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宇良因离职而回到江海市,结束了与妻子的双城生活,并进入一家成员关系复杂的房地产公司。本想可以如鱼得水、大展手脚,却不想遇到各种问题…… 凌兰语就职于一个普通的公司,生活平淡,漂亮的女友终因现实问题而离开了他。后来因一次偶然的机会,凌兰语有了自己的顾问团队,并遇到了自己的又一春…… 龙承章是替自己家打工,身为龙家长子,因传宗接代的问题,他经常与妻子出现矛盾。后来妻子因脑溢血而去世,龙承章虽一直在为自己的项目努力工作,却终活于对妻子的怀念中…… 作者简介: 袭慕寒,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打过工,当过老板,发过财,也发过霉,现任某知名房地产开发商营销部总监。 目录: 再聚首 二家家有本难念经 三海南之旅 四回家 五温柔乡 六新的开始 七转折 八风干的泪 九原来我一直都只是个笑话 十杀招 十一我们玩完了 十二失踪 十三被套牢的幸福 十四元旦晚会 十五活着再聚首 二家家有本难念经 三海南之旅 四回家 五温柔乡 六新的开始 七转折 八风干的泪 九原来我一直都只是个笑话 十杀招 十一我们玩完了 十二失踪 十三被套牢的幸福 十四元旦晚会 十五活着 十六剪不断理还乱 十七丽江 十八结局未必美满一再聚首 “这回的同学聚会,你可必须得参加!”汪文燕的口气,仿佛依然是当年的班长。 “我的大班长,咱五一可能还要加班劳动呢,未必回江海市。”梁宇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剔着牙,歪着身子,脱了鞋把脚抬上了办公桌。这是个独立的办公室,原本落地玻璃可以让室内显得很亮堂,但梁宇良进来以后,窗帘就再没拉开过,他可以肆意地摆出各种坐姿或睡姿,然后抽烟、打嗝、放屁。其实他心里清楚,在广州中源地产代理公司,他梁宇良算是混到头了,别说加班,就是他来或者不来,除了行政部查查指纹,根本就不会再有谁去过问。不过,都市人嘛,不忙也得装忙。 “龙承章、凌兰语都说好了要来,你们这中学时期的三巨头怎能不聚首?我印象中没有一次同学聚会你们仨是到齐了的!” “姐姐,我们三巨头只要都在江海市,那是天天聚首。至于同学聚会嘛,只有凌兰语每回都不来。关键问题还是出自你身上啊!”梁宇良说罢就开始贼笑。 “……”汪文燕一时语塞。 “当年我跟凌兰语同时追你,我败在他的痴心情长剑之下得以及早脱身。你们这对神雕侠侣哀怨缠绵了3年,哦,不对,不算追求的时间应该是2年。毕业时你一脚把人蹬了,人家抱着我和龙承章那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啊!话说当年经济条件也不好,想醉生梦死也没有物质基础,二锅头还得买绿瓶的,直接把我们三兄弟的胃都整废了!” “得,别话唠,当年就是看你不靠谱,我才选了兰语。还有,后来我考了北京的大学,兰语只考了江海大学,不是我蹬了兰语,而是这一南一北的距离太不现实!” “你看你看,还说90后的小妹妹现实,你这个81年的大姐姐早在十多年前就现实得不行了!” “你丫真犯欠!见了面再收拾你!还有,我不是81年的,我是82年的!”汪文燕很认真地抠着字眼,81年和82年的区别只有一年,但29岁和30岁的差距却有10年! 挂了电话,梁宇良凝住了脸上的笑容,闭上双眼,把身子再往大班椅上靠了靠,仰着头,用力放了个响屁。 “梁经理……”行政部的小职员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同时掩着鼻子、皱着眉。 梁宇良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保持着他舒服的姿势,从喉咙里懒懒地“嗯”了一声。 “这个月你有12次全天没有打卡,4次早上没打卡,3次下午没打卡。公司规定,外出办事需要到行政部报批,否则就算是旷工处理了。” 梁宇良有点不耐烦,说:“考勤单你放这吧,我找副总签一下。这段时间经常跑市场,我们市场部日晒雨淋、冲锋陷阵的,肯定不能像你们行政部那样朝九晚五!” 考勤单拿给副总时,副总对梁宇良进行了深刻的批评,他最后的那句“宇良,你这样的状态让我很痛心”,说得是痛心疾首、撕心裂肺。 梁宇良也十分痛心疾首、撕心裂肺,那是因为副总不肯签字,这个月的工资得扣掉大半!回到办公室,他迅速在网上订了当晚回江海的机票,过节,回家! 江海市是广东的一个沿海小市,离广州也就一小时的机程。一下飞机,梁宇良就嗅到了咸咸的海风味道。逃离广州那个钢筋水泥的大牢,故乡的空气啊,实在让人心情舒畅! 许诺早早就在机场出站口左顾右盼,看到梁宇良的身影,她兴奋地挥手大叫:“宇良!宇良!” 梁宇良过去轻轻地搂着许诺的细腰,凝视着她的大眼睛,然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让我看看我最最漂亮的老婆大人!说,想我了吗?” “我想马上吃了你!”许诺拉过梁宇良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龙承章和凌兰语呢?”梁宇良牵着许诺的小手,四周看了看。 “他俩在停车场抽烟等你呢。”许诺依着梁宇良的肩膀,生气地噘起了小嘴,“就想着你那些狐朋狗友,这么久没见老婆了,你也不关心一下!” “老婆大人,我这不是就在你身边、在你怀里吗?今晚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随你折腾!”梁宇良一脸坏笑。 “你说的哦!一会儿阿龙和兰语肯定得叫你喝酒,你就说累了,想回家休息了,别跟他们一起疯醉!今晚你是我的!”许诺紧紧地拉住他的手。 梁宇良没接话,心里有点不爽。现在是他的事业低谷期,他最想跟兄弟们诉诉苦,买买醉,而且是烂醉! 停车场上一辆奥迪Q7的白色LED前灯对着梁宇良闪了闪,定睛一看,车上坐着的正是自己的两个死党:龙承章和凌兰语。 “鸟枪换大炮啊!你那台破丰田呢?”梁宇良上了车,重重地把车门关上,“你听这关门的声音,板筋够厚实的啊!再一看你那模样配这车,就知道肯定是个司机!” 龙承章冲梁宇良晃了晃手腕上的表,说:“见过戴这种表的司机吗?” 梁宇良仔细一看,Piaget的标志十分醒目,表上铺满炫目的钻石。“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原来不是带着帝舵吗?现在跳级成伯爵了?这手钻石起码得10万吧!” 龙承章牛哄哄地说:“30万,还不打折!” “开Q7,戴伯爵,这是典型的暴发户啊!我跟凌兰语还在小资线上挣扎徘徊呢!这厮的大跃进让我们太难受太难受了!”说着,梁宇良给副驾驶位的凌兰语发了根烟。 凌兰语没接,说:“你这玉溪太次,我刚抽了龙总的好烟,还在回味——中华,软的!” “别点烟!这可不比当年的丰田,车内禁止吸烟!”龙承章继续装牛。 梁宇良没管他,自顾地把烟点上,说:“问你话呢,你是发了哪门子横财?瞧瞧你现在这派头!” “你以为有啥好事?开发商欠咱家的工程款不给,把这车当100万先抵了过来,还有一屁股债没收呢!这年头,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余粮个屁,你那表呢?也是抵债的?” “戴着玩的。一朋友在深圳淘的水货,1000块,以假乱真!话说,开Q7的戴块伯爵,应该没有人会质疑它的真假吧?”龙承章又晃了晃手腕,表上铺满的钻石有些刺眼。 “你直接让我无语!去哪?” 凌兰语说:“还能去哪,每回你梁总到江海市,考察的第一站那必然是肥佬海鲜大排档!” 这时许诺偷偷捏了一下梁宇良的手臂,脸拉了下来。梁宇良装作没发觉,继续跟俩兄弟一路海侃。 肥佬海鲜大排档就在海边的酒吧街上,路边摊露天烤,吹着海风,听着吵吵嚷嚷的碰杯声、划拳声、色子声,看着满满一桌的炭烧生蚝、秋刀鱼、扇贝、烤鸡翅、灼海螺……配上老珠江啤酒,惹得梁宇良口水直流。 “干杯!”三人举杯,一饮而尽。只是一旁的许诺一言不发,脸色不大好看。 “嫂子,咱难得一见,你得多体谅,给宇良放放假。”龙承章看出了许诺的不快,赔笑着。 许诺勉强挤出了点笑容:“少喝点!” 梁宇良接话:“那是那是,少喝点,一会儿喝多了,还得劳我老婆开车呢!这新手上路就开上了Q7,只怕你龙总不放心那台爱车。” 龙承章忙说:“别,不敢劳嫂子动手,我老婆一会儿过来,她开。” 梁宇良想起两个月前龙承章的老婆何雨晴意外流产,忙关心地问道:“嫂子现在身子恢复得怎样?” “恢复得不错……”龙承章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大家也知道他作为家里的长子,承受的压力很大,于是也没多问,扯开了别的话题,一口烟一口酒地海侃。 开始喝酒后,梁宇良就不再顾忌许诺的暗示,不停地干杯拼酒,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在广州的不顺。 “兄弟,你不是不顺,而是之前太顺了!”凌兰语说,“人不能太顺,那会经不起考验和打击,也不能懂得珍惜和感恩。有句话我得送给你——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 “耐……忍耐……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忍耐?” “只是心态上的建议。”龙承章接话了,“我估计你在广州中源也算是彻底没戏了,毕竟你是利用职权炒房东窗事发的。虽说是行业潜规则,但这是被你们公司内部的对手捅出来的,总部必须对你有所处理。只要你的对手一天不离开公司,你就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我看,总部对你的处理那是曹操哑谜里的鸡肋,虽说弃之可惜,但已经食之无味了。” “小人呐!一时大意,倒是老猫烧须了!” “小人很正常,到哪都有,而且你也算不上老猫。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这话其实是矛盾的,不懂害人,又怎么懂得去防范?”龙承章淡淡一笑。 “这么说,你还害过不少人?”梁宇良打了个酒嗝。 “影响到自己利益的人,自然需要对他来点手段。”龙承章眯着眼轻轻抿了口酒,“我觉得你还是回来吧。江海市的地产市场跟广州比,虽然是小儿科,但也算是起步了。这两年的发展还不错,回来会找到属于你的一片天的。况且你也结婚了,两地分居也不是个事儿!”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诺。 回来……这话说到了许诺的心坎上,这是她盼望了多少个年头的事。6年了!大学毕业后,她跟梁宇良就一直分居两地,男儿志在四方,自己则留守家中,季度夫妻那是有苦难申。每逢梁宇良回家,她限制他的自由,要求他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显得很霸道。其实,作为一个小女人,她只是分外地珍惜爱人在身边的分分秒秒。 “梁总您可算回来了,我们家龙龙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是天天念叨着您老人家呀!”闻声望去,只见何雨晴翩翩而至,一席巴宝莉的经典格子连衣裙,手上挎着精致的GUCCI小坤包,长发盘着,露出耳垂下亮晶晶的钻石耳坠,年纪轻轻倒是贵妇气场十足。 “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说了梁宇良10点到吗?现在几点了?”龙承章指了指手表。 何雨晴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说道:“牌友不让走,再说了,宇良都是老朋友了,你包接送、管吃喝的,让我来不就是给你们兄弟几个当司机的吗?” “嫂子快快请坐!”梁宇良闻到了点火药味,连忙请何雨晴坐下,一边吩咐服务员多置碗筷,一边跟何雨晴开起了玩笑,“嫂子现在是越来越销魂了!” “去!净说些不着边的话!”何雨晴给了梁宇良一个白眼,拉着许诺的小手,亲热地说,“妹妹呀,几个月都见不到你老公一面,怕是想疯了吧?姐姐还是劝你,这回就把他绑着不让他再走了。他要做那没有脚的麻雀,你就把他的翅膀给折了!” 许诺苦笑:“翅膀折了也没用,他的心还是到处乱窜!” “来来来!继续喝,继续喝!最重要是不要让他停!”梁宇良见势连忙举杯…… 把梁宇良他们都送到家,何雨晴一路开着车,没有再说话。龙承章没有醉,但也扶着额头眯着眼睛,沉默着。 倒是何雨晴打破了沉默,把音响开到了最大声,Eminem沉重的鼓点震得龙承章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他实在忍不住了,把音量关小,说:“有病吧你!” 何雨晴猛地踩了刹车,惯性使安全带勒紧了龙承章的胸口,勒得他生疼,只听后面的车辆“吱”的一声刺耳的急刹,然后拐过来一辆车,车主摇下了车窗骂道:“有病吧你!” “对,我有病!”何雨晴冲着窗外的车子咆哮起来,然后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呜”地抽泣起来。 龙承章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摇摇头,打开车门,扔下何雨晴,自己步行走了。 回到家,吹了点风,他有点冷,头疼。看看时间,2点半了,丈母娘还在客厅看着电视,一见只有他,就问道:“晴晴呢?没跟你一块儿吗?” 龙承章支吾了一下:“她快回来了,妈,你先睡吧。” 刚换好拖鞋,何雨晴就回来了,一进门就气冲冲地把钥匙砸在地上,冲他吼道:“龙承章,我们玩完了!我要跟你离婚!”说罢就冲进房间,翻箱倒柜。 龙承章有点无奈,应付了一下丈母娘,才走进房间把门合上,说:“干吗呢你?” “我他妈要跟你离婚!”何雨晴翻出了结婚证,作势就要撕掉。 龙承章忙过去抢,抢到手时,结婚证已经成了两半,证书上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的照片,也从中间裂开了。 然后两人没再说话,何雨晴喘着粗气瘫坐在床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良久,龙承章拿了被子,一声不吭地打开房门,正好跟贴在门外的丈母娘打了个照面,丈母娘尴尬地笑笑,说:“有什么事好好说嘛,晴晴这孩子不懂事。” 龙承章挤出了个苦笑,说:“妈,没事儿,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晴晴,今晚就睡客厅了,你快去睡吧。” 丈母娘叹了口气,进房好声安慰何雨晴。 龙承章躺在客厅沙发上,合不上双眼。他看着天花板发呆,隐约能听到丈母娘跟何雨晴的絮絮叨叨,但他无心去听,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 凌兰语回到家,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馒头凑了过来,没有叫,只是围着他打圈圈地到处嗅着。 馒头是只斑点狗,5岁多了,是凌兰语跟佘婷相恋2个月时抱回来的,那时候馒头也是2个月大。当时刚参加工作没啥钱,凌兰语为了讨佘婷开心,省吃俭用了几个月才凑够买狗的钱。狗有了,但是缺狗粮,虽说这只身价不菲的小家伙嫁鸡随鸡的很懂事,不挑食,什么剩菜剩饭它都狼吞虎咽,但为了保障它发育期间的足量狗粮和牛奶,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小两口早、中餐都是啃馒头,饿得眼冒金星。“馒头”这个名字就是这么得来的。 馒头见证了小两口的一路艰辛,但也不失甜蜜温馨的爱情。至今,5年。 凌兰语抱着馒头摸了摸它的下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屏住呼吸看了看床上,“咦?”他揉了揉眼睛,开了灯——床上没人。 “怎么回事!”掏出手机,拨了佘婷的号码,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是吵吵嚷嚷的音乐声。凌兰语皱起了眉头:“几点了,还不回家?” “跟朋友在久库玩会儿,吃完夜宵就回去。你别等我了亲爱的,先睡吧!”佘婷喝了酒,玩得很尽兴。 “还夜宵?你是想天亮再回来还是直接开房不回来了?”凌兰语气不打一处来。 “干吗呢,干吗呢?”那边的嘈杂声渐渐变小,听得出佘婷走出了夜场,“我跟些朋友在外边聚聚,你犯得着这么管制吗?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呢?你还真希望我找个帅哥开房不回去了,是吗?凌兰语,你敢这么说,我就真这么做,让你好看!” “别别别!”凌兰语马上就软了下来,“早点回来吧,我等你……” “就这样吧!”佘婷没说多余的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天天都三更半夜的不回家!这他妈还像个家吗?”凌兰语作势就要把手机砸了,在用力甩开手的瞬间,又把投射目标从地面转到了床上,手机在席梦思上砸了下去,又弹了起来。看着手机完好无损,他无奈地耸耸肩,“凌兰语,你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梁宇良回到家就直接钻进厕所里吐了起来,起码吐了10分钟才吐干净。他站起来眯着眼睛就摸上了床,等许诺拿热毛巾给他擦脸时,他不停地扭着身子,呢喃着“头疼”。 “喝喝喝!喝死你!”许诺一边埋怨着,一边帮他盖好了被子。 洗完澡,换上了精心挑选的睡衣,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沐浴过后的皮肤透着雾气,显得很水嫩,紫色的丝质内衣透着若隐若现的柔情,薄纱蕾丝花边、深V开领使自己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许诺脸上微微有点潮红,满意地点了点头:“杀死你的温柔!” 许诺爬上床依在梁宇良的身边,靠着他的背脊,搂紧了他,紧得一丝空隙都没有,紧得似乎永远都不想放开手。 许久,许诺轻轻地推了推梁宇良:“老公……” 没反应,许诺又重重地推了几下,他也只是梦呓般地“嗯”了一声。许诺恨恨地叹了口气:“死鬼!”然后蹬了像死猪一样的梁宇良几脚,背过身把被子蒙上了脸。 三个男人,各有各的故事…… 还没天亮,梁宇良就醒了,一阵阵的头痛。 身边依着的许诺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着,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 晨勃?看着爱人,梁宇良渐渐有了生理反应。好久没那个了,他摸索着把手伸进了许诺的睡衣…… 片刻后,梁宇良满足地瘫睡在许诺的身边,一边搂着她,一边轻轻地理着她的长发。“对不起老婆,太久没那个了,我……比较快。” “没事,挺好的。”许诺勉强一笑。其实她并不喜欢晨爱,梁宇良隔夜宿醉的烟酒味差点没让她窒息。加上他久未沾腥,粗暴猴急,不但撕烂了她的高价睡衣,还在她没有进入状态的情况下就强行进入了,干燥使二人都感觉到了刺痛。等许诺刚刚来了点状态,他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梁宇良把头埋进许诺的长发里,喃喃地说:“委屈你了,老婆。” 许诺眼眶突然湿润了,拉过爱人的手,紧紧地握住,久久不肯放开。 龙承章一夜没合眼,看到天微微亮了起来,他起身走到阳台,点了根烟,看着朝阳晨露,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身后突然有人环住了他的腰际,回头一看,正是何雨晴…… 吵架的导火线是何雨晴那不争气的肚子。3个月前,何雨晴因为感冒喝了一大锅板蓝根,后来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胎儿自然是保不住了。这事对于龙家长子龙承章来说,可是大大的遗憾。 龙家虽然不算名门望族,但也算是大富之家,之前两人相爱,门不当户不对的就受到了龙家的极力阻挠。龙承章顶住了层层压力跟何雨晴结婚,只差没跟父亲脱离关系。何雨晴原本以为进了门就能逐渐跟龙家搞好点关系,谁知道龙家对她就从来没改观过,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还是看不起她那毫无背景的单亲家庭。罢了,麻雀变凤凰未必是大团圆结局,打掉了门牙也得和血吞掉。 但这次的流产让龙家撕破了原本的客套,龙家奶奶明里暗里都在埋怨,龙承章的父亲也多有怨言,加上龙承章的后妈嘴里阴阳怪气的絮叨,让何雨晴深受委屈。委屈就委屈吧,怪也只能怪自己不注意。更过分的是,何雨晴流产还不到2个月,身子还没恢复好,龙家老奶奶就问她来没来例假……不是何雨晴多心,是她太了解龙老奶奶的心思了,她老人家是太想抱孙子了,想疯了,这句问话是暗示何雨晴该做再造宝宝的准备了! “你们龙家的都是疯子!把我当成什么了?生娃工具?有没有给过我一点点起码的尊重和关心?我知道,你们龙家一直瞧不起我,以为我攀龙附凤,爬上枝头变凤凰了!我流产,你奶奶半句不过问我的身子,只关心我的大姨妈,你后妈阴阳怪气地说没事没事,起码证明还能生……还有你爸,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我。你看他对你弟媳那态度,说好听点是慈眉善目,说难听点是巴结奉承!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因为她爸是银行行长吗?至于这么低三下四的吗?银行行长能给他施舍多少个银两……”何雨晴越说越激动,歇斯底里。 没等她把话说完,龙承章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龙承章是个大孝子,从小被农村的奶奶带大,那时候家里穷,穷得他7岁前都没怎么穿过鞋,经常踩得满脚牛屎,奶奶省吃俭用地把孙子拉扯大了,所以两人感情极为深厚。而父亲常年在城里务工,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到今天的家业,也实为不易。龙承章作为长子,在外要担起父亲的工作,在内常受后妈的挤对,既要继承家业,也要早日添丁,总之那是压力重重。他不是不知道何雨晴也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也不是没有体谅她的难处,但是,何雨晴流产后,整天大吵大闹,间歇性地发脾气,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龙承章对于家的定义很简单,家就是个避风港,回家只想求得片刻宁静。何雨晴把表面看起来很好的平静打破了也就罢了,但她把自己最最尊重的奶奶和父亲辱骂了,那就是龙承章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于是两人至今冷战了一个星期。 龙承章拂过何雨晴的双手,说:“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奶奶是个老封建了,你嘴上应付一下,调养好身子以后,我们再要宝宝,没事的。” “对不起……”何雨晴有点无奈地自嘲道,“都怪你老婆不争气。” 凌兰语醒来的时候,身边没人。 他愤怒了,打开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机,忙换上电池,拨通了佘婷的电话。对方刚一接通,他就冲着话筒吼了起来:“像话吗你?一个妇道人家,一整夜不回家!” “一整夜不回家?呵呵,凌兰语,我倒要问问你,我是为什么整夜有家不能回?”佘婷的声音也很愤怒。 凌兰语糊涂了:“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是我把你赶出家门的?你是什么态度?” “我不回家?昨晚挂了你电话,我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谁知道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门反锁了!敲了半小时门,你没反应,给你打电话,你关机!凌兰语,你这个小气鬼,还玩关机锁门这一招!我在网吧里蹲到了现在,顶着俩黑眼圈闻了一晚上臭脚、臭汗味,你还要恶人先告状!你还是个东西吗你?” “啊?”凌兰语忙起身走到门锁那试了试,确实反锁了,忙说,“婷婷,我昨晚喝多了,回家习惯性地锁了门,然后手机没电了,我睡得又死……” 佘婷直接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她也不接。 凌兰语急匆匆地出了门,开着他的破捷达满大街地找网吧。 家附近的网吧不多,找到第二家,凌兰语就看到了佘婷。通宵时间已经过了,网吧里没什么人,她正挂着耳机目不转睛地看着韩剧。 “老婆,冷了吧,快回家去,被窝都帮你暖好了。”凌兰语讨好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佘婷身上。 佘婷把外套扯开,用力地扔到了一边,继续旁若无人地看韩剧,把凌兰语当成了空气。 “老婆大人……”凌兰语差点没给她跪下,半蹲着对佘婷媚笑着。 “不敢当,不敢当,咱是有家不能回啊!”佘婷脱掉耳机,对凌兰语笑笑,“麻烦你收拾收拾家里属于我的东西,就扔在楼下行了,看完这集我就过去取!” 凌兰语看看四下没什么人,就开始自抽耳光:“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的再也不敢了!” 佘婷看网吧里开始有人探头探脑地看笑话了,也就坐不住了,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你烦不烦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凌兰语嘿嘿一笑,说道:“那是那是,老婆大人要对我进行深刻的批评教育,那也得回家关上门来办嘛!” “哼!”佘婷噘起了小嘴,把包包使劲往凌兰语身上一砸,“帮我埋单!”走到一半,又回头恶狠狠地对他说:“罚你这个月没有零花钱,还有,这个月的衣服你洗,碗你洗,馒头你洗,馒头的屎屎尿尿也是你洗!” “宇良这孩子,打小就不喜欢吃水果,许诺你得逼着他吃!”晚饭后,梁宇良的母亲把削好的苹果不容推脱地塞进梁宇良嘴里,话锋一转,“小两口这么长期两地分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看到婆婆道出了自己的心声,许诺忙附和说:“就是就是,况且现在他在广州的工作也有了些调整,我看他是混到头了。” “什么话呢?”梁宇良皱起了眉头,咬了口苹果,有点酸。 “你外公的部下,袁伯伯,你也见过的。听说现在在做房地产,就在开发区,好像还挺大的,要不你去他那试试看?” “外公都走了一年了,况且就算他还健在,也没几个人会买他的账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现实得很,不比你们那一代,多少还有点情谊讲!”梁宇良忍不住给老妈上起课来。 外公是老革命,原军分区政委,少将。这个“原”字一直要追溯到1981年,那一年,梁宇良刚出生,外公刚离休。依稀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外公带着外孙们经常去部队,很多肩上很多杠的干部鞍前马后地接待。外公很节俭,无论接待的人怎么要求,他都是坚持要吃部队的饭堂,还在饭局上严肃地批评时下的社会风气和官僚主义……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梁宇良是高干子弟。很无奈,外公一身正气,子女也都是部队转业出来在机关混个平头百姓。孙子辈就别说了,半点光都沾不上,从读书到工作,没有半点特权,纯靠自己打拼。去年外公走了,接着没多久,外婆也随他去了。俩老革命省吃俭用一辈子的遗产仅仅是20多万存款,和破巷子里的破房子,那还是离休时政府安排的。 “我找找看,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到他。”梁妈对梁宇良的话置若罔闻,起身就走进卧室翻电话簿。 梁宇良无奈地耸耸肩,许诺倒是满心期待地说:“你不是一直想进甲方吗?现在不就是个机会吗?” “这种小房开,说实话我还真没啥兴趣!”梁宇良一脸鄙夷,“再说,原本以我的能力,在江海这种小地方,随便去哪家开发商混,都得当个总监或副总监。现在找那个袁伯伯,可能得从低层做起,进去了就直接沦为关系户,旁人看来还以为我没能力,只是个混饭的!” “你也太抬举自己了!还总监副总监?在江海这种小城市,没关系你就注定得到处碰壁!凭关系怎么了?关系就是最大的能力!”许诺埋怨着,“原本以为你妈已经够落伍的了,外公那么大个官她没依靠,自己埋头苦干几十年,也就在个清水衙门混了个科长,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现在连你妈都开通了,知道要去打点打点关系了,你倒是清高起来了!什么玩意儿!” “袁哥吗?我是小程呀!” “哪个小程?” “哎呀,您真是贵人善忘,程政委的二闺女呀……对对对……”梁妈对着话筒笑得贼灿烂,总算找到组织了。 挂了电话,梁妈的笑脸就不见了,气哼哼地说:“什么玩意儿!你外公正师级时,他才副团!现在鼻子都朝天了!什么了不起的!” “黄了?”梁宇良有点幸灾乐祸。 “让你五一放完假去见面。对了,你那清高的臭皮囊别挂着,别人现在摇身一变也是个大老板了,你要注意态度!” “你都这种态度了,还要求儿子什么态度?”一直一言不发的梁爸推了推老花镜,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梁妈突然有点沮丧,“都退休了,才悟到这句话,晚了!” 突然,梁宇良的电话响了,是龙承章。“兄弟,今晚同学聚会,8点半,苏荷2楼218。” “还有谁?” “别啰唆,有我就够了!” “你带把了,我没兴趣。” “哎呀,我的哥,同学会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早点来,要不班花归别人了!” 挂了电话,许诺问是谁。 “龙承章,今晚我们中学同学聚会。” “我也要去!”许诺挽上了梁宇良的胳膊。 “谁同学聚会带家属啊!”梁宇良挣开了许诺的手。 “谁规定同学聚会不能带家属啊?”许诺生气了。 “好了好了。”梁宇良编了个理由,“况且还是AA制的,我带了家属,别人不带,那多不好意思啊!” 许诺噘起嘴不说话了。 梁宇良无视:“你在家里陪爸妈说说话。” 许诺更生气了,婆媳关系虽然和睦,但梁妈的超级唠叨,她可受不了。于是她也编了个理由:“那我找司徒欢逛街去,你早点回来,别喝太多酒!” 其实凌兰语很喜欢跑黑车,夜里独行,审视着马路上的各色行人,停车、开窗、露出灿烂的笑容:“去哪儿?”对方很默契地说了地址,然后上车,接着沉默,最后到达目的地、收钱、下车,继续……捎带一趟,与人方便,与己油费,当然,也坏了的士司机大哥的生意。 重复的情景,不重复的人,有孤独加班、尚未吃晚饭的小白领,有接送孩子补习的家长,有情意绵绵的小情侣,有一身廉价香水味、深夜下班的小姐,形形色色,来去匆匆。当然,还有刚在树边吐完的醉鬼,这类型的凌兰语不拉,一是怕他吐脏了车,二是担心安全问题。通货膨胀让人们一夜之间感觉到自己的工资远不够生存消费,为了活下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铤而走险。 接到龙承章电话时,凌兰语正在跑黑车:“还是不去了,我这还搭着客呢。” “少来,你少跑一晚上饿不死你家馒头。梁宇良在路上了,别扭扭捏捏的,不就是你初恋情人吗,这么多年了,你还回味无穷?” “好吧,我一会儿去。”凌兰语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于是把电话掐断了。 “这车子好窄!”副驾驶位上的乘客有点胖,委屈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嫌窄?嫌窄你去坐公交车!”凌兰语心情突然变得很糟。 把那胖妞送到目的地,那妞高姿态地甩了张10块给凌兰语,下车后重重地甩上了车门,恶狠狠地说了声“破车”。 凌兰语回了一句“肥膘”。 把车开到了苏荷旁边,凌兰语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点了根烟……算了算,今晚只跑了两趟——20块。他给自己定过目标,每天晚上要挣100块,跑完才收工。如果遇到突发事件不能完成目标,那么该任务延续到次日,也就是说,明晚得挣够180块才能收工。 活着真累!凌兰语在家半死不活的小代理行当策划,底薪3000,奖金时多时少,大概1000。供房2000,租房1000,养车1500,养馒头500块……佘婷的收入虽然不低,但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今天一个包,明天一条裙子的,也是刚够月光。跑黑车的收入也就是挣个生活费吧。 想到自己的初恋,心里满是酸楚。汪文燕在凌兰语心里已经支离破碎的身影逐渐地整合、清晰起来。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最终因为现实而画上了句号。 听说汪文燕后来在北京混得很好,也许她选对了吧。凌兰语叹了口气,对着车镜理了理头发,挤了个微笑。 说到同学聚会,有个段子:心眼多的钻被窝,心眼少的在唠嗑,不多不少在乱摸,一个心眼的在唱歌,缺心眼的就死喝。 一上去,凌兰语就看出了梁宇良和龙承章的心眼不多不少——在乱摸。梁宇良搭着女同学的香肩,凑着鼻子去研究对方的香水味。龙承章则有板有眼地拉着女同学的手看手相。 凌兰语决定先缺心眼地死喝,再一个心眼地唱歌。 “才子来了!” 不是梁宇良,也不是龙承章,他俩忙,压根没看到凌兰语。说这话的是一个肚子大大的男同学,他起身迎了过来,亲热地拉着凌兰语,说:“难得难得!不出动我们大班长,还真请不动你这个大才子凌兰语啊!不错,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好身材!” 凌兰语自嘲一笑:“不才不才,只剩身材。”说罢跟席间各位欠了欠身子,算是打招呼,眼睛四下搜寻了下…… “找谁呢?大班长还没到!”胖子点破了凌兰语,拉着他在一边坐下,问道,“我可是认出你来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呢?” “你是……”凌兰语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大腹便便,一身名牌,拿着个LV的手拿包,手上的大钻戒如果不是水货,那得10万以上,劳力士金表…… “我猴子啊!原来老被你们三巨头欺负的那个!”胖子用力地拍了拍凌兰语,差点没把他拍趴下。 “你转型得太突然了!完全认不出来了!”想起来了,这厮中学时就挺暴发的了,拿大哥大上学。三巨头看不过去,老把他挤在巷子里敲诈零花钱。“不错不错,你这肚子,几个月了?”凌兰语摸了摸他的肚皮。 “嘿嘿,见笑见笑,这两年混得不错,身子也跟着发福了!”胖子笑眯眯地说,“开了车来没?”说罢还有意无意地摆弄了下腰际的车钥匙——奔驰的。 “没开,同学会嘛,多少得喝点。”凌兰语庆幸自己的钥匙放在了兜里。 “没事,我照喝,交警那边有人,多少得给点面子。”胖子拿过酒杯,两两一碰,“来,走一个!” 凌兰语笑笑干了,宿怨啊宿怨,胖子刻意表现出来的意气风发,不过就是想借此来清算当年的那口恶气罢了!抬眼一看,只见梁宇良和龙承章正在对他挤眉弄眼,就起身过去了。 “怎么样,今晚猴子买单。别人混得好,咱也千万别客气,一会儿在旁边再开个房,叫仨小姐,也入他的账。”龙承章小声对凌兰语说。 “不就家里有点钱吗,至于拽得二五八万的吗!”凌兰语说,“你那伯爵呢?Q7呢?也拿出来招摇招摇!” “毛病!招摇啥呢?低调!低调!” “别人当年被我们整得童年阴影,现在就给个机会让他踩在咱脑袋上拉屎撒尿吧。社会很现实,咱们得老实!”梁宇良喝了口酒,眯着眼睛搜寻着,看哪个女同学有点姿色。 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少有联络,很多人或许都不能把同学的名字对上号了。跟同学们熟络了会儿,大部分人还是平凡的,有的人成了教师,有的人成了公司职员,有的人成了家庭主妇,有的人成了科长……话题无外乎工作、收入、家庭乃至孩子。男同学仿佛个个都是酒仙上身,打了鸡血地称兄道弟、海侃胡喝,先是一句想当年怎么怎么样,后是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咱都混了个半成品。女同学不再像以前那般青涩腼腆,叽叽喳喳地研究成人话题,当了妈的讨论孩子的奶粉、尿布,未生育的则好奇地讨教计划生育和分娩时的痛苦经历。 当然,原本几乎同质化的同学,经过这些年的人生历练,财富不可避免地有了等级之分,这个同学聚会索性就成了财富发榜会。凌兰语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原来的猴子,现在的胖子,理所当然地登了榜首。 看起来,胖子是巴不得天天同学聚会,以期在精神上压倒男同学,在肉体上征服女同学,把同学时期的意淫变成现实。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形象太糟糕,加上一身名牌穿出了某相声演员的风范,所以一般是只有他吹,没有人理会。 再看龙承章和梁宇良二人,虽说不在财富上显山露水,但幽默健谈,倒是挺受女同学的欢迎。 凌兰语有些内向,加上觉得自己混得比较落魄,所以只是坐在一旁小口喝酒,顺便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含着金钥匙出生,那是一个人最大的能力,可免除几十年的奋斗。大家大多是凡人,没有超好的运气和超高的智商,那就得按部就班地为生存劳碌,君不见许多以前读书很棒的同学,比如那个挂着千度近视眼镜的学习委员,现在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中学老师吗? “大家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循声望去,正是汪文燕——看得出来,脸蛋精描细抹过,杏眼朱唇,眼睫毛刷得很翘,紫色的绸缎吊带长裙、LV的披肩、细高跟鞋,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很苗条。 凌兰语愣住了,也无法从字典里找出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失态地、忘情地、贪婪地、痴狂地看着对方,却忘了起身迎接。 “大班长,您可来了!”胖子起身过去,夸张地张开臂膀就要和她来个拥抱。 汪文燕没有拒绝,被他熊抱了一下,脸上的微笑很礼貌。 她的到来算是掀起了这次聚会的高潮。同学们纷纷起身问好敬酒,不少当年对她有过好感的男同学,也非拉着她对唱,甚至跳舞。她保持着微笑,大方地来者不拒。 “好久不见。”一阵清香拂面而来,汪文燕坐到了凌兰语身边。 “忙完了?”凌兰语脱口而出,又后悔这话说得太酸。 “还好吗?”汪文燕笑笑,拿过两瓶百威,递给他一瓶。 “挺好的,你呢?”接过酒,跟她的酒瓶碰了下,抬头就灌了一大口。 “酒量还是那么好呢!”她也抬头喝了一口,这是她今晚第一次直接拿瓶子喝酒。 “没当年的豪情了,医生说我尿酸高,得戒酒。”说到当年,凌兰语想起失恋时的二锅头。 “什么时候跟女朋友结婚?” “快了,就今年年底吧。你呢?” “分手了,现在单身。”汪文燕淡淡一笑。 “会找到更好的!”凌兰语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同学之间的这段青涩爱恋,纯真也好,凄美也罢,那都只是过去时了。时隔多年,事过境迁,彼此总会找到归宿,即使归宿不尽完美,却是真实存在的。 “出去走走?” “好的。”凌兰语起身时,汪文燕很自然地拉了他的手,小手冰凉。 他俩出门时,龙承章和梁宇良夸张地欢呼雀跃,胖子的眼神像两把刀子似的向凌兰语射去。嘿嘿,这种感觉不错。 “兜风?”汪文燕问他。 “捷达。”凌兰语掏出车钥匙晃了晃。 “重要的不是什么车,而是开车的人!”汪文燕挽上了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阵风吹来,长发绕过他的鼻翼,痒痒的。 “去哪?”车子很不争气,打了4次火才启动。 “海边。” 一路开着,俩人一直没说话,到了海边,俩人也没有下车。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是汪文燕先发动的攻势,她的舌头异常主动地撬开了凌兰语的唇。香水味混着淡淡的烟酒味向他袭来,让他迷醉,让他亢奋!凌兰语紧紧地拥抱着她,抚摸着她的水蛇一样的腰和光滑的大腿…… 突然,车顶“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激情。 激情迅速冷却,差点没把凌兰语吓出尿来。 原来是一个椰子砸在了车顶上——车子刚好就停在椰子树旁。 看着变了形的车顶,凌兰语自嘲地耸耸肩:“幸好我的车子没天窗,要不可就危险了!” 汪文燕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拢了拢头发,淡淡一笑,说:“海边走走?” 如久违的恋人一般,牵着手,吹着海风,慢慢数着步子。 凌兰语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甚至有点庆幸,刚才的那个椰子把他砸醒了。上天注定了,他跟汪文燕只能是两条不能交错的平行线。当年他和她没有发展到上床,现在就更没有必要了,况且还是在那台吱吱嘎嘎的捷达车上。 给大家一点念头,一点期待,一点暧昧,留住那段青涩和单纯,挺好的。 “对不起!”汪文燕突然说。 “是为刚才的疯狂道歉,还是为过去的决绝?” “都有。”汪文燕的双目突然湿润了,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身旁的他却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 “……”凌兰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忙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在北京混得不错?” “瞎混。” “听说你男友挺好。” “前男友。” “如何变成前男友的?” 汪文燕突然止住了脚步,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有家庭了。5年了,我心甘情愿做一个第三者。然而,我看到了他小女儿仇恨的目光,那种刀子一样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从此我晚上总会噩梦连连。所以我选择了放弃。”说罢,她拢了拢披肩。 凌兰语很认真地帮她把披肩披好,说:“没事,你总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你跟女朋友还好吗?”说这话时,汪文燕的眼神里甚至有点期待。 “还行吧。”凌兰语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星星,“她跟你不一样,她是个任性的小公主。” “你说,当年如果我们没有分手,现在会是什么样?” “现在?呵呵,那你就用不起LV的披肩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物质的女人吗?” “追求美好的物质是人的天性。” 汪文燕承认,她确实是个很物质的女人,她可以接受跟凌兰语一夜情,乃至N夜情,但她无法接受跟他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和她的生活无关,她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这样。想了想,她说:“除了物质,人也有追求美好爱情的权利。” “别成了齐天大剩……”凌兰语不是没读出她的话中有话,说,“奔三了,别再挑挑拣拣的了,找个合适的就嫁了吧。” 苏荷那边,依然热闹非凡。 梁宇良勾搭上了一个女同学,遥想还是当年的同桌,已婚。 “话说当年我怎么就没发现同桌的你,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呢!” “去去去!儿子都3岁了!”同桌笑得很灿烂。细看之下,其实她长得不错:鹅蛋脸、柳叶眉、打扮成熟、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女人的韵味、胸脯饱满、腰也不粗。 “哎,后悔啊,当年我净是找些隔壁班的歪瓜裂枣,却一直没发现原来幸福就在我身边!”梁宇良呈痛心疾首状。 “得了吧你,你是眼光高,眼神净往汪文燕身上使唤。”同桌问他,“对了,我记得当年你跟凌兰语一起追的汪文燕,最后怎么你输了呢?” “那时候流行文艺青年。你不是不知道,兰语的情诗有多酸,情书有多长。” “既然是竞争对手,怎么你俩还能好得穿同一条裤子?”同桌说这话时,一脸坏笑。 “你这话说得有点歧义……”梁宇良嘿嘿一笑,“我可从来没跟他穿过一条裤子,我跟他算是不打不相识。他话不多,但是人很好,挺仗义。” “男人之间的感情真微妙,换成是女人,那肯定成了夙仇。” “你不觉得跟一个男人讨论另一个男人是件很煞风景的事吗?说,当年你是不是暗恋兰语来着?” 同桌附到了梁宇良的耳边,轻声说:“当年我暗恋你……” 当年同桌是不是暗恋自己,梁宇良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同桌对自己肯定是充满好感的。 梁宇良暗自得意起来,伸手去拿酒准备再来3杯——酒呢? “够了够了,适量喝点意思意思就行。”猴子看满桌子的空瓶,心里早早算计了价钱——超标了。 “你是管喝不管饱?公主,再来两打!”梁宇良鼻子里“哼”了一声,拍了拍胸膛,“埋单找这边!” 猴子的一脸横肉成了酱紫色。原本他以为,来此同学会炫富多少可以出掉当年的一口恶气,也多少能钓到个美女同学发展发展。他今晚的目标是当年的班长汪文燕,传闻她为了钱傍大款,甘心做小三。自己多金、离异,不正是现在广大女青年所追求的最佳配偶吗?原本看汪文燕也不抗拒自己的熊抱,还以为搞定了,谁知道转过身就被那穷酸臭的凌兰语带走了——不费吹灰之力。班长走了也罢,剩下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同学却又老围着龙承章和梁宇良转……这两个浑球弄得全场烂醉,喝酒跟喝水似的,那可都是红彤彤的人民币呀!猴子感觉自己就是个来买单的冤大头! “三巨头呀三巨头,遥想当年我被你们整得可怜,想不到现在还是要被你们抢了风头!”猴子恨得咬牙切齿。 龙承章是个生意人,多年的历练让他变得成熟、沉稳。他知道,现在的猴子不可得罪。生意场上,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他走了过去,摸了摸猴子的肚子,说:“宇良难得回来一趟,看到这么多久违的同学,喝疯了,别见怪。来,我们哥俩走一个!” 猴子应付了一下,缓了缓心情,皮笑肉不笑地说:“龙哥现在在哪高就?” “跟家里做点小工程。” “房地产工程?” 龙承章点头微笑:“嗯,民工。” “哎呀呀!”猴子夸张地摩挲了一下双手,说,“那都是大工程啊!龙哥真是低调!” “哪里哪里,现在这班同学里,混得最好的当然是你了,家里还在跑船运?” “是啊,注定漂泊啊!都是家里的生意,我帮忙打点一下,也是个打工的。”猴子咧嘴一笑,顿了顿,又说,“话说我们班同学里,倒是还有个厉害角色!” “谁?”龙承章故作惊讶,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今晚他来参加这次同学会,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想来见见那人,可惜他没来。 “黎伟!”猴子点了根烟,说道,“他爸现在混到国土局局长了!” “哦?官不算大,权力很大!那他现在在哪里发财?” 猴子这下得意了:“那是,话说当年你们三巨头跟他关系不太好吧,我记得你跟他在校门口单挑过。” “校门口有过一回,打到一半被保安拉开了。回到教室又打,我用圆珠笔戳了他手背,血流了一地,他用凳子砸了下我脑袋。”龙承章说着就拨开额前的头发,有个不小的疤痕,一边苦笑,“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在市规划局里挂职,现在好像是副科吧。另外还弄点副业,算是你半个同行,专做室内装修。不是一般的家装,而是豪装,什么政府机关的、高级会所的、星级酒店的。反正他有老子的关系在,去哪儿都有人给面子,去哪儿都能赚钱!”猴子说得有点愤世嫉俗,倒是忘了自己也是那么回事,“这些有政府背景的,不会轻易参加同学聚会,可能怕给自己添麻烦吧。” “呵呵,也许是真忙,来不了。不过,你我都是重情义的人,这么多年的同窗之情,是怎么也抹杀不了的。猴子,你以后有啥需要的找我,义不容辞!”龙承章向他举杯,一饮而尽。 听到这话,猴子差点没感动得掉泪,抽风似的拿出手机,一边翻起了电话簿,一边说:“管他黎伟是局长还是厅长,今晚这聚会,我还非拉上他不可了!” 电话通了,猴子对着话筒说了老半天,对方好像还是在推脱,龙承章拍了拍猴子的肩膀,示意他把电话拿来:“喂,黎伟啊?” 对方迟疑了一下,说:“龙承章?” “不错啊,还记得我的声音。” “呵呵,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咱俩单挑不分上下。” “我在苏荷,就等着你来比画比画。” “不行了,现在天天坐着没运动,腰肌劳损,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了。” “熊样!苏荷等你,不见不散。”龙承章不容推脱地挂了电话。 黎伟10分钟就到了,样子没怎么变,瘦瘦高高,戴着眼镜,夹着个公文包。 猴子起身迎接,闹着跟他吹掉3瓶,他没推脱,爽快地三仰脖子干了。 黎伟向众人做了个揖:“抱歉抱歉,单位有点杂事,罚了3瓶,不满意的说,我再罚!” 梁宇良起哄了:“来来来,我跟你再来3瓶!”说着就拉着黎伟,要一起站在桌子上干杯。 看着这些多年前的同窗好友,有的模样多年不变,有的却完全认不出来了,再被梁宇良一鼓动,黎伟仿佛也回到了那个青春年岁,也不顾形象地跟着他一起爬上了桌子,俩人一口气又干掉了3瓶。 “好!”全场沸腾。 梁宇良喝得慢了点,抹了抹嘴角,说:“看来还是机关的人能干啊,办事效率就是高!” “行了吧,别拐着弯骂我!”黎伟看他喝得脸红耳赤,忙一手扶着他走下了桌子。 下来的时候,他看到龙承章,于是对他点了点头,笑了笑。 龙承章没有起身,也只是很随意地向他点点头,甩了根烟给他。同学嘛,官再大,钱再多,那也只是同学,就算你有事求他,也不应该因地位的差异而屈身。 “还单挑吗?”黎伟坐了过去,扯开衣服,露出了瘦削的排骨,“这身琵琶恐怕已经不再是你的对手了!” 龙承章则露出了肚子,使劲拍了拍:“驮着个西瓜,也不敢轻易出手了!” “哈哈哈哈哈!”俩人爽朗大笑,一笑泯恩仇。 “结婚了没?”龙承章问。 “没呢,你给介绍两个?” “还两个?看来身体不错!” “嘿嘿,抱歉得很,那时你结婚,我刚好在外地出差,人没到。” “礼到就好,礼到就好。”龙承章记得他封的是一千元。话说结婚收礼,这种久未碰面还不出席的同学,一般也就是个两三百元,出手一千元,可见自己在黎伟心里的地位不止是个一般的同学。 接下来俩人不断地回忆,忆苦思甜或者忆甜诉苦,成了家的羡慕没家的自由,没家的羡慕成家的安稳,再叹世态炎凉,稳食艰难,说得眼泪汪汪。 但是,俩人很默契地没有过问对方的工作和事业。看得出来,黎伟早已被机关磨炼得老练稳重,龙承章知道,还远远没到谈正事的时候。 凌兰语把汪文燕送到了楼下。 单位宿舍的老房子,昏黄的路灯,老树下的落叶沙沙作响……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一直没有变。多年前的多少个夜晚,下了晚自习,凌兰语总会骑着自行车把汪文燕安全送到家,在那棵大树的阴影下,深深的一个个吻别…… 汪文燕拉着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低着头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丢钱了吗?”凌兰语纳闷儿了。 “找到了,就是这里!”汪文燕兴奋地大叫。 “什么呀?”凌兰语低头一看,泪水模糊了双眼。 那是两对头对着头的脚印。多年前,这对亲密的小恋人,在这块水泥未干的小路上,调皮地印上了自己的脚印。 凌兰语很喜欢“蓦然回首”这个词,那是一种仿如隔世的感觉。这两对稚嫩的脚印,带着彼此对爱情的天真憧憬,原本打算印证彼此的海枯石烂,谁知道,若干年后的现在,石头还没烂,脚印还在,爱情却早已不在…… “文文?”黑暗中的一声呼唤,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哎呀,老妈!你可吓死我了!”汪文燕生气地跺了跺脚,却没有松开凌兰语的手。 只见文燕妈颠着碎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大蒲扇。凌兰语有点不好意思,想挣脱汪文燕的手,无奈对方拉得很紧,只能尴尬地笑笑:“阿姨,您好!” “你是……凌兰语吧?”文燕妈定睛一看,笑开了花,“好久没见了,小伙子是越来越帅了呀。你们……”说着,她的双眼直往两人牵着的手上瞅。 “妈!”汪文燕羞红了脸。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我老了,眼花了,啥都没看见!”文燕妈背过身去,一边扇着蒲扇踱着步子,一边哼起了流行歌,“有没有人能告诉你,我很爱你……” “呵呵,你妈真逗!”凌兰语笑了起来,“想当年,我俩的事儿被你妈发现时,她可是大力反对、全力阻挠的啊,当然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就是拉我谈心,说学业为重。最重要的是,不要影响了你的前途。” “那时候多少也是受了她的影响……”汪文燕一脸无奈,“哎,现在可好了,她老人家是盼星星盼月亮地要把我踢出家门,找人嫁掉。” “你妈说得没错,你都这么大岁数的闺女了,还不出阁,这不是浪费娘家米饭吗?” “让你瞎说!”汪文燕举起她棉花一样的小拳头捶了捶凌兰语的胸膛,又低下头说,“要不,你上去坐会儿?” “别!别人的丈母娘在闺房那守着,我这种采花贼上去了只能讨打!” “什么别人的丈母娘!”汪文燕有点生气了,“你没看我妈那态度,你就上去喝口茶、问个好,应付应付她老人家,也好让她安心啊!” “好了文燕……”凌兰语顿了顿,说,“回吧,我不想让你家里人有什么误会。” 汪文燕愣住了,她这才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凌兰语早已不再属于自己了。 沉默良久,她喃喃地说:“好了,也晚了,你也早点回吧。” “嗯……”凌兰语原本想吻一下她的额头,忍住了,有点不舍地转身挪了步子,“照顾好自己。” 凌兰语回到家时,佘婷也刚到,化着浓妆,带着酒气。 “才12点啊。这么难得的同学聚会,不找个老情人喝点小酒调调情?” “哪里来的老情人嘛!”凌兰语做贼心虚,一脸媚笑,“大人,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不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是奸人妻女,还是偷了谁的心?”佘婷一边说着,一边脱了上衣。 她雪白的肌肤有点晃眼,凌兰语突然觉得欲火焚身。“我现在只想奸你的人,偷你的心!”说着就把她拦腰一抱,扔到了沙发上。 “别闹,开着灯呢!”佘婷试图推开他。 “让他们看吧!看得见,摸不着!”凌兰语红了眼,一边喘着粗气在佘婷脸上、身上乱吻,一边疯狂地撕扯着她的内衣。 一开始佘婷还在半推半就地挣扎着,毕竟客厅开着灯,没拉窗帘。但凌兰语完全不顾,他的唇和双手不断地在她的敏感地带游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佘婷变得迷离,似乎是被挑动了,挣扎慢慢地变得平缓,渐渐地,她娇喘连连,随之疯狂地扭动。这种一边担心被偷窥,一边放肆地爱的感觉,让她觉得兴奋,难以言表的愉悦使她高潮连连。 事后,凌兰语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喃喃道:“不洗澡了,就在沙发上睡吧……” 佘婷默许了,去关了灯,一会儿就听到了凌兰语轻轻的鼾声。 凌兰语的亢奋让她有些诧异。其实,他俩的性生活一直在走下坡路,初始的那两年还好,往后就只是越来越中规中矩的功课作业。地点永远选择在床上,永远都是必须关灯,永远都只有一两个姿势…… 佘婷嗅到了味道,那是别的女人的味道。不过,她没说什么。看得开是因为从兰语刚才的表现看来,他还没到身体出轨的那一步。 佘婷潜意识里是个很开放的女人。跟凌兰语在一起的这几年,她不止一次跟别的男人上过床,都是一夜情。她年轻、漂亮,绝对有资格去享受那种被男人取悦的过程。人原本就是动物,原始的欲望是难以在一个一成不变的男人身上得到完全宣泄的。 当然,这是只属于她的小秘密。 而凌兰语的小秘密,她也不想去窥视,能回家就好,眼不见为净。 梁宇良喝得很欢,以至于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是中午12点。 走出卧室,看到许诺虎着脸在看电视。 “老婆!”梁宇良讨好地笑着,“我饿了,做了啥好吃的?” “……”许诺背过脸去。 “今天我亲自下厨,你想吃点啥?” 许诺不说话。 梁宇良牙都不刷就直奔厨房,冰箱里只有面条、鸡蛋、紫菜和黄瓜。 先弄了两个太阳蛋,接着煮紫菜蛋汤面,最后凉拌黄瓜。他殷勤地把东西端上饭桌,说:“老婆,吃饭了!快来尝尝老公的手艺,绝对的大师级别!” 许诺歪在沙发上,还是一动不动。 梁宇良突然觉得有点烦,不就是喝了点酒,回家晚了吗?虽说昨晚醉了,但也没做啥出轨的事,同学会就是拉拉小手点到为止嘛!既然没做错,那自己也站得直,没理由这么献殷勤地还得热脸贴冷屁股。 梁宇良也一声不吭地走去刷牙洗脸了。弄完后看许诺还是老样子,他也不管了,在餐桌上埋头狼吞虎咽着,房子里出奇的安静,只有他吃面条的窸窣声。 夫妻之间怎么总要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吵架呢?况且许诺还不喜欢吵架,她喜欢黑着脸,玩冷战。梁宇良很清楚她的脾气和性格,现在闷着不说话,事后和好了肯定又要批评他只顾自己吃,或者批评他吃完了不洗碗留下个烂摊子,所以他吃完还收拾了下碗筷,洗刷完毕。 “能换点新鲜的吵架方式吗?”梁宇良问许诺。 “……”继续沉默。 “如果你喜欢保持这样的沉默状态,那好,我消失!”梁宇良气愤地穿好衣服,甩门出去了。 他出门就打了龙承章的电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龙承章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听完梁宇良的唠叨,他揉了揉双眼,说:“我发现你跟许诺还真是小两口,未成年啊?什么小事都得弄得不可开交的!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让让让,我都无路可让了!我觉得她就适合养条狗,说sit它就不会stand,说stop它就不会go!怎么就这么有控制欲?空间!空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需要空间!别弄得跟连体婴儿似的!” “那谁让你当初找了个黏人的老婆呢?” “婚姻不只是爱情的坟墓,直接就是人生的坟墓!” “吼够了吧,现在掉头回家吧。女人嘛,是需要哄的。别把你的温柔、你的情调、你的浪漫都只花在野花身上,家里的旗帜不能倒!” “回个屁,丫也是个没卵的货!”梁宇良狠狠地说罢就把电话挂了,但是却止住了脚步……还是回吧,家和万事兴嘛,该低头时还是得低头。 “五一也就三天假,现在过了两天,我们也算是冷战了一天半。”梁宇良拉着许诺的手,“还剩一天假,咱吵架能不能改个日子呢?” 刚才看到梁宇良甩门出去,许诺还在暗暗后悔,现在他回来了,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庆幸。但她还是假装生气,“哼”了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好了好了。”梁宇良紧紧地抱住她。 “你也是说得好听,五一就三天。我两个月也只能见你三天,你天天晚上醉醺醺地回来,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说着,许诺双眼湿润了。 这话让梁宇良内疚得无地自容,他动情地说:“今天我哪儿都不去了,专职陪你!” 许诺破涕为笑:“陪我逛逛街、看看电影吧。” 梁宇良想了想,说:“不好。” “你不会又想着叫龙承章他们出来聚吧?这可不叫陪我!”许诺生气了。 “我想今天就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帮你搞搞卫生、做做饭。”梁宇良温柔地抚摸着许诺的长发。 许诺又哭了…… 二家家有本难念经 龙承章刚起床,何雨晴的电话又进来了,也是气急败坏的:“龙承章,我就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嫁进了你们这么个变态家庭!” “怎么了?”龙承章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后妈也就罢了,现在是你亲妈!她老人家难道不知道我现在身子不好吗?大清早的要我陪她爬山,然后喝早茶,去逛街!我堆满笑脸地服侍到位,她看上个LV的包,也不看看价标,随手一拎就让我买单!我不过是说了声‘妈,要不再看看’,她就给我脸色看!” 龙承章叹了口气,说:“她要喜欢,就买了吧。” “2万多啊,你龙承章不过是个拿龙家工资的打工仔,开着Q7装潇洒,兜里才有几毛钱?你老婆也不过是在香港买了个过气款打折的GUCCI帆布包,多少钱?4000!真是毛病,什么亲妈啊,从小对你不闻不问的,现在看你们家发了,又黏上儿子装阔太!你欠她的?” “她是我妈,亲妈!”龙承章对着话筒吼了起来,然后把手机砸了。 龙承章自小就缺乏家庭温暖。父亲几个月才能见一次,亲妈因为跟父亲感情不好,所以把恨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把他扔给了奶奶便不管不问。龙承章6岁那年,父母终于还是离了,后妈大着肚子进了龙家。表面上后妈对他不错,但自从生下弟弟以后,她还是比较偏心的。龙承章很懂事,也很自立,他不争、不闹。8岁那年,他进了城,从小学到中学乃至大学,都是寄宿生,父亲很严厉,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他得掰着花,很苦,物质条件和精神层面都很苦。 龙承章中学时的性情很暴戾,喜欢打架,每每打完了或者被打了,他都会一个人偷偷地步行10公里到海边——哭,不停地哭,让海风吹干泪水。 以前他充满仇恨,恨父亲的严厉,恨生母的无情,恨后妈的虚伪,恨弟弟的得宠。但是现在年龄见长,也正是因为从小缺爱,所以龙承章愈发地珍视亲情。父亲给予他的那些少得可怜的微笑鼓励,和难得一见的点头肯定,都让他无比珍惜。父亲老了,以前爬上高层顶楼指点江山的豪情早已不在,看工程图纸时,他老人家还要戴上老花镜,拿得老远眯着眼睛看,腿脚上的风湿一到阴雨天气就能把他疼出冷汗…… 男人,有的时候,真的挺累! 正如梁宇良所说的,他整天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陪着许诺搞卫生,然后牵着手去买菜,回家做饭。 梁宇良厨艺不错,只要他想做,没什么做不到的——油焖大虾、煎牛排、蒜蓉蒸沙虫、韭黄炒蛋、瑶柱冬瓜排骨汤,四菜一汤。 原本还想买瓶红酒,可是300多块一瓶,许诺心疼钱,没让买,还一直督促梁宇良戒酒。 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在家相对着吃饭了,其实梁宇良想要的就是那点儿情调。但是,话说老婆跟情人的区别就是,老婆帮你省钱,不在乎所谓的情调;情人帮你花钱,让你很有情调。 老婆好还是情人好?梁宇良不知道,因为他没有情人。当然,常年在外奔波的他,长得还算小帅,有点小钱,有点小坏,总能和女人发生点关系。 吃完了饭,梁宇良还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许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说:“老公,你越来越好了。” “嘿嘿——”梁宇良笑笑,“难得回来一趟,当然要为老婆服务周到。” “真希望你能就这样一直在我身边!”许诺把头紧贴在他的背脊上,倾听心跳。 “老公要赚钱嘛……”梁宇良说。 许诺喃喃地说:“你妈介绍的那份工作,你还是得加把劲。回家吧,在外头风吹雨打的不是个事儿……” “嗯。”梁宇良点点头应付。 虽然嘴上说着瞧不上老妈找的那份工作,但准备工作还是得做足了。一晚上埋首伏案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地找资料、写简历,时而沉思,时而激动。许诺看在眼里,乐在心上。 第二天,梁宇良早早就起来了,穿上笔挺的西装,照了照镜子,想了想又摇摇头,换了条稍微休闲点的浅蓝色鳄鱼T恤,配米黄色的休闲裤。 “第一次见面穿得不正式点?”许诺一边帮他理着衣领,一边问。 “不能正式,这只是私下会面,又不是面试。随意点,叫声‘袁伯伯’还能打张感情牌。” “你胡子该剃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身上没肉分量不够。你不是不知道你老公保养得好,这胡子得留着,剃了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刚毕业的愣头儿青,到时候给安排个打杂的就麻烦喽!” 袁伯伯公司的办公楼就在项目地块的边上,梁宇良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在地块边上转悠着——据说地块拿下来已经4年了,地块有8万方左右,工地上却没有动工的迹象,保安懒懒散散地歪在保安岗上抽着烟,围墙上是掉色、脱落的广告喷绘画,项目的名称叫“仁海春天花园”,LOGO是一个金黄色的圆形,中间一片绿色的叶子,像是一个太极八卦,宣传广告语是“居住中央,领袖全城”。 “哼,又是中央又是领袖的,真是个当官的风格。”梁宇良心里冷笑,然后走进了办公楼。 “你好,我想找一下你们袁总。” 前台的妹妹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身材微胖。她依依不舍地从电脑屏幕上转移了视线,打量了一下梁宇良,接着懒懒地说:“哪个袁总?” “额……”梁宇良忘了袁伯伯的名字,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前台妹妹有点不耐烦了:“你有什么事?” “我是市政府的,袁总的老下属,就是来探访一下他叙叙旧。”梁宇良急中生智。 “哦,这样啊!”前台妹妹马上换上了笑容,“因为公司领导不止一个姓袁的,你说的是袁叶袁老板吧。他在二楼,左边第一个门进去,左边那个办公室。” 梁宇良心里一叹:看来还是政府混的人,才能更容易得到群众尊重和爱戴啊…… 上了二楼,第一个办公室,进门先是看到了墙头裱了一个大大的“和”字,梁宇良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个公司官味这么重!再看“和”字下面,他马上心花怒放起来——黑丝小蜜! 一个皮肤白皙,栗子色长发飘飘的美女,看起来25岁左右,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只见她穿着一袭黑色修身职业套装,裙子有点短,黑色丝袜显得双腿修长,白领衬衣翻着领子,稍稍露出了点乳沟,让人想入非非…… 额……这样的女秘书是极其不严肃的。话说机关领导都是用男秘,现在袁伯伯只是适应了市场潮流,跟上了时代步伐,用上了一养眼的美女秘书——一是赏心悦目,二是应酬需要,三是……没有三儿,绝对没有! “你好,我找一下你们袁总。”在美女面前,梁宇良努力让自己的笑容阳光灿烂。 秘书正在看韩剧,太过于专注,被突然到访的梁宇良吓了一跳,忙起身迎客:“你好,请问你有预约吗?” “我姓梁,叫梁宇良,名字有点绕。”梁宇良继续保持阳光灿烂。 “你稍等……”美女翻了翻笔记本,说,“没有哦。” “那……程女士吧。” “也没有。”美女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眼睫毛长长的,很漂亮。 梁宇良的笑容凝住了……也罢也罢,外公在的时候,对这个姓袁的部下就没什么好感,道不同不相为谋嘛。别人给你面子,称呼你一声程政委,不给你面子,不过只当你是个过气的老腐朽。老腐朽的孙子,那面子就更不必给了。 伤自尊呀!梁宇良有点无奈,说:“我来面试你们的营销总监,之前跟袁老板通过电话,可能他今天忘了跟你说。” “总监”这两个字不容小看,秘书忙说:“您在沙发上稍等一下,袁老板正在跟客人谈事。一会儿他忙完了,我再去通传一声。”说罢就疾步走到饮水机边给梁宇良沏了杯铁观音。 茶是好茶,色泽清雅,香飘四溢,妞是好妞,长腿细腰,香味扑鼻。梁宇良探了探鼻子,说:“安娜苏的香水?” “啊?”美女一愣,有点惊诧,“嗯,摇滚甜心。” “清新花果香调……到了中调,有点白桃的味道,那是活泼的小女人香味,带一点点稚气的女人味。” 美女微微有点脸红:“你卖香水的啊?” “呵呵,做营销的嘛,什么都是略懂,略懂。不过,这个香水我建议你在上班的时候不要用,跟你的这身职业装有些冲突,哪有穿着正装玩摇滚的?” “那你给点建议?”美女来了兴致。 “香奈儿的邂逅系列,那个味道比较大众……” “这个太多人用了,香水不就是应该选与众不同的吗?” “我所说的大众,并不是说群众都在用,意思是更容易让人接受,让人产生好感。女为悦己者香嘛。至于与众不同嘛,你可以试一下高田贤三的水之恋,很清新,香而不腻,越闻越舒服。” “哦?照你这么说,我还真该试试看,还有什么推荐的?” “嘿嘿,请听下回分解。”梁宇良卖了关子,实际上他确实是略懂,在美女面前卖弄一下,也方便日后再聊。 这时袁老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只见一个地中海花白头发的老者跟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老者应该就是袁伯伯,梁宇良马上起身,对着袁老板点头微笑,但并不说话。 袁老板压根儿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只是顾着亲切地把那人送出了大门外。他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梁宇良,说:“你是……” “我是梁宇良,袁伯伯。” “梁……” 看到对方的迷茫,梁宇良心里凉了一大截,只得强作微笑,走近袁老板身边,轻声说:“程政委的外孙,前几天我妈还跟您打过电话叙旧呢。” “哦哦哦!”袁老板有点夸张地拍了拍秃顶的脑门儿,哈哈一笑,“你看我这记性啊,老了啊。来来来,快进来坐。” 袁老板的办公室极其宽敞,宽敞得甚至一左一右安装了两台柜式空调。考究的红木办公桌,案上摆设着一个挺大的玉龙,碧绿通透,一看就不是俗品。墙上也裱着一幅字:上善若水。字体苍劲有力,印章上一位离任中央大员的名字赫然在目。 袁老板随意地坐在大班椅上,身材臃肿的他坐得有点歪。记得演皇帝演得最传神的一位演员说过,他仔细研究过历代的皇帝,坐姿都是不端正的——天下都是他一人的,他老人家是爱怎么坐就怎么坐。 梁宇良没敢坐下,半屈着腰板,有点尴尬地赔着笑。他看着墙上的横幅,摸着下巴有板有眼地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 “坐坐坐。”袁老板眼睛一亮,挥手示意。 梁宇良这才把屁股尖尖地贴在了座椅边上。 “你外公身体还好吧?都好几年没见过老领导了。”袁老板装作很关心的样子。 “他去见毛爷爷了,你有什么工作要找他汇报吗?” 当然,这句话只是梁宇良心里嘀咕的,他脸色一暗,说:“外公去年就病逝了。” “啊?”袁老板身子一颤,有点尴尬,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啊,程政委身子一向很好,没想到啊没想到。” 沉默了半晌,梁宇良收拾了下心情,勉强挤出了笑容,反过来安慰起袁老板:“外公85岁了,高寿,走得也安详,算是喜丧。袁伯伯您不要太难过了。”怕他又问起外婆,梁宇良忙把话锋一转:“刚才我来的时候,看了袁伯伯的这个地块——风水宝地啊!” “哦?你还懂风水?”袁老板也不想在老首长的话题上多纠缠了,也就顺着梁宇良的话说了下去。 “略懂略懂……”梁宇良笑笑。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进来了一个40多岁的男人,上身是Burberry的经典格子T恤,戴着眼镜,个子不高,身材微胖。他对袁老板点了点头,径直坐到了梁宇良旁边的座椅上,说了下项目规划的事儿,梁宇良用心听着,没有打断。 俩人聊了一会儿,袁老板看了眼梁宇良,介绍道:“这是小梁,原来一直在广州工作,做地产好多年了,年轻的专业人才啊!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黄老板。” “黄老板您好!我叫梁宇良,您叫我小梁就好。”梁宇良忙起身向那人伸出了右手,两手相握,他感觉这个黄老板的手掌柔若无骨,再细看此人面相,有点男生女相,心想此人绝不简单! “坐!”黄老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顿了顿,他又说道,“你说说看,对我们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 “我只是看了一下工地围墙上的项目规划图和一些经济数据,了解得还是比较浅,说些看法算是抛砖引玉吧。项目是围合式的规划,正大门的方位向东,紫气东来。由东向西12栋高层,并且楼层是18、24、28,逐步地升高,寓意步步高升。项目西面是山,东面向海,虽说东面有些建筑物遮挡,但我估计12层以上都能远眺海景了。背山面海,春暖花开。好房子!” “嗯……”两位老板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袁老板问道:“小梁,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武汉大学!”说到母校,梁宇良微微地有了点自豪。 “名校高材生哦!什么专业?” “新闻与传播学。” “哦?呵呵,专业不算对口。” 黄老板发问了:“你在广州工作了几年?一直在做地产?”他的声音很小,语速出奇地慢,甚至让人感觉他有点结巴。其实,语速慢的人都很谨慎,基本是一字一斟酌。 “六七年了,毕业后一直做这行,营销和策划都做过,现在在中源地产。”梁宇良是销售出身,嘴巴非常勤快。 “大公司?” “还行吧,上市代理行。”梁宇良心里直骂对方老土,身为开发商,连国内知名地产代理行都不认识。 “哦,代理公司都能搞上市了啊。在广州那边的待遇不错吧?”黄老板脸上出现了点笑容。 “还行吧。” “多少年薪?” 梁宇良没料到这个黄老板初次见面就这么直接,看来确实是个商人啊,跟袁老板截然不同。袁老板关心文凭和专业,这是虚的,说难听点就是一张证明你在某个地方发过几年霉的废纸。黄老板关心经验和待遇,这是实的,经验代表你的能力,待遇就是你的价值。 梁宇良突然脑子发热,把自己上一年的实际年薪乘以二就脱口而出了,“销售嘛,当然是跟着项目业绩走的,2009年,我拿下来差不多30万。” 两位老板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公司,副总的年薪也才15万。” 梁宇良尴尬地赔着笑,心里嘀咕着:乡巴佬!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简历,说:“这是我的简历,您看看。”然后双手递给袁老板。 袁老板看都没看,随手放在一旁,说:“那个小梁,你先回去吧。我们公司有什么需要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梁宇良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以至他在出门的时候,忘了向两位老板回首致意,忘了关门,还忘了对那个黑丝小蜜暧昧地微笑…… “30万年薪?梁宇良,在江海市有人会出30万请你?你也不掂量掂量照照镜子!”许诺愤怒了,冲他吼了起来,“你是故意的吧!就是存心想搅黄这事儿是吗?你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回来,你就是不喜欢在家里待着,你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生活。你嫌我限制你的自由是吗?好好好,那我们离婚!你爱往哪飞往哪飞,没人再绑着你的手脚了!”说罢,许诺把房门狠狠地关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号啕大哭。 梁宇良知道,当时脱口而出的30万,就是潜意识作怪,想搅黄这份工作。 又吵架了,他有点无奈,回家四天,吵了两次,马上又得动身回广州上班了。 三海南之旅 龙承章那边,想吵架都吵不了,老婆何雨晴连行李都不拿,直接去刷卡买了N件漂亮衣服,然后找了间酒店住下了。 异常烦躁的他打了个电话:“喂,黎伟啊?我龙承章,最近好吧?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朋友送些海南滨海山庄的入住券给我,听说还不错。我想五一人太多就没去。再一看,现在快到期了。怎么样,一块儿去玩几天……对对对,我、你、梁宇良和凌兰语吧,还有几个美女。嗯,刚认识的大学生,泡不泡得到那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嗯,行,那就这样,明天晚上我先过去打点一下,你后天直接飞海南吧,到时候我安排车到机场接你。” 然后他给凌兰语和梁宇良打了电话。 凌兰语推辞了,一是他清楚此行龙承章的政治目的,二是他对三陪没什么兴趣。 梁宇良答应了,散散心吧,龙承章给安排了模特陪游,不玩白不玩。想了想,他让龙承章别把这事儿告诉许诺,自己先去广州再转道海南,神不知鬼不觉。 确定了去的人,龙承章约了个模特经纪人,见了几个模特。 要求很简单——漂亮、高挑、能三陪。 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包吃、包住、包玩。 龙承章定了3个,约了5天,第二天出发,地点海南。 其实梁宇良那神不知鬼不觉的计划纯属多余。许诺还在气头上,话都不跟他多说,继续维持冷战,更别说送他去机场了,连机票都没给他订。 “也好!省了机票钱。”梁宇良无所谓,到了点就拎着行李出门假装去机场回广州,上了的士又转到了龙承章那儿,躲了一天,次日晚上跟他上了飞往海南的飞机,同行的还有那三个模特。 聊了下,三个模特,一个叫小静,一个叫温蜜,一个叫肖婷。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操,这几个妞素质不错啊!”梁宇良悄悄跟龙承章耳语。 “包吃、住、玩,还包机票。” “只叹不是女儿身呀!”梁宇良吐了吐舌头,接着开始研究那仨模特,“我要那个,碎花裙子那个,有点学生味。” “那个不行,那个我要安排给黎伟,处女。” “操!这也有处女?” “人造的,你可别点破,到时候配合着点。” “道德沦丧啊!” “别在那儿假惺惺!有市场才有供应,都是被你这样的败类整出来的。” “得,我败类!”梁宇良想了想,说,“黎伟怎么说也是咱同学,没必要整得这么到位吧?” 龙承章顿了顿,说:“我这边看上了块地,家里的实力远远不够。成功与否,就得看黎伟这边肯不肯帮忙了。” 梁宇良笑笑,换了个话题:“怎么这两天都没见你老婆在家?又吵架了?” “嗯,天天吵架,搬到酒店里住去了。” “吵架还好,我这边是冷战,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你那为什么吵架来着?就因为你来海南这事儿?你怎么能让她知道?” “不是为这事儿,为我家里的事儿……”龙承章叹了口气,“其实海南这事儿我之前也跟她沟通过,她知道的。男人在外边做生意,这种应酬在所难免,她就算不支持,也得理解。当然,到时上了床我也不能告诉她,这也是她的底线。” “你就不能不上床?” 龙承章给了他一个白眼:“滚!花了钱的不爽白不爽!身体上偶尔出出轨,有益心理健康!” “那是那是,咱没凌兰语那觉悟,忒小农,能吃的绝对不浪费。我估计吧,那晚上他跟汪文燕出去,也没办成事。他这人骨子里就是个柳下惠,只玩暧昧不上床!”梁宇良说罢,就让龙承章跟那个肖婷换个位置。 龙承章不同意:“干吗呢?妞不迟早是你的吗?急啥?” 梁宇良笑道:“先培养培养感情嘛。咱不能只是那么赤裸裸地进行金钱交易,投入点,才能更激情!再说你多划算呀,你换过去,两个女的陪着你,左拥右抱呢!” 海南。 无外乎蓝蓝的海,蓝蓝的天,这些对于龙承章他们这些在海边出生长大的人而言,毫无吸引力。 滨海山庄派了台加长悍马来机场接,司机竟然还是个一米七五的高挑美女。 到了那儿才发现,滨海山庄并不滨海,而是地处深山野林,是一个极度奢华的独栋别墅群,后面是高尔夫球场,一望无垠的大片绿地。龙承章定的三套别墅,独门独院,私家泳池,地面上只有一层,除了屋顶,其余是纯玻璃房,不过只有个超大客厅和一个超大卧室。地下是酒窖,摆满各种名酒,包括拉菲,当然,这是自费的。 梁宇良跟肖婷在飞机上就打得火热,以他那副帅气的模样和上了发条的嘴皮子,也确实讨女人开心。小姐也是女人嘛,也有审美和喜好,能搭上这么个客人自然开心。况且,肖婷她们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姐。 “连厕所都是玻璃房!老子撇条咋办?”梁宇良东瞅瞅西望望,像进了大观园。 “真没情趣,那是让你躺床上看美女洗澡的。”龙承章是第二次来了,有经验。 “都是透明的,办事不怕别人偷窥?” “别土了,独门独户的,而且每一户外边都有管家,苍蝇都飞不进来。你喜欢在哪办就在哪办。”龙承章得意地摸了摸下巴,“上回是我们商会的几个老板合伙邀请3个合作伙伴来的,6个男人加6个女人,露天裸体PARTY,红酒、性。” “糜烂啊糜烂,怪不得那么多人过节都往海南跑。不到海南,不知道自己身体好啊!”说罢,梁宇良捏了捏肖婷的屁股,肖婷惊叫一声:“讨厌!” “现在海南的酒店,一到春节都是10倍的房价,还供不应求。”龙承章看了看手表,说,“时候也不早了,咱就此分手,我走了,就在你隔壁的山海居,出门左手边,100米外,有事电联,没事早睡。” “嗯?你一挑二?”梁宇良看龙承章身后跟着两个女的,就说道,“身体好呀!” “放屁!”龙承章给小静递去了房卡,说,“你住灵峰居,半夜锁好门,别让梁宇良偷摸着进去了。” “呵呵!”小静痴痴地笑了,一脸的无所谓。 龙承章心想这模特跟小姐也就差不多的性质,有点担心地问她:“嗯,手术做得还行吧?” “放心吧老板,没问题。”小静点点头。 “还记得你的第一次该怎么表现吗?”龙承章还是不放心。 “要不我们演练演练?”小静这话说得有点挑衅。 “那倒不必,你现在是一级保护动物。” “你才是动物!”小静扔下了一句,自己走了。 “好了好了。”龙承章脸上有点挂不住,搂着温蜜招呼着说,“我也走了。” 硕大的泳池边,只剩下梁宇良和肖婷两人。 安静。 梁宇良突然觉得有点尴尬,说:“要不,喝点什么?” 肖婷说:“我觉得你是一个不需要酒精来壮胆的男人。”说罢,当着他的面,在泳池边上脱了个精光。 “先游泳?”她笑笑,“我还没试过裸泳。” “你先游,你先游。”梁宇良不敢正视她的美丽,有点脸红。 肖婷“哗”的一声就投进了泳池,夜色下,蓝蓝的水透着她曼妙的胴体,像条美人鱼。 梁宇良踌躇了一下,换上泳裤也下水了。 游了两圈,肖婷缠了过来,柔若无骨。 梁宇良有了明显的反应,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一次,泳池里,哗哗的水声,掺杂着两人喉咙里低沉的呻吟声。 完事了,肖婷也不穿衣服,赤身裸体地躺在泳池边,月亮偷偷地露了出来,月光洒在她汗津津的胴体上,美得发亮。 “结婚了吧?”肖婷拉过他的手,看着他无名指上闪耀着的戒指。 “嗯。”他点点头。 肖婷只是淡淡一笑,凄美。 梁宇良突然觉得有点冷,点了根烟,递到她的唇边。 “我想来点酒……”肖婷深深地吸了口烟。 “去拿吧。别拿拉菲,咱消费不起。” “放心,我现在的身份不是酒托。”肖婷笑笑,拉着他一起走向酒窖。 喝了点酒,梁宇良突然变得十分忧郁,他开始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不顺,喋喋不休,对着身边这个陌生的风尘女子。 “别这样,其实男人都这样……我遇到过很多客人,他们并不单纯,只是想发泄身体上的欲望,更多的是心理压力。刚入行时,我遇到过一个50多岁的客人,跟我聊了一个通宵,斋聊,聊他的事业,聊他的家庭,聊他可爱的小女儿,聊他不争气的大儿子,聊得很开心。临走时他多给了我1000块。那时候我觉得那人忒傻,后来接触的客人多了,我才开始慢慢理解了。”肖婷把酒杯里的红酒洒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凄然一笑,说,“对了,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年轻也是最帅的客人。” “我想听故事。” “多大个人了,还要姐姐讲故事哄你睡觉?” “我想听你的故事……” 肖婷的故事,很俗:家境贫寒,读书没钱,从陪酒做起,然后是酒托,最后做了模特。这种没名气的三流模特,主要收入不是来源于走秀和拍照,而是来源于饭局和陪游。杂志上、网络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太多太多这样大同小异的情节和桥段。 梁宇良静静地听着,再静静地帮她拭去眼泪,什么都没有说。看她说累了,躺在自己身边,蜷曲着身子,像只受到伤害的刺猬。 龙承章那边,他只是单纯地把温蜜当成了泄欲工具,到了别墅,也没多说话,草草了事,然后独自一人下了酒窖,开了瓶红酒,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想着些什么,一直到昏昏睡去。 小静不施粉黛,穿着宽松的T恤、牛仔短裤,踩着运动鞋,束着马尾辫,还带着白色的鸭舌帽,怎么看都是个清纯的学生妹。 论姿色,她不算最漂亮的,但是这身打扮,和散发出来的阳光、健康的气质,让黎伟一见钟情。 况且黎伟也没了选择的余地,事先就安排好了的,肖婷跟了梁宇良,温蜜跟了龙承章。 小静跟黎伟并肩走着,保持一定的距离,低着头数着他的步子,腼腆的,很少说话。 原本龙承章要开拉菲,谁知道黎伟神神秘秘地拿出了3瓶矿泉水,说:“别整那奢侈玩意儿,仨兄弟今天得醉倒,我带了点私货。”说着,拧开了瓶盖,一时间,酒香四溢。 再定睛一看那瓶子里的浆稠液体,色泽澄亮、微黄,龙承章笑了:“好东西,茅台!”再一尝,醇醇酱香,入口甘甜,优雅细腻:“还不是凡品,有些年头了吧?” “私房货,见笑了。” “如果说,英国的威士忌是吹着风笛的男子,法国白兰地是奏着凯歌的英雄,那茅台则是记忆里那个带着古老东方神韵、清秀典雅的女子……”小静浅尝了一口,说道。 黎伟有些惊异,扶了扶眼镜看着小静,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把茅台形容为女子的人!清秀典雅……来,喝一杯。” 小静面带羞涩,颔首举杯,两杯一碰,似乎成了灵魂的碰撞,黎伟心里一颤,仰头就干了,又说:“你随意即可,随意即可。” 梁宇良受不了两人,嚷嚷道:“酸,直把我牙齿都酸掉了!不知道是这酒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肖婷在一旁推了他一下,然后俩人亲昵地喝了口交杯酒。 “还缺点什么吧?”龙承章跟黎伟碰了碰杯。 “花生米!”小静说。 三个男人相视一笑:“懂行啊!” 温蜜按了服务钟,让管家送来了花生米,一碟,88块。 “想当年,那个凌兰语失恋时,可是顺便培养了我和龙承章的酒量。那时候是二锅头配酒鬼牌花生米,多少钱一袋?3块还是4块?” “别忆苦思甜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88块一碟的花生米,还有无价的老茅台。”龙承章吃了颗花生,不够脆。也罢,这种地方吃的是钱,不是味道。 几杯下肚,大家的羞怯和警惕悄然逝去,舌头都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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