。而且，他手上也只有给妻子买药的这笔钱了。
他叹了一口气，出了门。回来时，手中提着一袋子药。
当妻子吃了新买回的药之后几天，他在睡觉前问妻子：“吃这药没什么反应吧。”
“没有，跟上回的药一样。”
他咬了一下牙，又问：“这回的药你还是一次吃两颗？”
“嗯。”
“跟上回的药相比，这回的药要一次吃四颗才符合医嘱。”
“我知道，你这回买的药的单位含量比上回的少了一半。”
他一惊：“那你怎么不说我？”
“我看到了那个学生的来信。我猜，你肯定把钱省下一半给那学生了。你做得对，最后一把拼了老命也要帮！”
这晚，他的眼睛真的湿了。
后来，那学生来信，说自己与母亲一起要来他家。他跟妻子说：“这家人也太性急了，才毕业就要登门报答。”妻子也挺感动，说：“不管怎么样，给钱就不能收。才毕业几天，能有几个钱呢？”
没几天，学生和母亲来了。
母亲说：“我这儿子又不好开口，我这当娘的就陪着来了。”
他一时还困惑着：“还有什么不好讲的？”
“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是要报答的。唉，只是毕业半年了还没有找到一只好了点的饭碗。帮忙帮到底。这次只好再请你这位城里头的大恩人在城里帮他找一只结实的饭碗。”
他蒙了，脑海一片空白……
腿的托付
他知道，父亲要在今天这个仪式上正式把公司交给自己。此时，他依然想跟往日一样去推父亲的轮椅车。父亲没点头，让他在总公司大厦这间富丽堂皇的主厅里等候。
其实他知道，父亲决定退下来的原因还是那双腿患有严重的疾病，别说父亲平常能好好走几步路，就是用尽全身力气也弯曲不了一下腿，好像腿关节被什么强力胶粘死了。在总经理室里，父亲靠躺在一张特制的斜卧式轮椅上办公，双腿直挺挺伸到桌子下面。当看到父亲专用的洗手间那抽水马桶垫高了两尺多，他一时没法理解这垫高的用途。有一次给父亲送手纸时，他才吃惊地看到父亲靠撇开双腿站直身子进行方便。他父亲满脸自嘲，这马桶垫高了还真管用呢。听到这话，他鼻子暗暗一酸。
他知道，腿疾折磨了父亲十几年。父亲觉得这腿像两节竹篙，把自己当成老家稻田里赶麻雀的稻草人一样撑起。
他知道，父亲这腿上毛病本来还有治好的机会。那年，家里人在山东蓬莱找到一位外号叫“赛华佗”的名医。诊断后，名医觉得父亲能遇上自己真算命好。这话让家里人大喜过望，母亲还背过身子揩了好几把眼泪。只是过了几天，南方传来市场突变、公司面临巨亏的消息。父亲一口嗖嗖冷气从心里凉到了脚板底。当天下午，父亲离开了山东。离开医院前，母亲爬上六楼的窗户哇哇大吼，只要父亲敢走出这医院大门半步，母亲就闭眼跳下去。父亲仰头望了半天，轻吁一声，拨通电话让警察抬来两副气垫后便走出了大门。当父亲再次来到这家医院时，已经是被人“嘎吱嘎吱”抬进来的。两个多月后，父亲又被人“嘎吱嘎吱”地抬出了医院。“赛华佗”闭门长叹，就是自己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也没法子治好父亲的腿疾。从那时起，父亲这腿再也没有挪动几下。
他当然知道，父亲并不后悔。这公司是爷爷传承下来的。接手时，注册资本才十几万；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已经成为一家拥有3家子公司的集团公司，整个注册资本达到两个多亿。
但他也知道，父亲还是经常抚摸自己的腿欷歔着。
他知道，父亲在想当初这双腿在火车上整整站过38个小时。列车员问要不要到餐车上找个位子坐，他把头撇开了。他觉得跑趟生意还要数50块钱去换个落屁股的地方不值得，喷，屁股再累也不会掉下来砸伤脚后跟吧。他叹道，那时腿多好呵。
他知道，父亲在想当初一口气用这双腿从金融大厦的第1层爬到了第36层。正是这腿比电梯快半分钟，便让父亲抢先走进银行行长办公室争到了贷款。另一个坐电梯上来的竞争对手见了，只能眼红又沮丧。
父亲说：“幸亏有这么一双腿。”
这话，他听过多少遍了。
眼前，他却看到父亲是被人用轮椅车推进主厅的。
他有点意外的是父亲摆了一下手，让母亲和其他人都离开了主厅。主厅里只剩下父亲和他。他默默望着轮椅车上的父亲。看到父亲满脸坦然的样子，一种钦佩感更加强烈。
他跟父亲对视半晌，父亲的嘴唇才喻动了一下。
他知道，父亲要正式交代什么了。
不过，父亲先讲了一件他一直不知道的事。父亲说，他父亲病逝前的晚上把自己唤到病床前。他父亲一声长叹，说自己提篮子走街串巷好不容易攒钱才开了这家小公司，没想到一个仓库失火让自己背上债务，偏偏这时候人又病倒了。看到这情况，家里人闹着要把小公司卖掉还债，帮他父亲治病。他父亲把嘴皮咬破了也没松口。在病床前，他父亲执意站起身子。他父亲满眼泪花，突然两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父亲要他把这公司经营下去，别把这一把火、一笔债当成什么天塌下来的事。一直等他发过誓，他父亲才颤抖抖地肯被扶起。
就在他还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讲这么一件事时，父亲突然双手撑起，“嘿”的一声腾起身子。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父亲已经顺从惯性翻出轮椅车，重重地跪在地上。父亲让他发誓，往后再难再难也不要废了祖业。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的。他知道，这是父亲在托付。正是父亲饱尝创业艰辛，才担心这种磨难容易摧垮后代和祖业。父亲也知道，正是他父亲那一跪让自己一辈子也感到一种重托在肩。父亲肯定觉得，当年他父亲既然那一跪让自己震撼，那么就可能同样震撼其他人的心。
他也要跪下去，但父亲摆摆手，又摆摆手，那手发抖，在发抖。父亲说，他只能把双腿稳当当站直，一辈子别发软。
他用力点点头，流下了眼泪。
因为，他心里领会了父亲的用意。他深深知道，自己已经毫无退路了。到父亲这么一跪，自己心里留下了一个永远不会磨灭的烙印。他知道这一跪，用尽了父亲毕生积蓄的力量。他知道，父亲要用膝盖为他夯实挺立的根基和信念。他也知道，将来自己的一切都要为了父亲的托付，也为了父亲那双腿——就这么一跪，父亲已有七八年不能弯曲的腿竟“咔嚓”一声断裂了……
幸运有一半是乞丐给的
前几天，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晚上在看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时，我被一则新闻触动了，回忆起一件往事。这则新闻说，考生忘记带准考证也可以先进入考场。多幸运呀！当年参加高考时，班主任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什么都可以放在家里，千万不要把准考证放在家里。”
当时是高考的第二天。早上，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赶到学校。看看时间还早，就在离校门不远的一间早餐店吃了一碗米粉。走出店门口时，发现还有瓶装豆浆卖，又掏钱买了一瓶豆浆。
“噢……噢……”
我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一阵怪声传来。我随意回头瞥了一眼，因为我猛然发现这怪声是朝我发出的。
发出“噢噢”怪声的是一个男子，他一边叫着一边朝我奔来。这人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乞丐。我当即吓得尖叫一声，撒腿便跑。在班里女生中，我的胆子最小，别说有一个手舞足蹈发出怪声的乞丐追我，哪怕一只小蟑螂也能把我的心吓得蹦出来。
我跑了十几步，发现乞丐还是紧追不舍。天呀，还有这种追着讨钱的乞丐！我急匆匆地从裤兜里掏出两块钱往身后一扔。我想，这下子他该会停下脚步了吧。
乞丐却没有捡这两块钱，继续追赶着。
这该死的乞丐还嫌钱少！于是，我又掏出一张10块钱的票子扔在身后。可这张10块钱的票子也同样没有能阻止乞丐追赶的脚步。此时，我没有再多的钱可扔了，只好加快奔跑速度。幸亏早餐店离校门只有二三百米远，眨眼工夫我就跑进了校门。
再回头看时，发现那乞丐被保安阻在门口。我不由得笑了，还哼起了一首歌。我想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情走进考场。
但一进考场，我又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准考证呢？掏掏口袋，脸色一下子变了。这时才发现身上没有准考证。难道——难道落在家里了吗？脑子顿时全乱了，越想越觉得出门时忘了拿准考证，那准考证一定还放在餐桌上。
监考老师很认真地对我说：“这位同学，如果你真的拿不出准考证，只好霉请你立即离开考场。”
我哭腔道：“我是考生呀！”
“我要看你的准考证！”
“我——我忘记带了。”
“那你赶快去拿。”
“来不及了，坐车也要一个小时。”当时，我眼泪已经出来了。当听到监考老师再次明确要求我离开考场时，我的双腿已经发软了。正当我要向监考老师下跪时，一位巡考的老师大步走进考场，叫道：“谁叫琼子？哪位考生是琼子？”
“我是——”我仰起头。
“这是你的准考证！一个哑巴乞丐送到校门口的。”
我一愣，满含泪水地接过准考证。这时，我陡然明白了，这准考证是我在早餐店掏钱买豆浆时掉的，乞丐发现后捡起它就想追上来还给我。
当我重新坐到桌位上时，考场响起了一阵掌声。这是同学们为我的幸运鼓的掌。接着，我发现自己更幸运的是数学试卷上的题目十有八九都是似曾相识的，于是行云流水地做起这些题目来。要知道，我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这次高考最怕数学成绩拉下分数。可眼前就是这样幸运。
当高考成绩公布时，由于数学成绩“爆冷”，本来平日排名只是中等偏上的我，一鸣惊人地成为全校本届考生中的“探花”。
我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学生”，但很幸运。我也知道，这幸运有一半是那个哑巴乞丐给我的。
求职者
早上八点，总经理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总经理还没推开门，已经侧头看见一个瘦高个男子站在过道窗口边。总经理皱皱眉头，迟疑了一下才推门进去。
总经理刚坐下，就问：“怎么又是你呢？”
这时，瘦高个已经跟进了办公室。他说：“早安！总经理，我确实想在您的商场里找一份工作。”
“昨天已经说过，商场现在满员。”
“总经理，我什么活都愿意干。”
总经理有些烦躁地：“商场什么活都有人干了，唯独我吃饭这事还由自己承担。嗯，难道还要设置一个帮我这个总经理吃饭的岗位吗？”
瘦高个一下子想不出要回答的话，只好退了出去。
不过，瘦高个第二天早上又跟在总经理屁股后面进了办公室。总经理说：“先生，我不需要贴身保镖。再说，我也不会付这笔佣金的。”
“我可以不拿工资，只求老总让我在商场上班。”
“你说什么？”
“我可以跟老总签一份协议。我在你的商场上班，您可以不付给我任何报酬。”
“先生，你那钱既然没地方花，还跑到我这公司来上什么班呢？我建议你干脆天天去找朋友玩几圈。”
“不。我兜里的钱并不多。单位七年前改制，我买断工龄下了岗，后来只好一个人跑到广东打工。”
总经理愣了一下，说：“你这些话让我犯糊涂了。如果真是这样，你还是趁早到其他公司找一只饭碗吧。要开董事会了，我没闲空跟你再玩开口秀。”
过了几天，总经理叫保安把瘦高个带到办公室。总经理恼怒道：“我并没有聘用先生，你为什么跑来上班呢？那活不是你干的。你这样插手，不是帮忙，而是在捣乱。”
瘦高个说：“总经理，我不是想来捣乱的。”
“不是捣乱的话，你还抢其他人的岗位干什么？”
“我真的想到这里上班。我可以在这里当义务工。”
“也不行！这根本不可能！我已经通知商场保安了，你再来扰乱商场工作秩序，就让派出所把你带走。”
瘦高个只好叹了一口气，怏怏转过身子。当拉开办公室门时，他又缓缓回头看了总经理一眼，说：“反正我一定要在商场上班。”
总经理噎了一下。
这天上午，公司突然报案说总经理失踪了。警察一查，竟然发现有被绑架的迹象。让人们感到意外的是两个小时后，总经理又回到了办公室。身后还跟着那个瘦高个。瘦高个男子忙跟警察解释：“对不起，我这样做确实是一时冲动——”
“不，冲动的是我！”总经理马上打断了瘦高个子的话，跟警察说：“这么一回事，我想体验一下被绑架的感觉。噢，我从小就有好奇心。用你们的话来讲这也叫演习吧。我觉得造成点悬念更真实，所以私底下请这位先生帮了我一回忙。这位先生不错，挺配合的。而且，我现在还很高兴地宣布，我已经聘用这位先生为职员，他可以马上到商场来上班了。”
瘦高个一听，满脸愕然。
把其他人打发走后，总经理跟瘦高个子欷歔道：“我刚刚才知道，上个月在商场购物时心脏病突然发作并当场死亡的那个女士是你的妻子。是的，你作为家属来认领遗体还是三天之后吧。我当时还奇怪，这家属怎么会没点感情。原来你是从广东打工的地方赶回来的。”
瘦高个子一叹：“在我心里，总觉得她还没离开我。我想到商场来上班，就是想等她一起回家。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不得不采取胁逼总经理的办法——”
“不。你没有胁逼我，倒是感动了我！”总经理拍拍瘦高个的肩膀说，“你妻子会为有这样一位丈夫而感到欣慰的。我还相信，你在商场好好工作，她一定会化为一位更美丽的女人出现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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