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论》(1810)是欧洲浪漫主义的经典著作之一,是德·斯太尔夫人晚年流亡期间游历德国后对自己的文化思想的一个总结。《德意志论》分四部分,本书是其第二部分,细致分析了德国文学艺术的特点,评述了德国作家的性格和倾向,考察了德国特有的形而上学气质的根源。维兰、克罗卜史托克、温克尔曼、莱辛、赫尔德、歌德、席勒等古典作家及其代表作,都在书中得到鉴赏和评价;德国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如施莱格尔兄弟等,更受到作者热烈的推崇。 为什么法国人不能公正地对待德国文学我可以非常简单地回答这个问题,说在法国懂德文的人很少,说德语的妙处、特别是诗歌的妙处不可能迻译成法文。条顿语言相互迻译是容易的;拉丁系语言相互之间也是如此。但拉丁语却不能表达日耳曼民族的诗意。为一种乐器谱写的乐曲,换成另一种乐器演奏就不成功。何况德国文学作为完全独特的文学,其历史充其量也不过四五十年;而最近二十年来这里提到“最近二十年来”的政治事件,表明本章定稿是在一八九年,即一七八九年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后整整二十年。(原编注。本书注释大部分借自法文版原著编注,少数为中译者注,除作者若干简注外,均不另注明),法国人忙于政治事件,对文学的研究已完全中止。然而,如果说法国人对德国文学不公正仅仅是因为不了解,那么,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就不免肤浅了。法国人对德国文学确实抱有成见;但这种成见却起源于一种模糊的感觉——即感到法、德两个民族观察、感受事物的方式迥然不同。在德国,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固定的趣味,一切都是独立自主的,都是富于个性的。对一部作品的评判是根据个人的印象,而不是根据什么规律,因为也根本不存在任何普遍承认的规律:每个作者都有自由创立新的活动范围。法国大多数读者的激动感奋、甚或娱乐消遣,都不能损害自己的文学良知:他们在这方面有良心苛责感。德国作者自己造就读者;在法国,则是读者指挥作者。因为法国有才智的人远比德国多,所以读者的势力大得多;而德国作家则高踞于评判者之上,对之进行统治而不是听命于他们。正因为如此,这些作家很少从批评中求得长进:读者或观众不耐烦的心情并没有迫使他们削掉作品中冗长的章节;他们很少能做到适可而止,因为每个作者总是将自己的观点不厌其详地娓娓叙来。要他们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些观点已引不起兴趣,这只能靠别人。法国人是通过别人的存在来思考、生活的,至少在自尊心这方面是如此。他们的多数作品使人感到:主要的旨趣并不在于讨论的题目,而在于自己能产生怎样的效果。法国作家总是处于社会联系中,甚至于创作时也是如此,因为他们并没有忽略别人的评判、嘲笑,以及正在时兴的趣味,换句话说,他们并没有忽略所处的特定时代的文学权威力量。写作的首要条件,乃是具备生动活泼而又强劲有力的感觉方式。从别人身上来研究自己应当感受些什么、自己获准说些什么,这样的人就文学观点而言是根本不存在的整个这句话以及类似语句,都是影射拿破仑帝国政权强加给法国思想运动的约束。。无疑,我们天才的作家们(哪个国家比法国有更多这样的人才!)只服从无损于自身特点的那些约束:但只有对这两个国家进行集体性的、现实的比较,才能弄清楚为什么它们难于相互了解。在法国,阅读一部作品大抵是为了议论它;在德国,大家几乎是孤独地生活着,因而要求作品本身给读者做伴;作品本身只是社会的反映,却又要求作品同人的灵魂搞“社交”,这又如何行得通!在僻静的隐居之地,没有比社会上的思想显得更单调凄凉的了。孤寂的人由于缺乏外部运动,便需要内心的激情来代替这种运动。 目录: 一个国家的文学艺术,由本国的专家来评论,自不难有恰到好处的效果。但有时也并不尽然:它的精神面貌的一些细微特征,本国人未必不因司空见惯而有所忽略,而在善于比较、分辨的外国人的眼光中,反倒往往毫芒毕现。海涅评论法国的文化,是一个例子;德·斯太尔夫人评论德国的精神生活,又是一个例子。 转引自《财经》杂志斯太尔夫人被誉为法国浪漫主义的“产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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