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诗人中的植物学家,他的诗是对自然和植物的奇异记录,从对一片叶、一朵瓣生长的静静叙述中,表达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情感,一如对生与死的领悟,把大自然的物象化为现实化、个体化的人类精神,使永恒的主题得到了个人化的诗性表达。 胡亮(诗人、批评家):莫非通过这些作品,展示了他稳定的思想和娴熟的技艺。莫非三十多年的写作,证明了在通过大量生吞活剥外国现代诗歌而形成的中国当代诗歌版图上,仍然有人维护了母语的操守并出示了清晰可辨的汉文化印记;证明了在词语的汹涌和泛滥之中,仍然有人保留了对言说的警惕和怀疑;证明了在如此浮躁的生存背景下,仍然有人从未忘记对心灵的清洁、引领和安顿;证明了在人类飞扬跋扈的威势内部,有一股小小的力量总是虔诚地、无休止地求和于植物世界、求和于大自然。这就是莫非不能不是一个杰出的诗人但又必然得不到多数人认可的奥秘所在。莫非娴熟地运用口语、断句、歧义词、矛盾话以及刀切斧断般的节奏,接近了“对汉语的赞美”的境界,并通过虔敬地求和于植物、动物和大自然,加入了超验主义的小分队,——在这个小分队里面,除了梭罗,还应该有爱默生、普里什文、法布尔、王维、陶渊明和李聃。 草树(诗人、评论家):一个痴迷镜头语言的人,凡细节总是纤毫毕现的。莫非具有打破砂锅的顽劣心,有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心,他是永恒的孩童。在莫非诗歌里,我一直都在试图破解谜面寻找答案,但终归不能够。他的诗既浩荡又涟漪,既高天流云又尘埃花开。我们不能预设不能想当然更不能试图拆解。他永远是不确定的,也正因为如此,他营造的氛围才新奇有趣,才陌生变幻。我们默读轻声读,或者铺开白纸誊写几句,都那么贴心自在。像十八世纪的博物学家一样,莫非长期注视着植物,而且把它框定在野草的范畴之内。在他看来,任何经历了人工培育的植物,都有可能附加了人类的意志。他致力寻找的,是一种真正的原生态,一种没有开口说话的语言。他不厌其烦地“打听”这些野草的来历、身世和族谱,比如紫花地丁、酢浆草、荠菜等等。这些野草后来无一不出现在他的诗歌中。他发现了一平方米野草世界的阔大,也刷新了诗歌的语言。如果把诗歌写作描绘成凿井,那么莫非更多是隐去了凿井的过程,他总是让语言的泉水从不同的岩层,汨汨流出,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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