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激人奋进的词汇里,我zui喜爱的是‘奋斗’二字。” 这是许多年前,我写给一位青年朋友的话。 这不是一句“官话”,它是一根在人生道路上策我前进的鞭子。 如今,每当我驱车过陌生的乡村,看见那些身挎草筐、手握镰刀、衣衫 不整的孩子,欢乐或忧郁地走向田野的时候,我便觉得那就是童年的我。那 里,曾经是我人生的开端。 当我拿起书本要去上学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无比的兴奋。虽然 ,父母总是讲过上学可以改变家境的贫寒,以及社会地位的低下,但我并没 有把一册印满黑字的书籍与其他意义的东西联系起来。我只知道,书上有许 多我不知道的东西,诱惑着我,丰富着我。 我是个勤奋的孩子,这不是因为后来成了作家,人们给我的颂词。在我 还上一年级时,冬天的清晨,我总是早早叫醒爷爷,点亮油灯,整理好自己 的书包。然后,妈妈也起来了,在用小铁桶做的手炉里,添上一两块烧红的 木炭;拎着它,我就挨家挨户去叫那些比我大许多岁的同学。我至今总记得 冬天清晨天空的晴朗,空气的干冷,以及总在我们头顶闪烁着的那几颗明星 。 我没有如今孩子们那样聪明:小小的,便用清亮的嗓音回答电视记者们 的问话:“我将来要当作家!”“要当歌星!”“要当画家!”为什么从小立 志去做名人呢?我不知道。 我记得我只回答过别人:不再当农民。因为,我目睹和体验了他们的苦 、累、饥饿、不被人重视;我想逃离父辈的这个命运!这也是父母对我惟一 的期望。 可是,当我高小毕业之后,我决意不再上学,我受当时宣传的鼓动,要 当一个回乡知识青年,像有一位喂猪出了名的韩梅梅。 父亲用zui残忍的劳动对我进行反面教育。他说:“好吧!”于是,准备 了一副挑粪的箩筐,让我挑着比自己体重重许多的粪土,到两里多远的田野 去送肥。只半天,我瘦小的肩膀就红肿起来。母亲流泪的同情,没有使父亲 动摇。直到我的意志动摇了,他的大手才恢复了亲情的抚爱,重新送我到学 校去。 我知道,我必须读书,而且必须读好。这不只为了我,还为了站在我身 后的几代人。到我明白读书为了国家强盛,为了学习为人民服务的本领,那 已是在许多年之后,我读了更多的书,读了更多的非凡人物的传记之后的事 了。 我读过很多名人的书,开始崇拜他们,迷恋他们,常常独自沉浸在他们 创造的伟大艺术和伟大事业中。但我那时很怯懦,我不敢说我会成为他们, 或超过他们。 也许我是对的。因为,后来读心理学家们的文章,我知道这样一段话: 疯子说,“我是林肯”;心理不健全的人说,“我希望我是林肯”;健 康者则说,“我是我,你是你”。 这是美国的心理学家弗里德里希·珀尔斯的一段话。 我只能是我自己:一个周围没有一个读过书的、或有权有势的亲朋;一 个没有一点遗产可继承,而且还必须为每天的饮食及每年的学费发愁的穷孩 子。好在我四肢健全,五官端正,不呆不傻。仅仅为了这一点,我就得永远 感激我的父母,何况他们拼死拼活,为我创造了一个上学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