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迦是西班牙知名诗人,他把安达卢西亚民间抒情谣曲的韵律、现代诗歌的技艺和超现实主义的想象力完美地结合起来,被视为西班牙“二七年一代”诗人的杰出代表。《死于黎明:洛尔迦诗选》收录了作者洛尔迦不同时期120多首有代表性的长短诗和一部诗剧,附录有英美诗人和译者对洛尔迦的评论文章。他的诗歌风格独特,具有超现实主义的先锋手法,融入了西班牙民间歌谣,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诗体,节奏优美哀婉,想象力形象丰富,富有浓郁的民间色彩,易于吟唱,又显示出超凡的诗艺,对世界诗坛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译者王家新,知名诗人,诗歌评论家,教授。1957年生。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现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出版有《王家新的诗》、《保罗·策兰诗文选》、《带着来自塔露萨的书》等多种诗文集。 匕首34 卡巴莱咖啡馆47 唱出的歌80 简单的情歌87 被判死罪者谣141 塔玛与阿姆侬158诗人在纽约(1929—1930) 树枝的华尔兹214六首加利西亚之诗(1932—1934) 伊·桑·梅希亚思挽歌227 死于黎明(西班牙)何塞·波尔加明307 不过,现在让我受震动的,更是这样的声音:“如果我死了,/请为我打开阳台”(《告别》),多么直接,又多么感人!诗人一生要打开的,都是他对这片土地和整个世界的爱! 我们会看到,这种超现实主义式的飞跃,非理性的语言或智力突袭,甚至像斗牛士刺激公牛一样对读者的蓄意刺激,已成为洛尔迦的一种创作方式。达利和布努埃尔后来曾指责洛尔迦转向吉卜赛歌谣是“背叛”了超现实主义,但是他并没有。他只是把它和一种永恒的艺术结合到了一起。 《诗集》于1921年在马德里出版,由洛尔迦的父母资助。洛尔迦的弟弟弗朗西斯科•加西亚•洛尔迦帮助诗人从写于1918—1920年间的数百首诗中选出了68首诗结集出版。 新生的心 像一条蛇,我的心 已经蜕皮。 我把它捧在手里, 充满了蜂蜜和创伤。那些在你的皱褶里 筑巢的思想,现在哪里去了? 哪里是使耶稣和撒旦 都感到芬芳的玫瑰?可怜的包装弄湿了 我的幻想之星, 羊皮纸灰暗,哀悼着 我已不再去爱的一切!我在你里面看见胎儿科学 干瘪之诗,和尸骨 我的浪漫的秘密 和恍若隔世的天真。我是否该把你挂在 我的激情博物馆的墙上, 挨着我黑暗、寒冷、 邪恶的沉睡虹膜?或是铺展在松林间 ——我的爱的苦难之书—— 以便你学会一支歌 夜莺献给黎明的那支歌?1918年6月 蝉蝉! 哦幸福的蝉! 在大地的床上你死去, 沉醉于光明。你从田野上知道 生命的秘密; 你一直演着 那个童话中的小仙子 可以听见青草的萌生。蝉! 哦幸福的蝉! 因为你是死于一颗 流血的深蓝之心。光是上帝降临, 而太阳在清扫着乌云。蝉! 哦幸福的蝉! 因为你在你的宝座上 感到了蓝的全部重量。每一种活着穿过 死亡之门的事物, 向前,伴着白色的 昏昏欲睡的空气 和思想的唯一低语, 无声地,被沉默遮掩, 这死亡的斗篷。但是你,蝉, 狂喜而死,因音乐的魔法, 变形在声音 和天国的光影里。蝉! 哦幸福的蝉! 你被包裹在神圣精灵的 斗篷里, 他就是光明自身。蝉! 振翅的星星 越过沉睡的田野, 你是带阴影的蟋蟀 和青蛙的老朋友, 你拥有金色的墓地 在嗡嗡响的太阳下, 它刺伤你,温暖你, 在夏日的强盛中 携走你的灵魂。让我的心成为一只蝉, 越过天国的田野。 让它歌唱着去死, 并且,如果它褪色, 让我所预见的一双手, 拂去它的灰尘。让我的血在田野上 滋润甜蜜的玫瑰色泥土, 让农夫的锄头落在那里。蝉! 哦幸福的蝉! 因为你伤于那不可见的 从蓝天射下的箭雨。1918年8月3日 纽约(办公室与控诉) 在乘法下面 有一滴鸭子的血; 在除法下面 有一滴水手的血; 在加法下面,一条温柔的血流。 一条当它流经城郊和居民区时 便歌唱的河流, 而在纽约虚假的黎明里 它是灰银、水泥或微风。 山在那里。我知道。 望远镜用来学习。 我知道。可是我并非 为看美丽的天空而来, 是为了看混浊的血河, 发动机响过瀑布, 精灵配上眼镜蛇的舌头。 每一天,纽约屠宰 四百万只鸭子,二千只鸽子 五百万头猪, 为满足那些垂死者, 还要宰一百万头牛,一百万头羊, 二百万只公鸡 留下一个血肉淋漓的天空。与其哽咽着,磨亮刀锋, 不如在黎明时抗拒 无穷尽的牛奶列车, 无穷尽的血列车 和香水批发商的玫瑰列车, 鸭子和鸽子,猪和羊, 把它们的血 滴在乘法下面 而惊恐尖叫的牲口,跳到一起 使山谷充满悲哀 哈德逊河在那里翻滚,喝多了汽油。我厌烦了所有那些 无视生命另一半的人, 那提升的混凝土山, 其中有遗忘了的 小动物的心脏跳动, 而在钻石机最后的盛宴中, 我们也都将倒下。 我唾弃你们的脸,我要说。 另一半都在听着, 进食,排泄,飞翔, 像孩子们一样纯洁 他们住在看门人的小屋 用柔嫩的枝条 探进昆虫居住的空洞 并烧掉它们的触须。 这不是地狱,是街道。 不是死亡,是水果集市。 这是破裂的河流世界,无限的距离 在一只小小的猫掌里,被汽车辗碎。 而我听见蚯蚓 在许多女孩的心里唱歌。 生锈,发酵,而大地 在可怕地摇晃、摆动 漂流,被无数的商业楼。 那么我能做什么呢,整理风景? 让爱情排成一队等待拍照? 不,不;我厌烦所有这些。 我要驱除这些沙漠商场的咒语, 那里痛苦永不闪耀, 它抹去了树林的策划, 我把自己作为饲料 献给那些牲口,它们被密集堵住, 它们的哀鸣充满山谷 哈德逊河在那里翻滚,喝多了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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