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看女人


作者:朱文     整理日期:2014-08-27 08:57:22

《看女人》收集了作者中篇小说代表作8篇,充分展示了作者对社会生活深刻的洞悉能力和气势磅礴的叙述才能。朱文善于在平常甚至琐碎的生活中揉入坚硬突兀之物,从而展现小人物生活中隐忍和荒诞的层面,很像“魔术表演”。在这部集子里,《三生修得同船渡》和《我爱美元》把朱文的写作风格展现的淋漓尽致,可读性强,也引人深思。
  作者简介:
  朱文,1967年生,作家,电影导演。1989年毕业于东南大学动力系。著有诗集《他们不得不从河堤上走回去》,小说集《我爱美元》、《因为孤独》、《弟弟的演奏》、《人民到底需不需要桑拿》,长篇小说《什么是垃圾,什么是爱》。作品被翻译成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等多种语言,在全世界出版发行。担任编剧的电影作品有《巫山云雨》、《过年回家》等。担任导演的电影作品有《海鲜》、《云的南方》、《小东西》。
  目录:
  去赵国的邯郸
  看女人
  把穷人统统打昏
  三生修得同船渡
  我爱美元
  幸亏这些年有了一点钱
  小谢啊小谢
  感谢扑克,感谢和我一起玩扑克的人
  作者年表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朱文了,他的惟一性不是说他是朱文,而是像朱文那样的优秀、出类拔萃。果敢、宽阔、沉着,同时又极为犀利,这些品质都落实在朱文的作品中。朱文是当代汉语文学中最具力量的作家,读他的作品给人以无所不能的感觉。他是现实的天才,拥有驾御天才所需的更为必要和罕见的能力。朱文的小说是天分加实力的奇观,既鲜艳欲滴又固若金汤。
  ——韩东(作家)
  在读朱文的小说时我体验到一种久违了的狂喜。他有一个惊人的本领:对最乏味的生活进行最富有趣味的抚摸、揉捏和敲打。换句话说,他总是能抓住一切陈词滥调的临界状态,使老套常规呈现出另类的炫目光芒。他肆无忌惮,没有任何顾忌,那种狂欢化的世俗性倾向即使是今天的文坛小后生们也难以望其项背。而在这种大鄙大俗之中裸露的精神原点,或者说是一种反道德的道德性,恐怕又连他的文坛老前辈们也很少曾经达到。朱文以一种极为现实的方式逼近了我们生活中最为虚空,也最为本真的领域。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为纯粹的文学家之一。
  ——严锋(批评家)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朱文了,他的惟一性不是说他是朱文,而是像朱文那样的优秀、出类拔萃。果敢、宽阔、沉着,同时又极为犀利,这些品质都落实在朱文的作品中。朱文是当代汉语文学中最具力量的作家,读他的作品给人以无所不能的感觉。他是现实的天才,拥有驾御天才所需的更为必要和罕见的能力。朱文的小说是天分加实力的奇观,既鲜艳欲滴又固若金汤。
  ——韩东(作家)
  在读朱文的小说时我体验到一种久违了的狂喜。他有一个惊人的本领:对最乏味的生活进行最富有趣味的抚摸、揉捏和敲打。换句话说,他总是能抓住一切陈词滥调的临界状态,使老套常规呈现出另类的炫目光芒。他肆无忌惮,没有任何顾忌,那种狂欢化的世俗性倾向即使是今天的文坛小后生们也难以望其项背。而在这种大鄙大俗之中裸露的精神原点,或者说是一种反道德的道德性,恐怕又连他的文坛老前辈们也很少曾经达到。朱文以一种极为现实的方式逼近了我们生活中最为虚空,也最为本真的领域。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为纯粹的文学家之一。
  ——严锋(批评家)
  朱文的小说出现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国文学界,充分显示出了一种异端叙事的力量——他所开辟的表达日常生活、书写卑微经验的话语方式,看起来琐碎,无意义,漫不经心,喋喋不休,其实自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锋利、幽默和智慧。他的小说作为身体语言史的独特实践,往往通过小人物的灵魂自渎,并以具体、口语、人性的发声方式,来阐明一个时代的高尚和污秽。他的写作,既是语言的狂欢,又是一个个无力、无能的个人如何沦陷在当代现实中的生动注解。
  ——谢有顺(批评家)
  朱文以其对青年亚文化的天然亲和力,生气勃勃地阐释了90年代至今的中国,也从另一个侧面赓续了汪曾祺以降江苏作家同情世俗的传统。他对底层知识分子披着各种现代伪装的假道学的粗野嘲讽,出人意料地继承了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未竟之业。他特别善于描写一颗烦恼而觉醒的心跳动于气壮如牛却又悲惨至极的中国(南京)特产的庸众之海。庸众养育了像朱文这样既审视自身又叛离主流文化界的见证者,中国文坛这才发生了真的“断裂”。
  ——郜元宝(批评家)
  朱文的小说,直接,尖锐,咄咄逼人。他从日常的现实生活中的困难、困惑、烦恼开始叙述,经过或长或短的过程,到最终,仍然是困难、困惑、烦恼。他没有站在这些问题之外,也没有站在这些问题之上,他就其中去经受。他的叙述被这些问题裹挟着展开,却并不试图通过叙述来重新组织、抽象和阐释这些问题,也就是说,他并不希望叙述成为隔在日常的现实生活和人的感受之间的东西,而通常的情形却是,文学就是隔在这之间的东西。朱文小说由此获得直接的品质。他的尖锐和咄咄逼人,也毋宁说是现实生活中的困难、困惑、烦恼的尖锐和咄咄逼人。只不过,他的叙述有一种力量,让阅读他的小说的人也迎面撞上这些困难、困惑、烦恼,撞得令人恼火、愤怒,甚至绝望;或者是,他的叙述把你拖进了现实生活的一连串的问题之中,纠缠不已,难以脱身。
  ——张新颖(批评家)
  朱文从来不抽象地描写人的心理过程,但对一种非常贴近生活地面的心理活动却把握得准确而老到。我把这种心理世界的描写暂时称作“低姿态飞翔”,与80年代现代派小说强调人的精神活动、甚至脱离生活处境抽象地描写精神世界,是不一样的;但与90年代新写实小说的完全排斥人的精神活动,将精神消融于日常生活琐屑也有所不同。他写出了人的精神的飞翔,但又是一种低姿态的(也就是与生活本相纠葛在一起的)精神活动。
  ——陈思和(批评家)
  “朱文的小说总是具有一种情绪化的抒情外壳,但即使在他的《我爱美元》这样直接书写欲望的小说里,我们也能够从文本‘反讽’的叙述基调中感受和触摸作家思索人类生存困境的哲学之思。”
  ——《钟山》
  “我不知道人们在等待什么——如果《弟弟的演奏》注定是一篇惊世骇俗之作。也许人们在等待死亡,或者是作品在冷漠的遗忘中的死亡,或者是作者之死,那时他的作品就该大放光芒了。”
  ——《作家》
  “……那不和谐的音响和粗野奔放的身影提示出朱文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的方面,这就是叙事人表现出来的对向来属于知识分子的文学表达方式的拒斥”。
  ——《江南》
  “作为一个小说家,朱文叙述了一个又一个平淡与神奇、常态与荒诞、轻松与沉实、真实与虚幻相纠缠的故事,穿破生活现象表层,诉求于丰富的可能性与内在的真实性。”
  ——《花城》
  “朱文有能力抓住当代毫无诗意的日常性生活随意进行敲打,他的那些随意概括的表象,那些毫无诗意的当代生活场景,总是渗透进一种质素,一些莫明其妙的怪戾的不安定因素潜藏于其中,它们随时颠覆生活,要越出叙事的边界。”
  ——《山花》终于躺下的时候,张栋在黑暗中压低了嗓门对我说,你去火车站的吧?我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张栋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问道,买到票了吗?我说,买到了,后天上午的。张栋翻了几个身,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对我的行为一定感到很不满。我们睡在一个被窝卷中,他的不满更加让我局促不安。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么多天来我确实拿不准他和他一家到底是不是希望我留下来过年,我使劲地观察了还是拿不准,所以我这么做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就在我被烟墙烘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张栋忽然一骨碌坐了起来,他对我说,你实在要去火车站应该告诉我,我可以陪你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嗓门偏大,这个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可以听清他的话。我觉得问题严重了,连忙也坐了起来,上下摸了几把,终于摸到了他的胳膊,一把把它抓牢。我近乎哀求地对他说,千万别误会,我并没有打算去火车站,这完全是个意外。没想到张栋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我的进一步解释。有句老话说得很好,一句谎言会带来更多的谎言。现在我只能硬着头皮为张栋编造一个所谓的意外了。我的脑筋还没有彻底醒过来,还处在刚才那个梦的惯性中,所以我只好顺着我的梦往下说了。还记得那个二毛子吗?我从儿童医院上完厕所出来,正准备回家,她从我后面冲上来,向车站奔了过去。四十一路电车正在靠站。她从我身边跑过时带起了一阵香气袭人的旋风,使我站立不稳。我看到她先在后车门站着等了一会儿,又迅速地跑到前车门上了车。自始至终我没能看到她的脸,当时我想今天我看不到的话,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碰到了。于是我在后车门就要关上的刹那毅然蹿上车去。车开动起来以后,我想往车的前面挪一挪,但是车里非常挤,大家穿得都很臃肿,所以根本动弹不得,我只能眼巴巴地伸长脖子往前面看,但是她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我只能看见两排握着吊环的手。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眼把她的手从几十只手中认了出来。只有那只手才会是她的手,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面一定流淌着淡蓝色的血,而对我来说,那简直不是血,是酒精中的酒精。车到站有人下车的时候,我就不失时机地往前移一移。眼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了,我已能用我发热的目光慢慢地把它的每一个毛孔注满,我想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的手虽然裸露着却永远不会觉得冷。等我们肩并肩时,我是不是应该鼓起勇气和她说句话?我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时她下车了,我也尾随她下了车。为了不让她发现我,我一直注意保持着与她的距离。她逛街的时候,我也逛街;她上车的时候,我也毫不犹豫地上车。天黑了下来,我就让自己离她近一些,以免走失;路灯亮起,我又让自己退后几步,回到原来的位置。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她已经被完全地摄入了我的瞳孔,所以我的眼球发烫。夹着雪花、沙砾的风肆意地冲刷着我的双眼,我的眼角止不住地流泪,但是每一滴泪水中都凝聚着她的影像。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当然我原本也不知道;我辨不出东南西北,我也没想到有辨的必要,我只知道前面的她是我惟一的方向。要不是有人上来跟我兜售火车票,我还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张栋有些不耐烦了,他打断了我的话,二毛子有什么好看的!说完他重新躺了下来,身体翻了几翻,把被子裹了大半过去。我不知道他是否接受了我的解释,反正我自己已经信了。
  在张栋全家上下一致的热情的谴责声中,我带着三头酸白菜(张栋的母亲,“回到南方你就吃不到了”)和满腔的歉意上了火车,到南京还需要经过四十几个小时的颠簸。进了山海关以后,酸白菜就开始化冻,水不断地从我脚边蜿蜒流到过道上。哈尔滨籍的列车员(长相、说话都有点像张栋的大嫂,让我倍感亲切)对我很有意见,我不得不把装酸菜的塑料袋挂到车窗的外面。车里的暖气让我昏沉沉的,想吐,使我开始想念张栋家的烟墙,那里多么舒服。我把整个哈尔滨之行回忆成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作品,作品的名字就叫“少女”,模特儿就是那个二毛子。我越想越觉得自己仿佛在兆林公园的冰雪节上亲眼见过这座冰雕。那个形象用坚硬的冰重新塑造以后变得更为确凿、更为单纯,没有了肤色、血统,没有了明确的年龄,也使注视她的眼睛感到清凉、惬意。这时又有一涓细流缓缓地流到了过道上。列车员恼火透了,拿着拖把过来,边拖边骂我。我感到很委屈,低头往座位下看了看,下面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水。为了得到这个座位,我在火车上已站了五个多小时,小腿都站粗了,我没有力气和列车员争辩,闭上眼睛靠在靠背上休息。但是五分钟以后那个列车员一脚踢在我小腿的酸筋上,她对我嚷嚷道,你看!你看!我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不解地看着她。我想她那张方方正正的脸我已经看得够清楚了,左边腮帮子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在厚厚的粉底霜下像一颗雾中的星星在闪烁,我早看到了,我不知道她还要我看什么。列车员把拖把狠狠地往我两腿之间戳了过去。我低头一看,真是见鬼,我的脚下怎么又有一摊水。我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列车员拼命地解释,这不是我造成的!不信你可以看,我座位下什么也没有!列车员弯下腰往座位下面看了看,又四处看了看,然后对我说,那哪来的水?我说,不知道,我刚才在睡呢,我怎么知道?列车员用探询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坐在我身边的旅客,他们大都表现得与此事毫无关联,但是对此事的发展很有兴趣。列车员把吸足了水的拖把放进铅桶里,狐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为什么在你的脚边,不在别人的脚边呢?几乎整整一个车厢的旅客都在注意着我,我感到耳根发热,我对她说,什么意思?列车员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她说,问我?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完,她提起铅桶气呼呼地走了。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消失在车厢的尽头,真想一头撞破车窗跳下车去。一辆满装着烧鸡白酒的小推车重重地顶在我的脚后跟上,一个男列车员握着一把起毛的角票也不说话,歪着头等我让开。我无奈地坐了下来,垂着头,不停地做深呼吸。我先抬起左脚,又抬起右脚,看了看鞋底,然后又偷偷地瞅了一眼我的胯下,都是干干的,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坐在我斜对面靠窗口位置上的一个抽老式烟锅的老头在我抬头的刹那冲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跟列车员计较,这个举动当时让我感动得够呛。这个老头喜欢不脱鞋像只斑鸠似的蹲在座位上,被那个列车员也骂过几次,他老人家心里想必也不甚痛快。我觉得好受了些,头靠在靠背上,重新闭上了眼睛。但是我的精神还是高度紧张,过一会儿就要睁开眼往脚下看一看。这个旅程已经让我厌烦了,我想到即使自己能够充分地睡上一觉,醒来之后也还到不了南京,心里就控制不住地着急。我只好强迫自己想一些高兴的事,却发觉那些所谓的高兴的事其实都带着淡淡的悲伤。有一个喉音很重的嗓门叫了一声:嘿!我警觉地睁开眼睛,是那个老头,他又蹲在了座位上,裤脚很短,都缩了上去,露出两截干巴巴的满是鳞皮的小腿。他用吊着烟袋的烟锅指了指我的脚下。在我的两脚之间又出现了一小汪水,正在向四周漫开。
  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水是从哪来的,我审视着四周旅客的面孔,他们全有点幸灾乐祸的神色。我隐隐地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阴谋中,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同谋,我无从查起。与其在这里等着那个列车员来骂,不如马上离开。我刚站起身准备走,就有一个没有座位的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侧身坐在了我的位置上。她的动作太快了,使我怀疑是她做了手脚。当我回头盯着她的脸时,她连忙又从座位上欠身站了起来,问我还要不要坐?那张平展展的脸是那样朴素,使人无法相信她会有什么坏心计。我跌跌撞撞地一直走到两节车厢接合的地方,靠着车壁站了下来。这里没有暖气,而且漏风,所以没人愿意待久。但是我觉得舒服了许多,虽然冷一点,但是空气新鲜,不像车厢里那么闷。另外心情也放松了下来,我甚至站在那里睡着了一会儿。我双手捂住一个短暂的梦取暖。我忽然想起行李还搁在行李架上,有些不放心,想过去张一眼,谁知刚一迈脚,就听到脚下的响声有些异样。我低头一看,天啦,站立的地方全是水,正顺着钢板的缝隙滴向那条滚滚向后的铁轨。到底是哪来的水呀!我狠跺了两脚,急得快哭了出来。我神经质地来到过道上向两侧的车厢看了看,暂时没有人过来。我回到那摊水边蹲了下来。水看起来很清,我伸出食指沾了一点,想嗅嗅有什么味。手指接触到水时,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水冰冷的,就像是刚从雪山上流下来的水。恍惚中我想到那尊叫“少女”的冰雕,一定是她在通往南方的路途中开始融化了。除此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如果我不想一路滴着水遭人嫌弃的话,我就必须尽快地把她忘掉,那个冰美人只属于千里冰封的北国,你无法把她带走。于是我凝神屏气地扒着手指数数,不让自己的脑筋有片刻的偏离,而且为了防止意外,只要厕所没人,我就让自己在有下水道的厕所里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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