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香草》由漠月编著。 《遍地香草》简介:秋天的革生长得格外迅猛,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草一天一个变化,一天一个惊喜。拱出芽儿的草不几天就连缀成片了,那被穿透或者顶起来的羊粪都碎做粉末壅在草根上,继续散发着肥力。这时的像雨滴一样的草芽儿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从挺直的茎秆的根部自觉地脱落,真正的草叶儿开始一层一层攀升扩展,那么不遗余力。长到一尺高的时候,又开始分枝发杈,往周围扩散开去,再从枝权上长出更加茂密的叶儿。是一种深刻的墨绿。无数的草又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植物群落,莽莽苍苍、郁郁葱葱地覆盖了大地。秋风拂过时,草浪就在辽远空旷的原野上,梦幻般一波一波地荡漾开去…… 目录: 谎花 老狐 孤树 夏日的草滩 毡匠 福子 老麻和老德 巴音温都尔 芦草谷 眺望女儿山 少年与猫 野驼 岗岗滩 一个人的道班 许女的婚事谎花 老狐 孤树 夏日的草滩 毡匠 福子 老麻和老德 巴音温都尔 芦草谷 眺望女儿山 少年与猫 野驼 岗岗滩 一个人的道班 许女的婚事 遍地香草 现实就是记忆(后记) 谎花一群羊是早晨放出去的。 在草滩上走过一遍后,一群羊再掉头往回走,就到了一天里最热的时辰。哪怕有一小片云呢?一小片云都没有,阳光亮得把天空烧成了一张白纸。羊娃子走在羊群的前面,步子迈得又碎又快,宽大的裤角掠过一束又一束干枯的草根,热烘烘的气浪裹着草根上的尘土直往上蹿,扑到脸面上时便带着一种厚重的质感。羊群跟得紧,一个个都是争先恐后的样子。在草滩上走过一遍的羊,其实还没混上个饱肚子,就早早地渴了,满脑子里都是那清凌凌凉飕飕的井水。按说放羊的人是跟在羊群后面的,羊娃子现在却走在羊群的前面,倒像是让一群羊赶着,无奈地在草滩上奔跑,看上去很是滑稽好笑,显得没有规矩不成体统。 水井在土屋的后面,连着一个偌大的黑色的粪场。水进上那吊一块青石板的卧杆儿已经在动了,动得七上八下点头哈腰的。站在井口上的人自然是羊娃子的母亲,母亲弯下腰又挺起身时,手里捋着的一根井绳就随着往上扬的卧杆儿绷直了。系在绳梢子上的帆布兜子湿漉漉地鼓胀着,先是悠然地升出井口,贴住槽头时便瘪了,水漫进槽里去的那个瞬间,有一道白线在阳光下又白又亮地一闪,然后轰隆一声响。槽里的水逐渐地满了起来,满了的水在槽里涟漪出一阵清凉的同时,也把声音缓慢地扩散出去传向远处,传进羊和羊娃子的耳朵里去。一群羊就加快速度,开始奔跑起来了。一群羊再也顾不得率领着它们的羊娃子了,乱纷纷地从他身旁蹿跳而去,仿佛突然之间受到了什么不小的惊吓或者骚扰。羊娃子被一群奔跑的白花花的羊晃得头晕目眩,像在云里雾里飘摇。羊娃子心想,我也得找个地方歇缓一阵子去。 羊娃子其实并不累,只是想图个清静。 去哪里歇缓呢?羊娃子不想去屋里,尽管屋里有一壶早就放凉了的茶水,还有一小罐白糖,放了白糖的凉茶既解渴又提精神。可是,屋里被父亲霸占了。天热得很,正午的时分没有一丝儿风,躺在炕上的父亲光着膀子,只穿个油乎乎的裤衩子,打着遮天蔽日的呼噜,旁边的小炕桌上还蹲着一只鬼兮兮的烧酒瓶子。瓶子快要空了,里面的烧酒都灌进了父亲的肚子。在满屋子的酒气里,父亲的肚子剧烈地起伏着,一只蛤蟆似的。羊娃子感觉父亲就是一只蛤蟆,一只打着呼噜的癞蛤蟆醉蛤蟆,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比一只真正的癞蛤蟆还要难看。父亲在醒来的间歇要静上一小会儿,接下来就开始大声地吼骂,骂天骂地,骂干旱的草滩。 这个夏天里,几乎没有落过一场像模像样的雨。天难得地阴上一阵子,很快又云开日朗。云像撒欢的羊一样跑远了,日头就在天上笑眯眯地戏弄人哩。草滩上白生生的,和冬天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基本上还就是冬天的样子,逢上刮风的时候遍地都是翻滚的黄土和细沙。羊吃不上青草,羊瘦成了灯笼,若不是让一层毛给罩着,都能在阳光下透出亮来。羊就嚼那长枪短棍似的枯草根,就一个劲儿地喝水,一个劲儿地拉稀,走路摇摇摆摆的像醉鬼。 骂罢了天地,骂罢了草滩,父亲紧接着还要骂一骂母亲,同时捎带上羊娃子。 父亲骂羊娃子时,并没有什么很具体的内容,也就是骂一骂而已。羊娃子一声不吭,心里却说,你成天到晚躺在炕上骂人,躺得展脱脱地骂人,也不嫌累得慌?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到井上去,帮母亲打一打水、饮一饮羊。羊娃子很不满意父亲,替母亲也替自己感到委屈。又不敢反驳父亲,就有了逃避的意思,意思是眼不见耳不闻,你爱咋骂就咋骂去,听不见就等于没有骂。父亲骂母亲就不同了,骂得很实质也很具体,骂着骂着就骂到了一件事情上。父亲是这样骂的:你整天唠叨着种西瓜,苦没有少受,瞧你种下的西瓜,光长秧子不结瓜,这和女人不生娃娃有啥两样?是这样的,父亲骂得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和根据。 开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突然心血来潮,吵吵嚷嚷地要种西瓜了。说是天大地大的,随便找一块地方开出来,就能种西瓜。母亲还说种西瓜这件事情她都想了好些年,从嫁过来的那年就开始想上了,想得后来眼睛一闭上,到处都是西瓜。 溜圆的碧绿的大西瓜在梦中包围了母亲,母亲在半夜里馋得直流口水,口水把半个枕头都浸湿了。有一天早晨起来,母亲就给父亲说了,说得声情并茂。父亲听了哈哈大笑,笑得拿在手里的一块死面饼子也跟着颤抖起来。父亲并没有把母亲的想法当一回事,说是女人这种东西,跟家养的猫一样,天生嘴馋,嘴里没个嚼的东西就颠三倒四地做梦。有那做梦的工夫,还不如多生上几个娃娃。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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