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聚德里36号


作者:韩天航     整理日期:2016-08-23 12:09:17

★普通话与上海方言交织写就,富有地域特色★小说情节曲折,细节生动,语言流畅,人物形象鲜明。 
本书简介:
   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的刘绣娟,唱得一口好京戏,拉得一手好京胡,她守着患有精神病的丈夫南庄俊过日子。在出门卖艺谋生的日子里,无论是跟着姜丽文赶场子,到高档酒店陪酒陪唱,还是后来到雅培大戏院唱戏,刘绣娟的身前身后都少不了各怀心思的男人们——公司老板魏金森、戏院老板王雅培、院里邻居杜丰林,以及教书先生吴耕农和干爹富贵大爷。 刘绣娟是否做了老版的姨太太?聚德里36号院风雨几何?
  作者简介:
  韩天航,当代著名作家。1944年生于浙江,1963年支边到新疆兵团农七师一二六团。2004年退休后重返故里。已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克拉玛依情话》《淡淡的彩霞》《回沪记》《背叛》和长篇小说《太阳回落地平线上》《夜色中的月光》等,其中中篇小说《回沪记》被改编成电视连续剧《重返石库门》,中篇小说《我的大爹》被改编成20集电视连续剧《热血兵团》。由中篇小说《母亲和我们》改编的电视剧《戈壁母亲》在读者和观众中引起强烈反响。姜丽文长叹了一口气说:“男人都是孽障啊!我这辈子勿可能在找什么男人了。我就跟我的佳佳过一辈子了。”佳佳长得真是人见人爱,雪白的皮肤,大大的漆黑的亮亮的眼睛,圆嘟嘟的嘴巴,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刘嫂抱着在院子里走,人人都想去抱他一抱,连陆勾氏这样孤情寡义的胖女人也会去要来抱一会。然后感叹自己生了6个小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活的最长的是个女儿,到7岁时,出了一趟疹子,也死了,从此再也没有生育。有人就讲,都是你老公陆家禾听墙头听坏脱咯。人家家的墙根可以随便听咯啊?有一天早上,跟往常一样,姜丽文要出门,在走出院子门前,她一定要抱抱佳佳在他脸上亲几口,再还给刘嫂,然后再出院门。那天上午大约9点钟勿到,院子里的人都在生炉子准备做中饭,有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打扮的很时髦,人也长得很端庄,她一进院门,刚好看到宋云霞,就问:“阿姐,请问这里是聚德里36号?”上海人就是这样,勿管自己的年龄大小,看见成年的女子叫“阿姐”“阿嫂”,看到成年男子叫“阿叔,阿哥”。老头子叫小伙子就叫“阿弟”,在称谓上,上海人历来很讲究礼貌的。宋云霞回答那个女人说:“是咯,你寻啥人啊?”那女人说:“姜丽文。”宋云霞说:“噢,她住在5号,不过她已经出门了。”那女人说:“她最近是勿是生了个小人?”宋云霞说:“是咯呀,你问咯个作啥?”那女人说:“没有作啥,我只是问一下。”这时刚好刘嫂给佳佳喂好奶,抱着走到门外。那个女人走上去说:“哎呦,这么漂亮的小人啊,让我抱抱。”大家都喜欢抱抱佳佳,刘嫂也习惯了。因此那女人虽是陌生人,老实的刘嫂没有在意,抱抱就抱一抱好了,喜欢长得可爱的小孩是人的天性。谁也没想到,那女人抱着佳佳竟然快步走出了院门,直奔弄堂口而去,刘嫂大喊:“喂,老太婆,你作啥——”宋云霞,粟海仙,甚至陆勾氏看到那个女人抱着佳佳要出弄堂口,全追了上去,刘嫂冲到那个女人跟前,想把佳佳抱下来。但那女人紧紧地抱住佳佳勿放。佳佳被抱疼了,哇哇直哭。刘嫂用力争抢,但那女人就抱住不放,胖女人陆勾氏厉害,上去就狠狠地给了那女人一个耳光,接着又给了一个。那女人脸上顿时左右两边都显了五个手指印,哭着喊:“咯个小人是我咯孙子呀!他是我们盛家唯一香火呀——”几个女人一起帮忙,刘嫂终于抱回了已哭哑了嗓子的佳佳。刘嫂抱住佳佳狠狠地朝那女人的肚子踹了一脚。宋云霞说:“你是哪里来的疯女人,抢人家的小人。”粟海仙说:“抓到巡捕房去!”那女人说:“我是咯个小人咯阿奶!”宋云霞说:“你讲是了就是啦?就真是,那也要等姜丽文回来,你寻姜丽文说去,滚!”刘嫂给佳佳喂上奶,佳佳含着奶头还在伤心,吮着奶时还不时地哽咽一下,经过一场抢婴儿的战争后,几个女人得胜似的回到院子里,回头看着那个女人沮丧地站在弄堂里,一动勿动地流着眼泪……她是佳佳的祖母?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三章 佳佳同样引起了刘绣娟的强烈的母性。自从她看到佳佳后,刘绣娟真是喜欢得勿得了。刘绣娟这样年纪的女人,正是母性最强的时候。她真想自己有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可是自从南庄俊“神经”上出了毛病后,男女之间的事他们似乎已没有什么感觉了。那时爱刘绣娟爱得连姆妈用死来威胁他他都不在乎的地步。但两人真在一起后,他真的忘记了该怎么去做那件事。他老是觉得自己同刘绣娟还没有结婚,因为没有结婚始终是勿可以做那件事体的。两人同床在一个被窝里,刘绣娟把他搂得紧一些,但搂的时间稍长一些,他就说:“绣娟,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还没有办婚礼,办过婚礼后再这样抱着睡到天亮。”弄得刘绣娟哭笑勿得。女人无论长得漂亮还是丑,只要生理上正常,都有这样的欲望,男女在性欲上的需求都是一样的。有时睡到半夜,刘绣娟有点熬不住了,会伸手去摸已睡熟的南庄俊的下身,但奇怪的是,怎么摸,南庄俊那东西一直软绵绵的举勿起来。有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拉开,然后翻身又睡了过去。弄得刘绣娟很失望,什么叫守活寡?这才是真正的守活寡。所以刘绣娟与南庄俊共同生活了那么些年,一直还是个处女。有人会说,这不可能。但那个时候,有些坚守道德的人就会是这样的,南庄俊就是这样。事先只是爱,不敢有动作。但能生活在一起时他已经神经勿正常了,性的意识竟也会随之消失,那控制性的神经恐怕也就跟着失灵了。刘绣娟知道自己做勿成姆妈了,而看到姜丽文生个极其可爱的佳佳后她把母爱也就给了这个佳佳。每次看到这个皮肤白雪粉嫩的又大又黑眼睛晶亮的佳佳时,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抱着舍不得放下。姜丽文说:“绣娟姐,你要喜欢佳佳,就让佳佳做你干儿子吧。让佳佳也叫你姆妈。”刘绣娟感动地含着泪点着头说:“好!好!我就当佳佳的干妈好了!”自从刘绣娟认了佳佳这个干儿子后,她就把佳佳看成她的亲儿子了,比姜丽文还要疼爱这个佳佳,每天早上出门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抱佳佳,抱在手上就勿肯放了。让佳佳叫她:“姆妈!”那时佳佳还只有几个月,怎么会叫?但佳佳已能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笑了。那萌萌的笑容让刘绣娟顿时心花怒放。“佳佳,叫姆妈,快叫姆妈。”这时阿兴开着车来了。吴耕夫,富贵大爷也都来了。翠玲也出来说:“少奶奶,你早饭还没吃呢。”“勿吃了,勿吃了,走伐。”刘绣娟把佳佳交给刘嫂,就坐车去了戏院。为了能多抱一会儿佳佳,她牺牲了她的早点。每天早上戏都要过一次场,找找毛病,这样可以让戏越演越精。那天早上过到第二场戏时,刘绣娟就觉得肚子饿得有点要吐酸水。刘绣娟每次过戏都很认真,大多数都是走走台步,嘴才念念台词就行了。但刘绣娟每次都要认认真真地唱一遍,台词也一句一句认认真真地念,对她的这种认真贾言芳是很认可的,也是很欣赏的。不像有些老戏子,从来不把过场当回事,就只想要上台演出时不会掉链子就行了。那天上午刘绣娟觉得胃吐酸水影响她的唱,就下楼请富贵大爷为她去买点心,填填肚子。她对富贵大爷说:“干爸,你到北四川路挨着河滨桥那儿有一爿叫“一定好”的点心店,那儿每天都有现做的热的鲜肉月饼卖,离戏院朝南最多只有两站路,勿远,你就坐黄包车去,快去快回,我肚子饿了。”富贵大爷满口答应着就走出戏院,坐上黄包车去了。那“一定好”点心店的确离雅陪大戏院勿远,一会就到了。上海人大都数人都是些“吃货”,凡是好吃的东西都很热衷,似乎这也是身份与生活质量好坏的象征。热热的现做的鲜肉月饼真的很热销,大家都在排队买。富贵大爷一打听,热的现做的鲜肉月饼要排队买,但冷的鲜肉月饼也有,是一早做的,也是新鲜的,就是冷了。富贵大爷说我要热咯,“那你就排队伐。”队排得很长,富贵大爷是个热心人,也是个直肠子,往往这样的人也有个倔脾气,他就排队等,想勿到鲜肉月饼要一锅锅出的,一出锅前面几个人就买光了。有的人还很不自觉,甚至把一锅全买光,根本不考虑后面等急了的人。也有抗议这样做的人,怎么光顾自己,我们排队都已经排了这么长时间了,而连锅端的人振振有词地说:“哪能啦?我是排队买咯呀,我就要这么多,我出钞要买咯,又勿是白捡咯啰,合理合法!”但是勿是有点勿合情呢?当然这就勿清说了。一等等了一个多小时。过场也过完了,但富贵大爷还没有来。刘绣娟饿得有点要晕过去了,如果用现在的医药知识,可能就是血糖有点低了。人一饿,心情就烦躁,心想富贵大爷再哪能,买两只鲜肉月饼也勿能买这么长时间呀!心里就越想越火。快要到中午了,富贵大爷才上来,捧着热热的鲜肉月饼说:“绣娟,快趁热吃伐。”刘绣娟不快说:“干爸,我都饿过头了。”富贵大爷说:“那你就赶吃呀!”刘绣娟说:“我勿想吃了。”富贵大爷捧着月饼说:“那放在哪儿?”刘绣娟往一只凳子上一指说:“你就摆在凳子上伐,我等一歇再吃好了。”富贵大爷一看刘绣娟有点勿高兴了,心里也火了,他主要是排队排了一肚子的火。他面孔一板,转身就下楼去了。戏院楼下大厅边上有间值班室,平时富贵大爷就在那儿坐着与售票员、清洁员聊天,说闲话,打发辰光。但那天他往值班室里一坐心里突然悟过来了,刘绣娟是从来勿对他端架子的,今朝怎么会这样呢?他突然明白了,在刘绣娟出来卖艺时,需要他这位富贵大爷,因为陪酒陪唱喝花酒时怕会被那些公子儿哥富商官僚们“吃豆腐”,她需要有富贵大爷这样的人陪着,而后来她来戏院唱戏,又怕魏老板、沈老板这样的人玩弄她,她也需要他。但现在勿一样了,魏老板的威胁可能勿存在了,沈老板也不会来撞腔了。她现在又有吴先生,又有王贾两大老板,又有女佣、男仆,而且南先生一直就陪着她。现在勿需要他这个老头子来当他保镖了,他还赖在这儿做啥?怪勿得刘绣娟今朝对他朱富贵端起架子来了。富贵大爷似乎自己突然想明白了似的猛地站起来,一拍屁股出了值班室,走出大戏院也勿叫黄包车,而是自己大步走回家去了。吃午饭时,刘绣娟才发觉富贵大爷不在了。问值班室的人说:“回家了。”刘绣娟顿时感到刚才不该给富贵大爷脸色看,人家把热热的鲜肉月饼给你买来,肯定是排队才买到的,自己却给人家脸色看。于是心里感到很不安,就去找吴耕夫,把刚才的这事一讲,还有点眼泪汪汪的。吴耕夫听后想了想说:“刘绣娟,我有个想法,我觉得没有必要让富贵大爷每天都跟着来了。他这么大年纪了,每天跟来有没有什么事情做。坐在值班室有时坐在前厅后,多无聊啊。再说魏金森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时偶尔来看戏,再也没有为难过你。那时他可能是一时的感情冲动,现在感情上过去了,冷静下来,知道得勿到你,也就死心了。多以我觉得富贵大爷用勿着每天都再在这儿辛苦他了。”刘绣娟说:“要是这样,是勿是我做得又太薄情一点了。吴耕夫一笑说:“又勿是停他生意,讲勿上薄情勿薄情咯。如果以前每日给他工钱,现在勿让他做了,那才叫停生意。你不过只是经常给他送点酒,送点吃的孝敬他。以后你同现在一样还是照旧这样子做,或者送得更好点。你现在也勿缺那几个钱,这样就勿存在薄情勿薄情的问题了。”刘绣娟说:“咯倒也是,这么大年纪天天跟着来,也没有啥事体给他做,天天让他坐冷板凳,也真难为他了。那么这样,吴先生今朝我买上几瓶好酒买上一只火腿,再买上香肠,熏鱼,熏肉,你帮我送过去,替我说说。”吴耕夫说:“刘绣娟,这件事你自己去最好。他是你干爸,你是他干女儿。你去说,把这种关系敲得更瓷实,老人就勿会多心了。”吴耕夫是个心细的人,戏散场回家后,发现富贵大爷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就敲门进去,发现富贵大爷还在生闷气,于是笑一笑说:“富贵大爷,你勿要生气,明朝一早,刘绣娟会来给你赔礼道歉咯。你老早点休息伐。”果然,第二天早上,刘绣娟和南庄俊拎着两瓶虎骨酒,两瓶陈年花雕,一只金华火腿,两斤广式香肠,还有两块腊肉,一条鳗鱼干,到富贵大爷家来。富贵大爷看到刘绣娟拎着这么多东西,以为真像吴先生说的那样是来道歉的忙说:“用勿着,用勿着,我这就跟你们去戏院。”刘绣娟忙说:“干爸,你听我讲,昨天吴先生让我来对你讲,你用勿着天天都去戏院了。每天你都这么干坐着,真是难为你老人家了。干爸,我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勿懂事体,你辛辛苦苦为我买来热气腾腾的新鲜的鲜肉月饼,我却还给你脸色看,实在是对勿住你老人家,女儿在这里给你赔礼了。以后你用勿着天天跟着我们去了,到我有事体需要你帮我时,我再来叫你。干爸,你看好伐?以后女儿还会像以前那样来孝敬你老人家的。”没有想到富贵大爷听后,突然泪湿脸腮,说:“好,好,我也是这么想咯。既然吴先生这么说,那就按吴先生的话做伐。”刘绣娟含着泪说:“干爸,你永远是我刘绣娟的干爸,咯点绝勿会变!”南庄俊抽出一支白锡包香烟递给富贵大爷,富贵大爷一笑说:“干女婿啊,干爸是勿抽烟咯,你勿晓得?”“噢,噢,噢……”南庄俊点头说。刘绣娟匆匆吃了早点,姜丽文还在睡觉,刘嫂抱着佳佳在门口。刘绣娟又去抱佳佳亲了亲,准备同吴耕夫,翠玲,南庄俊一起上车。但那个自称是佳佳阿奶的女人又来了。昨天夜里吴耕夫从富贵大爷家出来回家时,粟海仙就拉住吴先生把佳佳阿奶要抱走佳佳的事同吴先生说了。吴耕夫说:“天下还真的有这样的女人,自己的儿子把人家女人白相了,还要把人家的小人抱走,太勿要面孔了。”吴耕夫,刘绣娟等人坐上阿兴的小车又走了。那个女人走进院子里,抱着佳佳在院子里转悠的刘嫂看到那女人,就抱着佳佳迅速地回到屋里,而那女人从粟海仙家搬了张小板凳往姜丽文的门口一坐,抽起烟来,抽的还是美丽牌香烟。不一会姜丽文就出来了。刘嫂抱着佳佳站在后面。那女人一看是姜丽文出来了,就站起来了,用很平和的口气说:“姜丽文,我晓得你每夜都很晚回来,所以没有敲你的门,好让你多睡一歇辰光,既然你起来了,那我就可以跟你讲了,你把我的孙子还给我伐。”姜丽文说:“你的孙子,你哪来的孙子?”那女人指着刘嫂抱着的佳佳说:“咯就是我咯孙子,你看见伐,眼睛、嘴巴跟我咯正杰长得一模一样。”姜丽文说:“金郑氏,你勿要瞎七搭八好伐?咯勿是你咯孙子。”金郑氏说:“咯个小人勿是你同正杰生咯?”姜丽文说:“勿是!”金郑氏说:“哪是同啥人生咯?”姜丽文说:“同别咯男人,勿可以啊!我做的就是咯种生意!”金郑氏说:“你勿要骗我,正杰告诉我讲,你虽然是个舞女,但勿是那种乱七八糟咯女人。你怀小人的辰光,正杰告诉我,你只同他一个人好过,没有同别的男人有啥风流咯事体。至于你现在哪能,我勿晓得,但在你同正杰好咯辰光,没有过,所以咯个小人肯定是正杰咯。”姜丽文说:“是咯又哪能,佳佳是我的儿子,现在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金郑氏说:“姜丽文,你要这样讲就没有意思了,你和正杰是真心相好的。正杰到南洋去做生意,你也是赞成的。要勿,你勿会把你所有的银票和细软首饰统统给了正杰。”姜丽文说:“是他骗我的!”金郑氏说:“姜丽文,讲话要凭良心,你要这样讲,正杰在九泉之下都要伤心了。为了发财为了今后好同你过好日脚,正杰把性命都搭上了。你勿能这样没良心啊!”说着金郑氏竟捂着脸又是痛苦又是心酸又是伤心地大哭起来。姜丽文看着大哭着的金郑氏,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后,沉默了一会,这才说:“要哭回家哭去,勿要在这里哭!都是你儿子勿但害了我,也害了他自己!”金郑氏说:“还我孙子!”姜丽文说:“那是我的儿子,跟你没任何关系!”说着让刘嫂抱着佳佳回到屋子里,然后把门砰的关上了。第二十四章第二十四章 富贵大爷又与以前一样,每天一清早就起来练功,在梧桐树下拍大腿,拍胸部,脚抬到头顶上,可以金鸡独立上好长时间,然后两手臂在粗壮的梧桐树干上一前一后地拍打好长时间。阿珍起来洗衣裳,看到富贵大爷她就觉得特别的亲切,总是一笑说:“富贵大爷,你练功啊?”富贵大爷说:“阿珍,你这么早就起来洗衣裳,真辛苦。”有富贵大爷在家,阿珍似乎感到放心了许多。因为“抓脸”事件后,杜癞痢基本上一走过阿珍的身边,就要撂上几句话撞阿珍咯腔。“出呐娘逼,出呐娘逼。”骂个勿停。还总说:“阿珍,有你吃勿了兜着走的一天,你等着。”阿珍就讲:“杜癞痢,我等着呢。你让我吃勿了兜着走,到底会是哪能个招式,我倒要领教,领教!出呐娘逼,流氓!”阿珍洗着衣裳狠狠地回了杜癞痢一句。现在富贵大爷不再跟着刘绣娟去戏院,每天早上又在梧桐树下练功,杜癞痢就勿敢对阿珍像前些日子那样张狂了,只好牵着阿丽,很无奈地走出弄堂。勿晓得啥辰光梧桐树那浓密的松蓬蓬的树叶里又响起了知了的欢叫声,唱得热烈而疯狂。天气又开始变热。而那位金郑氏也变得很疯狂,每天早上吃过早点,她就借上粟海仙家的那只小板凳往姜丽文家的门前一搁,就坐在上面慢慢地抽着她的美丽牌香烟。后来粟海仙发觉那美丽牌香烟盒子上画着美女似乎同这个女人有点像。她大概年轻时同美丽牌烟盒上的美女一样漂亮,人老珠黄,但现在的模样与气质,依然可以让人能想象到她年轻时的美貌与气质。所谓半老徐娘,风韵犹在。就在知了又开始在梧桐树上叫得很响的那天早上。姜丽文实在忍无可忍了,金郑氏刚坐下,还没有把烟点燃,姜丽文就推门走了出来。说:“喂,你神经勿正常是勿是?天天早上坐在我门口,像只看门狗!”金郑氏说:“姜丽文,你说话也勿要太出克。你同我儿子毕竟有过那种关系,我呢?又是金正杰咯姆妈,是佳佳咯阿奶。虽然你与正杰没有正式结婚,但这种关系是存在咯。我要是狗,那你就是个跟狗的儿子睡过觉的女人了,埋汰别人的时候你也要想想勿要连自己也埋汰进去了。”金郑氏那勿硬勿软的话让姜丽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姜丽文说:“你到底要来做哈?想要佳佳?佳佳是我儿子,跟你没有关系。请你以后可以勿可以勿要再来了。我还是要说,我咯用勿着看门狗!”金郑氏说:“你门前的这块地皮勿属于你姜丽文咯,我做咯小凳子也勿是你姜丽文咯。我就坐在这里了,哪能?”姜丽文说:“那是我的家门口!”金郑氏说:“但没有法律规定勿许我坐!再说,我每天来看看我的孙子勿可以?”姜丽文说:“就是勿可以!”金郑氏说:“你讲勿可以就勿可以啦?我偏要来,偏要看!哪能?”说着,又往小凳子上一坐,还叼上香烟又抽了起来。姜丽文气得浑身发抖,然后一脚踢了过去,把金郑氏踢倒在地上。金郑氏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抓起她刚坐的那只小木板凳就朝姜丽文的头上砸了过去。姜丽文的头上顿时鼓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还渗出血来。姜丽文急忙捂着头,金郑氏还想砸,粟海仙一把把她推开说:“你这个女人哪能咯个样子的啦?我借给你小凳子坐,又勿是让你砸人咯啰。我是看你是个有五十几岁年纪的老人了,看上去也像模像样,有点身份的咯人,才借给人小凳子让你坐一歇。现在你给我滚!看看样子,应该有点教养,想勿到这么野蛮!”宋云霞,富贵大爷、阿珍、陆勾氏也都过来了。你一句我一句指责金郑氏。陆勾氏甚至也要动手。因为她看到姜丽文那红肿起来的额头在流血。李月桂也出来了,把姜丽文拉进屋子里说:“阿拉屋里有急救箱,涂上点碘酒,消消毒。”而金郑氏发现姜丽文在这儿人多势众,又都一致向着姜丽文的,只好有点灰溜溜地转身走出院门,但回过头又说:“我咯孙子,我一定要领回去!”宋云霞说:“佳佳有姆妈,你咯个当阿奶咯领勿走咯。小人跟娘,天经地义。哪有跟阿奶咯。啥人晓得你是勿是佳佳的阿奶呢?”金郑氏走出弄堂,姜丽文伤口上涂了点碘酒,还贴了块纱布。从吴耕夫家出来。宋云霞她们就问:“姜丽文,咯个女人是勿是佳佳的咯阿奶?”姜丽文点头说:“是咯。”粟海仙说:“就真是也勿能把佳佳从你手中抢走呀!”姜丽文却没有接话茬,而是对大家说:“谢谢各位,我这是自作孽啊!大家回去忙你们的事吧。佳佳她是随便哪能也抱勿走咯,现在佳佳就是我的命啊!”说着心酸地哭了起来。雅陪大戏院的门面与马路中间距离比较大,主要是为了停车,也就是现在叫的停车位。停车位紧挨着马路种着几棵法国梧桐树,现在也是枝繁叶茂,投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树荫。吴耕夫的协理办公室的窗口刚好面对着马路。所以有轨电车声,汽车的喇叭声,人的说话喊叫声时不时地传进来,很闹猛的。开始吴耕夫有点勿习惯,但现在已经习惯了,觉得在这儿做协理也勿错,各方面的条件也都很好。快到中午的时候,吴耕夫看到王雅陪的小车在院门口停下,但坐在车里的王雅陪暂时没有出来,而阿兴却出来在车边上等了好长时间。等了一阵子王雅陪才叼着半枝雪茄烟从车上下来。出来后还抬头看了看天,就在那一瞬间,吴耕夫发觉王雅陪的脸色有点勿太好。王雅陪每次来剧院都要到吴耕夫的办公室打个照面,看看有啥事体伐。今天也一样,他上楼后就是到吴耕夫这儿来。吴耕夫发觉王雅陪的面色确实勿大好。前额似乎有股阴气,暗兮兮咯。吴耕夫说:“王老板,你没啥事伐?”王雅陪一笑说:“我能有啥事体啦,没有事体,一切都很好咯,就是这几天搓麻将手气有点背。”吴耕夫也一笑说:“王老板,手气背咯辰光,千万勿要赌气来大的输赢,小来来,哪怕中来来也可以,千万勿要来大的。”王雅陪说:“吴先生,这是勿是你的经验之谈。”吴耕夫说:“也可以这么说吧。”王雅陪说:“那吴先生也赌了。”吴耕夫说:“赌过。”王雅陪说:“但我听说吴先生搓麻将是勿来输赢的,把赢来的钱都还给人家。”吴耕夫说:“那时我是教师,要为人师表,不能领着赌博。二是我发过誓这一生绝不再赌。”王雅陪说:“为啥?”吴耕夫说:“勿好讲,就是勿想再赌了。”王雅陪说:“吃喝嫖赌抽,赌也是五毒中的一毒,但赌跟嫖,好像没有哪个社会正真杜绝过。好了,勿讲了,吴先生,人家讲刘绣娟的戏是越唱越有味道,他们还在过场伐?我去看看。”王雅陪下楼去排练厅了。吴耕夫坐在办公桌前,会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事,在湖州府南岗乡里,吴家也有好几百亩的水田,一栋老宅大院,也算得上是当地比较有名望的一户乡绅人家。父亲死后,两位姐姐出嫁,这份家业就全留给了吴耕夫。从小吴耕夫在父亲的严厉管教下,请了私塾先生,可以说饱读诗书,光绪十一年后,科举废除,新的思想不断涌进来,到了民国后,社会变得比较的开放了,各种各样不同观点的各种报纸的发行也越来越多。吴耕夫有时也是要浏览浏览这些报纸。所以除了以前学的老八股外他也吸收了一些新的思想,他十九岁娶妻,但却没有生子。因为那时父亲死了,他又染上了赌的毛病,赌博上瘾后,真的很难摆脱,而且他手气好,人又有精神,况且又是每赌必赢,胆子也越来越大,下的赌注也越来越吓人。但天外有天,楼外有楼,高人之外还有高人。在一次大赌中,却输了个倾家荡产,女人跳河自杀。家人也都四散,连那老宅也归了别人。唯一留下并愿意跟着他的就是他夫人的女仆李月桂,那时他口袋里还只存下三十几元大洋。当时已有些走投无路的吴耕夫决定要到上海去闯一闯。他就对李月桂说:“你要愿意跟我一起去上海,我们就扮成夫妻一起去,但是是假夫妻,不是真夫妻。要是你不想跟我去,我给你两块大洋,你愿去哪就去哪吧。”李月桂说:“先生,我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你,假夫妻就假夫妻,要做真夫妻,也是你说了算。”吴耕夫说:“那好吧!不过我再说一遍,只能做假夫妻。我吴耕夫不好色。”李月桂说:“这我知道,所以我很看重先生,从我做少奶奶的丫头起,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下人待。”吴耕夫说:“月桂,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先谢谢你,在我四面楚歌的处境里,你还肯跟着我。月桂,相信我,我到上海后一定好好做人,勿再赌了,我也勿会亏待你咯。”李月桂说:“先生一直是个好人,我会像以前一样服侍好先生的。”吴耕夫说:“那好,我们就去上海!”从那以后,吴耕夫就发誓不再赌,搓搓麻将白相白相可以,但勿赌输赢。那天晚上,吴耕夫与刘绣娟等回到家里。姜丽文先抱着佳佳到刘绣娟的家,把佳佳交给刘绣娟说:“来,让咯个姆妈抱抱。我要到吴先生那儿有事体要请教吴先生。”刘绣娟看到姜丽文额头上起了个肿包问:“丽文,哪能啦?”“等一歇回来我再跟你讲。”姜丽文就匆匆去了隔壁的吴耕夫那儿。李月桂已把这事先告诉了吴耕夫。吴耕夫一看姜丽文的额头上肿了好大一个疙瘩,就问:“要紧伐?”姜丽文说:“要紧倒勿要紧,就是她下手也太狠点了”吴耕夫说:“那个女人是勿是你那个人咯姆妈?”姜丽文说:“是倒是咯。我与她也见过两次面。但自从她儿子金正杰把我掼脱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吴耕夫说:“你那个叫金正杰的男人,晓得勿晓得你怀上没了?”姜丽文摇摇头说:“勿晓得,他后来到南洋去做生意,就在南洋死掉了。”吴耕夫说:“那那个女人怎么知道你有了孩子的?”姜丽文说:“我也勿晓得她怎么晓得咯,然后她就天天早上跑来吵,说是她的孙子,要从我身边抱走。”吴耕夫生气的一拍桌子说:“岂有此理!自己的儿子白相了人家女人,又骗走了女人的财产,现在又还硬要人家的小人。女人就勿是人了吗?”姜丽文说:“是呀,太勿讲道理了!可是她天天都来闹,我连休息都休息勿好。吴先生,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着,哭了。吴耕夫想了想说:“姜丽文你也勿要哭,我看这样吧,明朝我去问问王老板,看看你先前住的禾稼路联珠里23号那间东厢房还空勿空,要勿你还住到那儿去。”姜丽文说:“咯再好也没有了。可是又要麻烦你吴先生了。”吴耕夫说:“勿客气。不过那个女人也太蛮横了!”吴先生赶到戏院,王雅陪老板也刚好在戏院里。吴耕夫一问,还好禾稼路联珠里23号的那间东厢房还没有租出去。王雅陪讲:“不过租金她要自己付了。”吴耕夫说:“那是应该的。”当天夜里,在吴耕夫的安排下,姜丽文就同刘嫂抱着佳佳搬了过去。反正姜丽文头上有那么大的一块肿包,有点破相了,暂时也去勿了舞厅。第二天早上,金郑氏又来了,问粟海仙借凳子坐。粟海仙说:“姜丽文搬走了呀,你再坐在咯搭有啥用啦?你要借我的小凳子坐可以咯呀,但要给我付租金伐,阿拉的小凳子也勿能白坐咯呀!”金郑氏的脸一下也变了说:“搬走了!搬到啥地方去了?”粟海仙说:“我哪能晓得啦?”金郑氏突然坐到地上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喊:“姜丽文啊,你咯只婊子啊!害死了我的儿子,还要抢走我咯孙子啊!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世上啊。老天爷哎,你就可怜可怜我伐!想办法把我孙子还给我呀……”哭得伤心得差点要昏厥过去,那副样子也着实叫人可怜。粟海仙虽然有点风流,但却是个心肠勿错的女人,被金郑氏哭得心软了。拿出一盆水说:“勿要哭来,你再哭姜丽文也听勿到来。快洗把脸,跟我讲讲到底是哪能桩事体,哪能会是姜丽文害了你儿子的啦?”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五章 水池边上只有阿珍一个人在洗衣服。其他女人洗好小菜,正在准备做中午饭。除了那棵粗梧桐树在风中沙沙地响,两爿油漆作坊飘出了刺鼻的猪血和油漆的味道外,院子里这时倒很安静。金郑氏的说法同姜丽文自己的说法很勿一样。姜丽文说的是金正杰骗色骗财后一拍屁股跑腿了,她完完全全是个让人十分同情的受害者。而金郑氏的说法是:开始时是姜丽文追的她儿子,金正杰同她跳舞时,每次都要多给她几张舞票,而且说话很风雅,很有礼仪,长得又很英俊,姜丽文就看上了金正杰。后来就一起上馆子,进咖啡厅,有段辰光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黏乎的勿得了。金正杰领着姜丽文还到家里来过两次。金郑氏说,当时她看到儿子轧的女朋友长得还可以,蛮清秀咯,说话也蛮有教养,但听说是个舞女,心里就有点勿喜欢。她对儿子说:“人倒是蛮好,可惜是个舞女。”金正杰就说:“只要人好就可以,结婚后勿让她在去舞厅勿就可以了,在上海滩上小开娶舞女多的是。”粟海仙说:“姜丽文讲,你儿子是领事馆路上全盛金店的小开,说他骗她。”金郑氏说:“咯也算勿上骗。我们有亲戚关系正杰是全盛五金店老板的远房侄子,店里厢咯人当然勿会晓得。我们家也是生意人,正杰的阿爸去世得早,但家里还有点老底子,生活上是勿愁吃穿咯。自从正杰同姜丽文谈上朋友后开销也大起来,轧朋友嘛,男人也勿能太小气了,金银首饰是要给女方勿买一点伐。后来正杰讲,姆妈,我们家这样坐吃山空也勿是办法。刚好我有一个南洋的朋友在南洋做生意,生意做得蛮大的,咯次到上海来,劝我也到南洋去闯一闯。既然儿子有这样一个想法,而且正杰的阿爸也到南洋做过几次生意,我们家也就在那儿发了点财。子承父业,儿子要去做事业,我当然支持。我听儿子讲,他把这一想法告诉姜丽文听后,姜丽文也很支持,说,做男人的就该到外面闯一闯,整天游手好闲也勿是个归宿。将来结婚有了孩子怎么办?趁年轻时就该闯一番自己的事业出来。所以正杰同他的朋友去南洋时,姜丽文就把她所有的银票和值钱的东西都给了正杰,说钞票越多底子越厚赚的就会越多。海仙阿姐,”金郑氏拍拍粟海仙的手背说,粟海仙比她要小将近二十岁,但她还是这么叫,上海人的嘴巴就是甜。“你要晓得,做生意跟赌博没有什么两样,投了本钱勿是就能赚钞票的,赌博是有输有赢,做生意是有赚有亏的。啥人晓得,正杰去了南洋,第一笔生意就亏得一塌糊涂,第二笔生意做下来,不但赔得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咯债。”金郑氏说到这里哭了,抹着本来就哭得红肿的眼睛说:“他可能是觉得没脸见我,也没脸见姜丽文,就跳海自杀了。我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后悔啊!勿应该让他第一次做生意就走那么远的。”粟海仙听后很同情地叹气说:“金家阿婆,你跟姜丽文讲得完全勿一样。我就勿晓得听啥人咯好了。但你要找姜丽文,我真勿晓得她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金郑氏说:“阿姐,求求你,帮帮我。让我找到她。她生的孩子是金家唯一的一个根啊。她还可以再寻男人结婚生子,可我除了这点香火就勿可能再会有了啊!”说着又伤心地哽咽起来。粟海仙深表怜悯地长叹口气说:“姜丽文住在啥地方,只有我们院子里2号的吴先生知道。”金郑氏说:“这么吴先生在伐?”粟海仙说:“他现在在雅陪大戏院的协理,你可以到雅陪大戏院找到他。雅陪大戏院在啥地方你晓得伐?”金郑氏说:“晓得,我上那儿去听过戏。那儿有个刘绣娟唱程派戏唱得真好。”她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说:“谢谢阿姐了。”而那天,吴耕夫来到雅陪大戏院,吴耕夫发觉戏院里,还有贾家班子似乎都有些骚动与不安。这几个月,吴耕夫知道戏院里出了些问题,关键是王雅陪王老板有两个多月没有按月给贾家班按协议该给戏班的月银了。而戏院演出的收入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很好,王老板把每天卖掉戏票的钱都让姓牛的账房来收走了。吴耕夫作为协理,只管发给戏院的工作人员的工资,吴耕夫也是按月按比例从戏票钱中提取的。包括王老板给吴耕夫的月薪。但贾家戏班的钱是有王老板直接给贾言芳老板的,那是王老板与贾老板之间的事,勿归吴耕夫协理来管的。贾家戏班两个多月没拿到月银了,吴耕夫也是从刘绣娟那儿听说的。上海的黄梅天也如期来临了。天空老是阴沉沉咯。绵绵的雨丝时不时地从天而下像一帘白纱布似的垂下来,这种湿漉漉的天气让人的心总是感觉闷闷的很不痛快。贾言芳来到吴耕夫的办公室。贾言芳一般很少到吴耕夫的办公室来。吴耕夫忙站起来让坐说:“贾老板,请坐。”贾言芳的脸色勿太好,但还是勉强笑着说:“吴先生,你得帮我这个忙啊。”吴耕夫知道贾言芳想要他帮什么忙了,吴耕夫说:“贾老板,阿是关于戏班月银的事?”贾老板点头说:“是呀。”吴耕夫说:“我问过王老板了,他说过几天月银就给大家。”贾言芳说:“上个月也这么讲,其实我们都清爽,戏院每天的收入都勿错。你吴先生建议,白天放电影,夜里唱戏,收入比以前要多得多。但我们戏班的包银却一拖再拖。几个月薪拿得多的角儿还多少有些积蓄,但那些打杂的还有当配角的,当跑龙套咯,每月只靠这点月薪过生活。现在王老板账房有两三个月没有给钱了,我贾言芳真的勿好做人,这个班子也勿好带了。”吴耕夫说:“戏院每天的收入,现在都有王老板亲自打票取走的,戏院的收入都在他手里,我这里只有些日常开支,还有戏院里职员们的那点月薪。所以贾老板,我勿是要推卸责任,而是这勿归我管,我也无能为力,为这事我朝王老板都差点翻脸了。”贾言芳说:“唉,吴先生你讲的我都知道,我这是病笃乱投医,看来我只有再找王老板,不过吴先生我的意思是你也帮我说说话。”吴耕夫说:“那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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