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另一部分内容是文化诗学的研究,是巴赫金文化诗学的研究。我的巴赫金文化诗学研究是在钟敬文先生的关心和指导下完成的。他在《巴赫金全集》首发式上的讲话,给我极大的启示。当他看到我发表在《文学评论》(2000年第1期)的《巴赫金的文化诗学》时,鼓励我把它写成一本书。2002年1月,我把刚出版的《巴赫金的文化诗学》送到病床前,他露出了微笑,而他审阅过的《文化诗学:钟敬文和巴赫金的对话》发表在《文学评论》(:2002年第2期)时,他已离我们而去。从文艺社会学研究到文艺心理研究,再到文化诗学研究,是我新时期文艺学研究所走过的道路,在某种意义上说新时期文艺学界的不少同行也走过同样的道路。有人认为文化诗学的研究似乎使文艺学研究又从内部研究回到外部研究,这种看法是很难令人接受的。几十年来文艺学,确实取得了不可低估的成绩,也走过弯弯曲曲的道路,一个时期是丢弃了文本,丢弃了形式和语言,大谈社会和历史,后来又丢弃了社会和历史,把文学研究完全封闭于文本之中,封闭于形式和语言之中,我们一会儿是外部研究,一会儿是内部研究。俄罗斯伟大的思想家和文艺学家巴赫金,在他的晚年对苏联文艺学现状和发展的思考中,尖锐地批词了上述两种倾向,指出既不应该忽视文学的特性,也不应该把文学研穷封闭于文本之中,他认为文学是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认为研究文学不能脱离一个时代完整的文化语境,要把文艺学的研究和文化史的研究络合起来,要揭示真正决定作家创作的强大而深刻的文化潮流,特别是民间文化潮流,这样才能真正深人到伟大作品的底蕴。巴赫金所倡导的正是文化诗学的路子。就巴赫金的文化诗学研究而言,它既是一种外部研究,是从宏观的文化视角来研究文学,同时它也是一种内部研究,也从微观的语言和形式的视角来研究文学,是外部研究和内部研究的有机统一。一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重点研究的是作为体裁形式的复调小说的特点,其中涉及体裁、结构、情节和语言一系列形式问题,这就是所谓的内部研究,同时巴赫金又深入揭示这种复调小说体裁产生的文化历史根源,它同民间狂欢化文化的内在联系,这又是所谓的外部研究。在巴赫金那里,文艺学研究是一种整体诗学研究,文化诗学研究是同体裁诗学研究、历史诗学研究融为一体的,既有细致人微的文本分析,又有宏观的历史文化分析。这种文化诗学的研究对于我们的文艺学建设应当说是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的,它告诉我们文学的外部研究和内部研究是完全有可能融为一体的,而解决好这个几十年来存在的问题又将大大推动文学研究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