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小说作为大众喜闻乐见的文学形式,自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直随着时代的脉搏律动与发展,并取得了骄人的成就。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六十周年之际,我们编选了自1949年以来在读者中享有广泛影响的中短篇小说精品,组成这套“人民文学出版社·新中国60年中短篇小说典藏”,作为我们的一份献礼。本书为该系列典藏之一,收录的是1949-1956年间的作品,共计19篇。 目录: 我们夫妇之间 关连长 科尔沁草原的人们 山间铃响马帮来 不能走那条路 洼地上的“战役” 老水牛爷爷 选举 春种秋收 我和我的妻子 粮食的故事 风雪之夜 三月雪 喜鹊登枝 铁木前传我们夫妇之间 关连长 科尔沁草原的人们 山间铃响马帮来 不能走那条路 洼地上的“战役” 老水牛爷爷 选举 春种秋收 我和我的妻子 粮食的故事 风雪之夜 三月雪 喜鹊登枝 铁木前传 爱情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在悬崖上 小巷深处今年二月间,我们进了北京。这城市,我也是第一次来,但那些高楼大厦,那些丝织的窗帘、有花的地毯,那些沙发,那些洁净的街道,霓虹灯,那些从跳舞厅里传出来的爵士乐……对我是那样的熟悉,调和……好像回到了故乡一样。这一切对我发出了强烈的诱惑,连走路也觉得分外轻松……虽然我离开大城市已经有十二年的岁月,虽然我身上还是披着满是尘土的粗布棉衣……可是我暗暗地想:新的生活开始了! 可是她呢?进城以前,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深山、大沟和沙滩;这城市的一切,对于她,我敢说,连做梦也没梦见过的!应该比我更兴奋才对,可是,她不! 进城的第二天,我们从街上回来,我问她:“你看这城市好不好?”她大不为然,却发了一通议论:那么多的人!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男人头上也抹油……女人更看不得!那么冷的天气也露着小腿;怕人知不道她有皮衣,就让毛儿朝外翻着穿!嘴唇血红血红,像是吃了死老鼠似的,头发像个草鸡窝!那样子,她还觉得美得不行!坐在电车里还掏出小镜子来照半天!整天挤挤嚷嚷,来来去去,成天干什么呵……总之,一句话:看不惯!说到最后,她问我:“他们干活不?哪来那么多的钱?” 我说:“这就叫做城市呵!你这农村脑瓜吃不开啦!”她却不服气:“鸡巴!你没看见?刚才一个蹬三轮的小孩,至多不过十三四,瘦得像只猴儿,却拖着一个气儿吹起来似的大胖子——足有一百八十斤!坐在车里,跷了个二郎腿,含了支烟卷儿,亏他还那样‘得’!(得意;自得其乐的意思)……俺老根据地哪见过这!得好好儿改造一下子!” 我说:“当然要改造!可是得慢慢地来;而且也不能要求城市完全和农村一样!” 她却更不服气了:“嘿!我早看透了!像你那脑瓜,别叫人家把你改造了!还说哩!” 我觉得她的感觉确实要比我锐利得多,但我总以为她也是说说罢了,谁知道她不仅那么说;她在行动上也显得和城市的一切生活习惯不合拍!虽然也都是在一些小地方。 那时候,机关里还没起伙,每天给每人发一百块钱,到外边去买来吃。有一次,我们俩到了一家饭铺里,走到楼上,坐下了。她开口就先问价钱:“你们的炒饼多少钱一盘?”“面条呢?”“馍馍呢?”……她一听那跑堂的一报价钱,就把我一拉,没等我站起来,她就在头里走下楼去。弄得那跑堂的莫名其妙,睁大了眼睛,奇怪地看了我们几眼。当时,真使我有点下不来台,说实话,我真想生气!可是,她又是那样坚决,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走! 一面下楼,她说:“好贵!这哪里是我们来的地方!”我说:“钱也够了!”她说:“不!一顿饭吃好几斤小米;顶农民一家子吃两天!哪敢那么胡花!” 出了饭铺,我默默地跟着她走来走去,最后,在街角上的一个小饭摊上坐下了!还是她先开口,要了斤半棒子面饼子、两碗馄饨。大概她见我老不说话,怕我生气,就格外要了一碟子熏肉,旁若无人地对我说:“别生气了!给你改善改善生活!” 像这类事,总还可以容忍。我想一个“农村观点”十足的“土包子”,总是难免的,慢慢总会改变过来…… 哪知她并不! 那时,机关里来了不少才参加工作的新同志,有男的也有女的。她竟不看场合,常常当着他们的面,一本正经地批评起我来。她见我抽纸烟,就又有了话了:“看你真会享受!身边就留不住一个隔宿的钱!给孩子做小褂还没布呢!一支连一支地抽!也不怕熏得慌!你忘了?在山里,向房东要一把烂烟,和上大芝麻叶抽,不也是过了?” 开始,我笑着说:“这可不是在抬头湾啦!环境不同了呵!” 她却有了气啦:“我不待说你!环境变了,你发了财啦?没了钱了,你还不是又把人家扔在地上的烟屁股捡起来,卷着抽!”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的脸刷地红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青年男女同志们,本来看得就很有兴趣,这时候,就有人天真活泼地嚷起来:“哈哈!脸红啦!脸红啦!”旁的同志也马上随声附和,并且大鼓其掌:“红啦!红啦!”这一嚷,我的脸,果真更加发烫了! 我发觉,她自从来北京以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边,她的狭隘、保守、固执……越来越明显,即使是她自己也知道错了,她也不认输!我对她的一切的规劝和批评,完全是耳边风!常常是,我才一开口,她就提出了一大堆的问题来难我:“我们是来改造城市的;还是让城市来改造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展节约,反对浪费?”“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艰苦奋斗、简单朴素的作风?”等等。她所说的确实也都是正确的,因此,弄得我也无言答对,这样一来,她也就更理直气壮了,仿佛真理和正义,完全是在她的一边;而我,倒像是犯了错误了!她几次很严肃地劝我:“需要好好地反省一下!” 我有什么可反省的呢?我自己固然有些缺点,但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严重,除了沉默,我还有什么办法?可是,有一次,我忽然再也不能沉默了!我们破例吵了一架,这在我们结婚以来,还是第一次。 …… P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