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旮旯拐角


作者:高云光     整理日期:2014-08-24 21:29:19

《旮旯拐角》是高云光所著的一部长篇小说。
  《旮旯拐角》叙述了三步平上的“驴歪嘴”们——户氏一族从民国末期到文革结束后的兴衰。以户狼咬一家三代的生活为主要切入点,以鲜活的岁月、矛盾的生活表现了中国农民独有的道德感、朴素的善恶观和价值观,赞颂了中国农民血性硬气的一面。
  作者简介:
  高云光,1936年生,西安人。1960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先后在陕西师范大学、西安工业大学和陕西教育学院任教。1996年退休后开始文学创作。2002年出版长篇小说《十字沟》,《长安城里水车巷》是作者的第二部长篇小说。作者根据这部小说初稿,改编的电视连续剧《长安旧事》(暂名)剧本,被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评选为2009年度重点资助项目。专家的评审结论一致认为是一部具有史诗性的作品。黑乌洞洞的煤窑甬道里,有三个光点,犹如夏夜里的萤光一闪一闪。这是三个出炭的煤黑子噙在嘴上的灯盏。空气稀薄,灯芯上微弱的火光拼命地挣扎着,乍明乍暗,还不断地嘭嘭作响。有了这响声和煤黑子粗大的出气声,才让人觉得在这漆黑漫长的甬道里还存在着生命。洞壁上石锋突兀,犹如魔鬼的利爪,狰狞地伸向匍匐在它脚下的运煤人,似乎要撕裂他们。爬行的煤黑子所能看到的,只是这黄豆粒似的灯光照到的不足三步远的地面,就算它是真的厉鬼,他们也无暇顾及。
  出煤的甬道,高不足三尺,长达数百米。三个出煤的人,一丝不挂,肩上套着一根指头粗细的牛皮绳子,身后拖着一个大藤筐子,筐子里装满着乌亮乌亮的煤块儿。伴着不断的哼唷声,三百多斤重的煤筐在一步步移动。
  名叫狼咬的第一个爬出了矿洞,他将藤筐里的煤炭翻倒在煤堆前时,已经无力再多挪动一步,顺势就倒在了旁边的草丛中了。他喘了几口粗气,向着山巅上的太阳说:“咱哥俩又见面了!”接着,他的儿子牢牢也出了洞口。
  儿子跟他父亲一样,第一句话也是跟太阳说的:“咱哥俩又见面了!”每一个从煤窑里出来的人,都说着同样的话,庆幸自己还活着。
  此刻,他们最急切的愿望或者说最大的享受,就是饱饱地抽上一锅子旱烟。父子俩看都不看,伸手就从草丛中抓来了烟袋锅子。狼咬熟练地用火石点燃了纸媒子,又用纸媒子点燃了烟锅里的旱烟。儿子牢牢的烟袋锅子伸过来了。被狼咬去了半边脸蛋子的狼咬,歪噙着烟袋嘴子,开始“吧嗒”了。
  两个烟锅子紧紧地扣在一起,老子轻轻地吹着,儿子紧紧地吸着。不一会儿,牢牢的烟锅里也有了火星儿,冒出了青烟。赤条条的父子俩,平展展地躺在落满着煤灰的草丛中,几乎是贪婪地享受着难得一见的阳光。
  该装第二锅烟了,狼咬忽然发觉他的老伙计榆疙瘩还没有出来。他霍地站起身来,丢了烟袋,抬脚就向洞子口跑去。牢牢立即意识到出事了,甚至忘记丢下烟袋便追了上去。这种私人开挖的小煤窑,几乎没有任何支撑,说塌便哗啦啦垮塌了。不知多少个同狼咬他们一样的煤黑子,转瞬之间就永远地埋在这黑洞洞的窑底下了。谁都不忍心让黑里白日都在一起的伙计就这样去了,拖出尸体也算是一点儿安慰嘛。煤洞子垮塌起来,总是前推后拉,连连不断。进去容易,能不能出来就全凭你的命了。这一点掏炭的人谁都知道。
  牢牢在后面喊道:“大,让我去!”狼咬在前边喊:“你不要来!你不要来!”牢牢十七八岁,长得像个斗{=忙牛犊子,正是吃不饱干不乏的时候。他三五步便冲了上去,一甩手,就将他老爸推倒在路边上。
  当狼咬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牢牢已经进了洞子,可他还在喊:“我进去!我进去!”牢牢已经听不见了。
  老天总算睁着眼,洞子没有坍塌,榆疙瘩只是劳累过度,昏倒在洞子里了。
  牢牢眼疾手快,又有着一包力气,两袋烟的工夫便将榆疙瘩驮出了洞子。
  父子俩把他抬进了他们同住的窝棚,榆疙瘩依旧昏迷不醒。坐在身边的狼咬说:“疙瘩哥,这碗饭你是吃不了啦!”论年龄,榆疙瘩刚四十出头儿,在庄稼人说来,正当年,可在卖命的煤黑子中间,他就是个老棒子了。
  被狼咬父子灌下去两老碗汤水之后,榆疙瘩终于醒过来了,但他深陷的两只眼睛依然紧闭着。一会儿,泪珠从眼角滚下来了。狼咬明白他伤心的原因,其实,到这里卖命的煤黑子们谁都一样。榆疙瘩本姓铁,家就在窑场的后山里,虽说也有几亩田地,可是十年九不收。雨少,旱死了;雨多,滚坡水连苗苗儿都冲走了。一家四口,全靠他挖炭挣的这点儿钱过活。他的力气已经耗尽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这条沟里,十几个洞子,百十个掏炭的,就算你福大命大,这回没有埋在煤窑里,最后也还是脱逃不了这个下场。
  知道又怎么样,活一天就得吃穿呀!明天榆疙瘩就要回去了,狼咬说:“兄弟一场,不能就这样分手。”他让儿子出山打来了一氽子烧酒,他要为榆疙瘩送行。这一去,今辈子恐怕谁也见不到谁了!酒有了,下酒的菜却无处去买。即便有地方可买,他们也舍不得花那份钱。老规矩,干抿。
  半汆子酒下肚了,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多。榆疙瘩说:“兄弟,野狼咬去了你半边脸蛋子,没有吃了你的心。你的心好着呢!啥好,都比不上心好。”狼咬笑了,他说:“心好命不好呀!”榆疙瘩不等狼咬敬酒了,开始自斟自饮。
  又喝了小半碗酒之后,榆疙瘩又说:“好心必有好报,咱哥俩结个亲吧!”狼咬又笑了,他说:“我知道你屋里有两个大姑娘,大的今年十六了吧,是该找婆家了,可你瞅错了门儿。我的帮子长底子短,你啥不知道?三间老房子,五分菜园子,父子三个光棍儿一对半,是能拿出彩礼的主儿吗?”榆疙瘩端起放在土地上的半碗酒,一饮而尽,胡子楂上的酒水珠子还在滴答着,他便扯起嗓门儿说:“不说彩礼,咱哥俩不说这个。你权当替老哥养活一口人!”狼咬也激动起来了,他说:“话到这个份上,兄弟还有啥可说的?我有两个儿子,这个就算是你的了!”他说的就是身边已经睡得呼噜呼噜的牢牢。
  酒逢知己千杯少,狼咬和榆疙瘩直喝得人事不省。
  第二天早起,榆疙瘩依旧两腿酸软,每挪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包上。狼咬说:“牢牢,你背你疙瘩叔上山吧!”牢牢说:“送就送到家,送个半截子叫个啥!”狼咬猛然灵醒了过来,忙说:“送到送到!你也好认个门,见见你疙瘩婶子她们。”趴在牢牢脊背上的榆疙瘩,心窝里五味杂陈。他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又何必下这份苦?到头来落个这样的下场!但想到牢牢就要成为自己的女婿,他心里未免又生出几分欣慰来。牢牢头上身上都是汗水,榆疙瘩有点儿心疼起来,他说:“娃呀,歇歇吧!”牢牢却说:“你不看看头顶上的太阳,它比咱还跑得快,我天黑前还得赶回窑场去呢。”过了一会儿,榆疙瘩又说道:“娃呀,你大把你给我了,往后我就靠上你了!”在牢牢听来,这只不过是长辈与晚辈之间惯常的一句说笑话罢了,于是笑着说:“那今天就是儿子背老子,你就安安生生地受着吧。”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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