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再次走近他,走进他的生活、他的音容笑貌中。老舍先生勤奋的品性时时鞭策着我们,使我们懂得,文学是一生坚持的事业,是需要我们付出汗水,付出点点滴滴的时间去一生追求的。 没有不平凡的人生,他只是一个爱茶、爱花、爱猫的普通人。他用自己的笔,书写人生;他用自己的一生,讲述了一段传奇。他,是老舍。 老舍先生是北京人,北京的风物人情在他的笔下是丰富多彩的。他的作品大多见证小人物的生活状态,他为他们的喜怒哀乐而开心、忧戚。他关注社会上的弱势群体,特别是老北京最底层的劳动人民。 “《陶庵梦忆》记闵老子茶,说得神乎其神。我则有点像董日铸,以为‘浓、热、满三字尽得茶理’。我不喜欢喝太烫的茶,沏茶也不爱满杯。我的家乡认为客人斟茶斟酒‘酒要满,茶要浅’,茶斟得太满是对客人不敬,甚至是骂人。于是就只剩下一个字:浓。我喝茶是喝得很酽的。曾在机关开会,有女同志尝了我的一口茶,说是‘跟药一样’。”——摘自《寻常茶话》 我小的时候并不懂得喝茶,几乎没见过家乡人闲着没事时捧着一杯茶去慢慢品。不过后来成人,渐渐也喜欢上了喝茶。我的所谓的喝茶,只是撮一小撮放到开水中,浸泡开来,为白开水增加点味道而已。有时候有了闲情逸致,偶尔会静静观察茶叶在杯中浮沉,看它们一片一片扩散开来,把它和人生勾连起来。我喝过的茶实在不足挂齿。样数不少,但真正让我评价一番,还真说不出所以然来。六安瓜片和霍山黄芽是家里不可少的,我也喝过安溪铁观音、普洱、龙井茶。还有叫作“胖大海”的茶,据说也很有名气,但我一直记不起它的香味来。我想它之所以有名,大约也是因为名字别致的缘故吧。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总会想起鲁迅先生在一篇小说中所说的“他的身体就胖开了”。我的脑海中便有了大腹便便的形象。茶真是太抒情的东西,淡泊,归隐。许多人人到中年,爱茶如爱菊。想东篱菊黄,陶潜最爱。尤其文人墨客对茶的感情堪比对朋友的感情。北京人爱喝花茶,认为花茶才是茶。老舍先生是离不开茶的,对花茶更是情有独钟。老舍先生在他的自传中曾说,他受了母亲的影响,好客,喜结交。朋友们聚会,没钱请客吃饭,就烤几罐土茶,围着炭火叙旧,来个“寒夜客来茶当酒”,当然了,他们这是属于文人雅士之趣。 老舍先生和冰心也是至交,他常去登门拜访冰心。一进门他总要大声问:“客人来了,茶泡好了没有?”“中年喜到故人家,挥汗频频索好茶”,这两句诗就是说在炎热的夏天,有一次,大汗淋漓的老舍先生跑到冰心家里去,向她讨要她家乡盛产的茉莉花茶的情景,在所有花茶中,老舍先生最喜茉莉花茶。也幸亏有了茉莉花茶,才将炎炎烈日消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穿牗而来的清风一缕。关于喝茶,老舍先生还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闹剧。有一次他到莫斯科开会,苏联人知道中国人爱喝茶,于是特意给他预备了一个热水壶。可是,老舍先生刚沏了一杯茶,还没喝上几口,一转脸,服务员就给倒了。老舍先生很愤慨地说:“他不知道中国人喝茶是一天喝到晚的!”一天喝茶喝到晚,也许只有中国人如此。外国人喝茶都是论“顿”的,难怪那位服务员看到多半杯茶放在那里,以为老先生已经喝完了,于是倒掉了。老舍先生认为“喝茶本身是一门艺术”。他在《多鼠斋杂谈》中写道:“我是地道中国人,咖啡、可可、啤酒皆非所喜,而独喜茶。”“有一杯好茶,我便能万物静观皆自得。”不管什么茶,红茶也好,绿茶也好,龙井也好,毛峰也罢,他都去品尝。他茶瘾大,早中晚一日三换,而且喜喝浓茶。老舍在他的自传体小说《正红旗下》中写到他家里穷,在他“满月”那天,请不起满月酒,只好以“清茶恭候”宾客。“用小砂壶沏的茶叶末儿,老放在炉口旁边保暖,茶叶很浓,有时候也有点香味。”旧日老北京们都是喜欢喝茶的。晨起第一件事必是煮茶,然后把茶喝好了,喝饱了,才去忙活一天的生活。北京人认为花茶才算是茶,其他的都看不上眼。老舍先生作为“老北京”自然也不例外了。我疑心他爱茶有点像吸烟之人。烟瘾大的人被称为“烟鬼”,而没有人将茶瘾大的人称为“茶鬼”。不过老舍先生爱茶不似“老北京”们,偏爱一种茶,很狭隘的,很自恋的。老舍先生对于茶的爱可谓博爱。不论绿茶也好,红茶也罢,或者其他品类,他都喜爱,兼收并蓄,无限包容,只不过在所爱中更为爱花茶罢了。大凡中国上好的茶都被他喝了遍。而且茶瘾之大,要一日三换。饭可一日一顿,茶不可一日一饮。“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是东坡对于竹的偏爱。在老舍先生看来,大约是“宁可食无肉,不可饮无茶”了吧!也难怪汪曾祺在他的散文《寻常茶话》中都说:“我不大喜欢花茶,但好的花茶例外,比如老舍先生家的花茶。”我想,老舍先生爱茶,正如鲁迅先生爱烟。鲁迅先生写作时必定烟雾云绕,而老舍先生创作时必定茶香满怀。老舍先生喜欢边喝茶边写作。无论他在重庆还是在北京,他的文字从未离开过他,他的茶也从未离开过他。创作和饮茶几乎成为他的双翼,是他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网络上曾经流行过这么一句话:“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我想,老舍先生喝的也不是茶,是一种孤独了。茶与文人好像就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的,有着难解之缘。文学创作是一项高雅的活动,喝茶又何尝不是呢?老舍先生对茶有研究,他的话剧《茶馆》更是将茶道和人生联系起来。他甚至说:“出国时带上暖水瓶,早上出去参观、访问之前,先将茶叶放好,泡在暖水瓶中留着回来喝。”或许喝茶确能激起文人的灵感来吧。不过后来,老舍先生曾在一篇杂文中说要戒了茶。他在《戒茶》一文中写道:“再戒什么呢?戒荤吗?根本用不着戒,与鱼不见面者已整整二年,而猪羊肉近来也颇疏远,还敢说戒?平价之米,偶尔有点油肉相佐,使我绝对相信肉食者‘不鄙’!若只此而戒除之,则腹中全是平价米,而人也快变成平价人,可谓‘鄙’矣!不能戒荤!逼不得已,只好戒茶。”后来,在这篇文章结尾处又写:“我想,在戒了茶以后,我大概就有资格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要去就抓早儿,别把罪受够了再去!”他是嗜茶如命的,戒茶对于他来说,该是多么痛苦的事儿。可这就叫生活。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时候,一切不能果腹的东西都可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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