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精选现当代著名作家以“友”为题的经典散文,有鲁迅所写的经典名篇《范爱农》和《忆刘半农君》,有徐志摩的《吊刘叔和》,也有冰心的《忆淑敏》、林徽因的《悼志摩》,郁达夫的《怀鲁迅》、周作人的《怀废名》、朱自清的《我所见的叶圣陶》等,共收编以师友为题的名家经典散文37篇。 中国素来是一散文大国,古之文章,已传唱千世。而至现代,散文再度勃兴,名篇佳作,亦不胜枚举。散文一体,论者尽有不同解释,但涉及风格之丰富多样,语言之精湛凝练,名家又皆首肯之。因此,在时下“图像时代”或曰“速食文化”的阅读气氛中,重读散文经典,便又有了感觉母语魅力的意义。 本着这样的心愿,我们对中国现当代的散文名篇进行了重新的分类编选。比如,春、夏、秋、冬,比如风、花、雪、月……等等。这样的分类编选,可能会被时贤议为机械,但其好处却在于每册的内容相对集中,似乎也更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 这套丛书将分批编选出版,并冠之以不同名称。选文中一些现代作家的行文习惯和用词可能与当下的规范不一致,为尊重历史原貌,一律不予更动。 作者简介: 陈子善,1948年生,上海市人。编著等身的著名学者、书人、张爱玲研究专家。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文学数据与研究中心主任。长期致力于中国现代文学史料的搜集、整理和研究。 蔡翔,男,1953年生,上海市人。著名文学评论家、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作家协会理事,曾任《上海文学》杂志社执行副主编,现为上海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生导师。 目录: 范爱农 吊刘叔和 忆淑敏 鲁迅忌日忆殷夫 悼志摩 忆刘半农君 怀鲁迅 论郁达夫 忆柔石 风雨中忆萧红 哭一多 哭佩弦 忆谢六逸兄 方令孺其人 怀念曹禺范爱农吊刘叔和忆淑敏鲁迅忌日忆殷夫悼志摩忆刘半农君怀鲁迅论郁达夫忆柔石风雨中忆萧红哭一多哭佩弦忆谢六逸兄方令孺其人怀念曹禺我的难友邵洵美滇云浦雨话从文怀念百合的传说死的光追上了他怀废名忆家槐怀王统照忆克木孙大雨我所见的叶圣陶挚友、益友和畏友巴金何子祥这个人记赵清阁谈王元化林斤澜!哈哈哈哈启功二三事我眼中的张中行漫画丁聪摆摊的老朋友朋友空中朋友“胖嫂”,您在哪里 范爱农◎鲁迅在东京的客店里,我们大抵一起来就看报。学生所看的多是《朝日新闻》和《读卖新闻》,专爱打听社会上琐事的就看《二六新闻》。一天早晨,辟头就看见一条从中国来的电报,大概是:“安徽巡抚恩铭被JoshikiRin刺杀,刺客就擒。”大家一怔之后,便容光焕发地互相告语,并且研究这刺客是谁,汉字是怎样三个字。但只要是绍兴人,又不专看教科书的,却早已明白了。这是徐锡麟,他留学回国之后,在做安徽候补道,办着巡警事务,正合于刺杀巡抚的地位。 大家接着就预测他将被极刑,家族将被连累。不久,秋瑾姑娘在绍兴被杀的消息也传来了,徐锡麟是被挖了心,给恩铭的亲兵炒食净尽。人心很愤怒。有几个人便秘密地开一个会,筹集川资;这时用得着日本浪人了,撕乌贼鱼下酒,慷慨一通之后,他便登程去接徐伯荪的家属去。 照例还有一个同乡会,吊烈士,骂满洲;此后便有人主张打电报到北京,痛斥满政府的无人道。会众即刻分成两派:一派要发电,一派不要发。我是主张发电的,但当我说出之后,即有一种钝滞的声音跟着起来:“杀的杀掉了,死的死掉了,还发什么屁电报呢。”这是一个高大身材,长头发,眼球白多黑少的人,看人总像在渺视。他蹲在席子上,我发言大抵就反对;我早觉得奇怪,注意着他的了,到这时才打听别人:说这话的是谁呢,有那么冷?认识的人告诉我说:他叫范爱农,是徐伯荪的学生。 我非常愤怒了,觉得他简直不是人,自己的先生被杀了,连打一个电报还害怕,于是便坚执地主张要发电,同他争起来。结果是主张发电的居多数,他屈服了。其次要推出人来拟电稿。 何必推举呢?自然是主张发电的人啰——”他说。 我觉得他的话又在针对我,无理倒也并非无理的。但我便主张这一篇悲壮的文章必须深知烈士生平的人做,因为他比别人关系更密切,心里更悲愤,做出来就一定更动人。于是又争起来。结果是他不做,我也不做,不知谁承认做去了;其次是大家走散,只留下一个拟稿的和一两个干事,等候做好之后去拍发。 从此我总觉得这范爱农离奇,而且很可恶。天下可恶的人,当初以为是满人,这时才知道还在其次;第一倒是范爱农。中国不革命则已,要革命,首先就必须将范爱农除去。 然而这意见后来似乎逐渐淡薄,到底忘却了,我们从此也没有再见面。直到革命的前一年,我在故乡做教员,大概是春末时候罢,忽然在熟人的客座上看见了—个人,互相熟视了不过两三秒钟,我们便同时说:“哦哦,你是范爱农!”“哦哦,你是鲁迅!”不知怎地我们便都笑了起来,是互相的嘲笑和悲哀。他眼睛还是那样,然而奇怪,只这几年,头上却有了白发了,但也许本来就有,我先前没有留心到。 他穿着很旧的布马褂,破布鞋,显得很寒素。谈起自己的经历来,他说他后来没有了学费,不能再留学,便回来了。回到故乡之后,又受着轻蔑,排斥,迫害,几乎无地可容。现在是躲在乡下,教着几个小学生糊口。但因为有时觉得很气闷,所以也乘了航船进城来。 他又告诉我现在爱喝酒,于是我们便喝酒。从此他每一进城,必定来访我,非常相熟了。我们醉后常谈些愚不可及的疯话,连母亲偶然听到了也发笑。一天我忽而记起在东京开同乡会时的旧事,便问他:“那一天你专门反对我,而且故意似的,究竟是什么缘故呢?”“你还不知道?我一向就讨厌你的——不但我,我们。”“你那时之前,早知道我是谁么?”“怎么不知道。我们到横滨,来接的不就是子英和你么?你看不起我们,摇摇头,你自己还记得么?”我略略一想,记得的,虽然是七八年前的事。那时是子英来约我的,说到横滨去接新来留学的同乡。 汽船一到,看见一大堆,大概一共有十多人,一上岸便将行李放到税关上去候查检,关吏在衣箱中翻来翻去,忽然翻出一双绣花的弓鞋来,便放下公事,拿着仔细地看。我很不满,心里想,这些鸟男人,怎么带这东西来呢。自己不注意,那时也许就摇了摇头。检验完毕,在客店小坐之后,即须上火车。不料这一群读书人又在客车上让起座位来了,甲要乙坐在这位上,乙要丙去坐,揖让未终,火车已开,车身一摇,即刻跌倒了三四个。我那时也很不满,暗地里想:连火车上的座位,他们也要分出尊卑来……自己不注意,也许又摇了摇头。 P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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