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是《心愿(文风作品集)》中的一篇文章。人类历史的发展就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河,这条长河一直向前流去。为了忘却的纪念,《心愿(文风作品集)》作者惠文风截取了这条长河中的一段画面,细品之,其味无穷。其他的作品,读者会从文章中品出一些端的,形成自己的看法的。 目录: 小宝宝阿喜飞机酱园工人法西斯教育院子里的书声攀积成农药中毒杀空猫闹春在碾盘子上出事咪咪油笔女女理想郭排长金花和银花看社火打赌呼唤批评怪了鸡蛋我的工人小郑弄好身体,好好活着黄文殿心愿校花的故事遗憾跟老鼠作斗争狐狸的故事小月河畔疏远篇后记 夏天的正午,太阳洒下灼人的热气,没有一丝风,苍蝇也不跟人捣乱。村道上,一只懒散的老狗伸长舌头喘着粗气:对陌生人也无暇理睬。一只公鸡追逐母鸡,追了两圈,就钻到村头草垛边的庇荫处去了。村里很静,很难见到人,只有小贩进村,才有三五个人冲着叫卖声从家里奔出来。村妇拉香睡了一个钟头就醒了。她二十五岁,身材瘦小,她原本就没睡着,躺在床上,她都知道老公公在后院的凉棚底下,睡在躺椅上打呼噜,儿子小岗岗在前院的梧桐树下和泥巴玩,丈夫在村口三娃家打牌去了。她洗了手脸,准备做饭,朝门口的小岗岗瞟了一眼。“宝宝,你不嫌热么?”她问。小岗岗两岁,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他们都喜欢叫他宝宝。他胖嘟嘟的,黑眼睛又大又圆,白天从不睡,仿佛根本就没瞌睡。明明听见母亲说话,却不吱声,只顾和泥巴嘟哝说话。“冰棍啦!”村道上传来叫卖声。小岗岗立即撇下泥巴,冲到母亲面前。“给我买冰棍?”“买,买,给我娃买,等妈把手上的面腾出来。”只见妈妈手上被面糊满了,看着都心焦。“你买不买?”小岗岗急切地问。“买,买,这就去买。”她可从来没违背过儿子啊。等她把手清理出来,往袄襟上擦一擦,一边从衣兜里掏钱,一边快步跑向村道,那卖冰棍的骑着车子早没了踪影。回到家,凭她怎么好言相哄都不行,小岗岗把那怠慢视着不可饶恕的仇恨,不理她,站在门边,小手抠门框,牛。村东头,三娃家门口,拉香的丈夫正和几个青年玩牌,天气闷热的时候,他们便凑到一块,一边吹着风扇,五毛一块的便赌几圈。今天他手气不错,妻子喊他吃饭的时候,他正坐庄。他终于坐完三庄,一局下来,他赢了十多块。“也该散伙了?没听见都喊吃饭了?”他把赢来的一把零钞,也不好意思清点,就胡乱塞进衣兜,起身离去。在十字口,远远只见小岗岗朝他奔来。“爸爸,快回家看去……”“走,我娃回家吃饭么?”“我妈她老实了……”“什么?你胡说哈?”。“她不给我买冰棍,我把老鼠药放她碗里了。”他一听,急了,拔腿就往家跑。三天前,正是妈妈和小岗岗从街上买回两包老鼠药,当天晚上放了一包,第二天晚上,黑尽后,就再听不到老鼠那翻箱倒柜的Ⅱ向动。“看它们老实多了。”妈一边拍他睡觉,一边说给他听。村上的女医生,胖胖的,鼻头很大,她在自己家里开诊所,一看拉香的样,知道责任重大,便摊开两手说,得抓紧送县医院。下午四点多,天气起了变化,大片乌云从东南方向涌过来,越积越重,乌云四合,刮起风,一场大雨就要到来。十多个青年簇拥着车子从县城返回来,一个个垂头丧气。几个女人迎上村口,即刻,村口传来号啕大哭。拉香死了。一大堆人围着车子看,有放声恸哭的,有悄悄抹泪的,男女老幼,惊愕不小。拉香的丈夫,高挑个子,一斜一抽地跟在人群后面,没流眼泪,嘴角却时时歪起来。一回到家,便站在后院里发呆,看人们在前院里安排妻子后事,他头脑浑浑噩噩,一片惨白。这时,一只小手牵住了他那大手,他回眼看,正不知是什么东西,耳边忽然听到:“爸爸,明日你不给我买冰棍,我就给你碗里放老鼠药。”他一听,仿佛明白过来,抬起胳膊,一拳便掴下去。老头子过来了,一把抱住孙儿,老声老气地哭道:“不能责怪我孙儿啊。”这时候,天空昏暗,风越刮越大,卷起尘土和树叶,硕大的雨点从空中斜刺地面,雨点越来越密。一道电弧划破凝重的昏暗,轰隆隆,炸雷响起,又一声炸雷,骤然爆裂,五雷轰顶,电光闪闪,哗哗哗,大雨如柱,仿佛黄河从天上决口,向地面涌来。拉香的丈夫一屁股蹲下去,放声号道:“难道怪我不成么?”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脑袋,十个指头深深地插进那长长的头发里。那年,阿喜二十五岁了,媳妇却连个影子也看不到。在农村娶媳妇,本该是大人们该给儿子操心的事,可是,他家的大人,一点心也不操。他的父亲是个木匠,干了一辈子木工活,做门啦,打窗啦,制棺材,造车,东家要做柜,西家又做箱,谁家又要盖房子,那种木架房,一做就十天半月。在村人们看来,他简直就是个钱串子。他不断赚钱,可是,过日子却非常仔细,从不奢侈,舍不得花钱。一盒火柴二分钱,他也舍不得自己花钱买,抽烟时,就将东家的火柴悄悄装回家里来,也得看着自家人用一个月。要是被东家人看出火柴的事,他便笑着说,“烟火不分家。”那意思是,他习惯了,就疏忽了,东家这就不为怪了。他从不抽纸烟,而抽当地产的劣质旱烟,用那种手匝长的铜烟锅。吃食上,他更是节俭,近乎苛刻。麦子,那是白面,他舍不得吃,情愿吃豌豆,吃麸皮,吃高梁,将麦子省下来。要是有人找他干活,他就先一天在自家一粒饭也不吃,空着肚子,第二天,赶到东家去吃。三年自然灾害时,家家都闹饥荒,可他家那楼上,囤积的麦子,却出了虫。他仿佛一出世就是个赚钱的料,就知道干活赚钱。至于社会上发生的这个运动啦,那个运动啦,他一生经历过很不少,让这些都滚蛋,全与他无关。他那两只大大的眼睛,能看到的只是钱,钱,他仿佛要将钱看穿。他的女人,眼睛不好使,是个半瞎子,一辈子也不出门,只顾管家。爱扫地,总是把家里的地砖扫得溜光。那时,谁家能铺上砖地面,要算很殷实的家庭了。很少有客人跟他家走动,他的家里,处处都透着一种阴晦的味道。过日子,她很听他,给他生了三个娃。村人们观察了他几十年,想着,他一定是将钱存着,他家藏有金条?只知道挣钱,攒钱,只知道节俭,儿子大了,该结婚了,他们仿佛还不知道。说来也怪,男人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他那种为媳妇而发急的劲头,仿佛就写在他那脸上,他那衣服上,他那待人说话的声音上,他那抬脚走路的动作上。这天,郁郁寡欢的阿喜刚走到村口,贵草老婆子便挡住他,“咦,阿喜,你爸还没给你找媳妇?”“婶啊,没有,谁管哩?”“是啊,该给你盖房子了,有了新房子,媳妇就会撵过来。”“谁盖哩?”“笨蛋,你爸将钱都买了金条,在你家里什么地方藏着,至少有三根哩!”“没有啊,没见过。”“人家能叫你知道?傻瓜!”老婆子挤眉弄眼,嘲笑阿喜,走了。那几天,又有几个人见了阿喜,跟他谈媳妇,谈房子,还谈金条,说有两根,教阿喜在家里找,找到就卖成钱,盖房子,媳妇就会撵过来。嘲笑阿喜,傻瓜。P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