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死鱼才顺流而下(厚圃小说集)》旨在探索现实生活和个人命运的终极问题。 《只有死鱼才顺流而下(厚圃小说集)》不仅是一部小说集子,还是一部颇具匠心的文化书,无数的奇闻轶事、市井俚语、乡野小调以及风情美食等着你去品评、赏玩。更为重要的是,透过这些或缱绻、或温婉、或平实、或冲淡的文字,可以品味到与传统乡土叙事大家一脉相承的乡土韵味。这似乎是一个遥远的守望和情结,是现代乡土文学一种火热的希望。 作者简介: 厚圃原名陈宇,七零后,业余写作、绘画。有小说、散文、美术作品散见于海内外刊物。已出版有长篇小说《结发》、《清水谣》两部。曾获台湾“联合文学”小说奖、广东省青年文学奖、深圳青年文学奖等多种鼓励和“岭南文学新实力”十家称号。 目录: 成人礼永生祖母我的小弗朗士拦臂街上无秘密我们能否相信爱情前妻喜酒王秀丽,你别哭橱窗里的女人拖神喜娇只有死鱼才顺流而下四哥香后记 成人礼好多年前,仙桥街的尾巴上开了一家剃头铺。剃头铺挨着池塘,房子破旧,后墙有一截浸在水里,夏天好凉快。池塘的边上有座小庙,供着百爷公。百爷公具体管什么我不大清楚,只知道它会保佑人畜平安。池塘的水绿得发黑,滑腻腻的,阳光在波尖上涂抹、跳跃,远远望去如无数水珠在巨大而肥厚的荷叶上滚来滚去。 池塘四周,养鱼人用白灰画了一个个圆圈,说是吓水獭的人脸。水獭爱偷鱼,吃得肥滚滚,一旦被养鱼人逮住就会被剥皮破肚,用南姜、豆豉焖煮下酒。 在我的印象中,那家剃头铺的西墙挂着一面四方大镜,底部水银驳蚀,还有一片熟牛皮被蹭得肮脏油亮。镜子下面有一木架,窄窄的像道暗影,上面杂乱地放着剪刀、推子、梳子、剃刀、粉扑、耳耙一类揾食的家伙。屋子不大,光线却不错,一大早,阳光便穿过后窗,落在断砖砌成的水池上。那水池有三尺高,臂展长,客人剃完头就踱过去,坐在条凳上等待冲洗。对于有些男人来说,这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因为俏丽的老板娘阿娟就要出场了。她扭动腰肢,跷起小拇指,托一瓶对好的香皂水,那仪态犹如观音娘娘手持净瓶欲以甘露滋润万物。黏稠的香皂水一点点地滴到客人的头上,凉津津麻酥酥的。她纤长的手指开始来来回回地抓挠,那样子好像乐师对着古筝投入地弹奏。泡沫开始蓬松起来,雪花般地覆盖了“黑草地”。无论严寒酷暑,总有_湾暖暖的清水从壶嘴飞下,渗入头皮,汪开来,顺着发绺、鼻尖落入水池。水池的出水口很小,有时被成团的头发堵住,漂着泡沫的水便流得极慢,在铁丝罩上堆起了白白的花儿。 剃头铺的老板叫杜顺,四十岁上下,刀条脸,小眼睛,瘦高个儿,爱喝酒,每回喝得像个红脸关公。就这样,他带着股很冲的酒气给客人剃头。别看他醉醺醺的,却从未失手过。老杜的老婆、也就是阿娟,比他要年轻十几岁,又细又弯的眉毛,两只眼睛会说话,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仙桥街人都知道她是邻镇的,因家庭成分不好被耽误,只能凑合地嫁了。 那些臭男人想阿娟,又不好意思来,就打着帮衬老杜的旗号。 我倒是不想来,每回老杜总要我让这个让那个的。可是我又不能不来,谁叫他是我父亲的把兄弟?我要说的是一个夏天的中午,日头很毒,热气贴着地皮颤动,房屋像陕要燃起来一样,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四周很静,静得听得到木头因暴晒而裂开的响声。我混混沌沌地坐在那条被无数个屁股蹭得锃亮的长凳上,两条悬空的腿不停地甩动,接榫处发出了吱吱吜吜乏味的叫声。我在等该死的大脖子老赵。 老赵的脖子上有个红亮的大瘤,走起路来歪着脑袋像只觅食的番鸭。 在这么一个炎热的中午,连爱说爱笑的阿娟也打不起精神来,两三个盘碗在她手里叮叮当当地转动了老半天,中间还停下来发了一会儿愣,魂儿不知游到哪里去了。洗完了碗筷,她又从门后抽出把笤帚,弯下腰慢腾腾地将一团团的发丝扫成一堆。 有道白亮亮的影子如肥鱼般游进了我眼睛的余光里,我的腿一下不动了。 阿娟扫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恨了我一眼。 “小东西。”她扯了扯领口低低地骂了一句。 我的目光呼地飞开。 剃头铺隔壁卖水果的张小妹说,阿娟的胸脯有那么高,是偷偷往奶罩里填了海绵。 张小妹曾经是仙桥街最引人注目的靓女,身材火辣,胆子又大,到处显山露水的,嫩后生见了都脸红。自从阿娟嫁过来后,她就迅速黯淡,再也没市场了。有一天,我和小永几个在街心水泥地上钉了枚镍币,然后躲到一边观“景”。那天目光如水,假如说大街像一条宽阔而空虚的河流,那枚崭新的镍币就是熠熠发光的小贝壳。阿娟来了,她一弯腰,两大半白滚滚的奶子就从领口袒出来。 天哪,要是张小妹看到了肯定也会惊呼:~山更比一山高。 好不容易盼到老赵起身,我赶紧上前把座位霸住。可是,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我的哥们儿小永被他父亲拎着耳朵像头肥猪嘟嘟囔囔地撞进来。 “反了你,小小年纪学人家剃什么流氓头。”他父亲粗着嗓门儿骂,感觉却像在指责老杜。 刚才在外面我才碰见乌强,他笑嘻嘻地凑到我耳边说,小永的小鸡鸡痒了,这回肯定会倒大霉。 老杜摊着手解释:“你儿子非要我照着电视里的明星剃,香港人就喜欢这种派头,长头发,大鬓角。”我们镇文化站有台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都把几条街的老人小孩全吸引过来,闹哄哄地挤成一堆跟烤火似的。 “老张,你说怎么弄?”老杜瞪着眼睛满脸的不高兴。要每个人都来返工,都要他剃上两遍,那生意还怎么做?小永的父亲说:“就平头,越短越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好把位子让给了小永。 小永不肯坐,老杜就拿出往瓦罐里装酸菜的架势硬把他压进去。屁股都落到椅子上了,他还装模作样地挣扎几下,像要竭力挽回一丝脸面。他父亲可不像老杜那么客气,大手一叉把他摁了个牛饮水,两只眼睛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 老杜就趁机上推子。那个黑糊糊的家伙如拉犁的牛从小永的头顶呼呼走过,排下一道道青白的头皮。 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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