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种地书


作者:蔡珠儿     整理日期:2016-05-27 10:59:44

梁文道马世芳手不释卷推荐关于人与土地的美好相遇关于自然风物*值得珍藏的私家记忆作者获奖记录:·《红焖厨娘》获2005年《中国时报》开卷好书奖、联合报读书人奖·吴鲁芹散文奖·《中国时报》开卷“2012开卷好书奖” 
本书简介:
  《种地书》是台湾著名作家蔡珠儿的最新散文集,由作者近年来的专栏文章集结而成。作者搬到香港离岛的新居,在屋外空地开荒种菜。以节气为序,写出了垦荒的艰辛和收获的喜悦。在她笔下,蔬菜瓜果都有了灵性。此外,书中还收录了作者在世界各地的旅行见闻,如何采购当地食材,融入当地生活;写人生的际遇:结婚、遭窃、患病;写香港风物与市井生活。全书文字跳脱流丽,掌故俯拾皆是,呈现出一种混搭的风味。在她的笔下,田园生活与旧时人事、城市生活融为一体,令身处城市心在自然的我们无法不沉醉其中。
  作者简介:
  蔡珠儿,台湾南投人,先后就读于台湾大学中文系、英国伯明翰大学文化研究系,曾任《中国时报》记者多年,热爱植物及食物,永远是自然和社会观察员。1996年移居香港,迷恋港粤方物,游走于市井民俗,喜欢行山,爱逛街市,常煲老火汤,并在自家耕园种菜,体察食物与风土关系。2015年夏天告别香港,搬回台北定居。著有散文集《花丛腹语》《南方绛雪》《云吞城市》《红焖厨娘》《饕餮书》,《种地书》为其新作。
  目录:
  傻婆荷兰豆
  挑灯夜耕
  傻婆荷兰豆
  舞娘杀手
  红凤碧荽
  小咬
  难以自拔
  紫花小院
  肥师奶
  自食其果
  汤米有佛性
  老蔡种瓜
  他请人吃蒸鸭
  红耳鹎度小月
  说桔傻婆荷兰豆挑灯夜耕傻婆荷兰豆舞娘杀手红凤碧荽小咬难以自拔紫花小院肥师奶自食其果汤米有佛性老蔡种瓜他请人吃蒸鸭红耳鹎度小月说桔桃花与中文西兰香芹菜田有条龙我好土嫁果子春夏尝新暖红色玛利亚神都住在山上夜鬼卡巴走马看人月桂黄油菌暖红色玛利亚威尼斯怎么样曼珠沙华马场维修记那一天菜刀在书桌上家奴与心贼马场维修记我比华尔街正常少了几块油湿伞请放门口二毛子闹鬼叮叮见闻上环梦华录每样来一只凤凰走春魔幻四韵晚上有牛叮叮见闻君体快活吗?帕西人的黄昏时间的逃犯逃兵的自白市井之徒备忘录市场癫婆一顿喝三碗时间的逃犯许多香桃子果酱女人狗肉他吃大豆腐去了艾之味后记汪老先生有块地前言后记汪老先生有块地
  汪老先生有块地,咿呀咿呀唷,汪老先生去种菜,哎呀哎呀叫。
  两年前搬到新家,在花园辟出菜田,开始做农妇,同时又接了“人间”的专栏,于是挥锄执笔,左右开弓,土耕笔耕一把抓,晚来读书朝锄瓜。春韭秋茄,四季流转。
  这一年可够呛。初学为稼,灰头土脸,汪老先生这地劣,贫瘠无肉,砖石累累,害汪老太胼手胝足,劳筋伤骨,搞到要去做理疗,痛得哇哇叫。清石掘土,落肥下补,好不容易有些收成,病魔又来捣蛋。病房田间,生活行脚,林林总总,遂成此书。
  这是第六本散文,也是第一本杂文。有识之士或要见怪:以往各书,皆有主旨专题,此书何以用情不专,拉杂成章?
  答曰,是呀是呀,我因才疏学浅,是以谨小慎微,趑趄不前,只敢流连安全地带,抒写烂熟之事,不敢随意跨栏越界。久之画地自限,积郁不爽,遂立志伸展笔意,描摹诸事,冒险走出comfortzone,不开专门店,搞起大卖场。舍精求杂,自曝浅短(尤其絮絮叨叨,大讲自身经历),下场如何不可知,但自己高兴就是。
  此书历时七年,主要集结“人间”的两个专栏,前几辑出于“三少四壮”(2010—2011),末一辑取自“人在新江湖”(2007—2008),文旨与风格也大相异趣。后记汪老先生有块地汪老先生有块地,咿呀咿呀唷,汪老先生去种菜,哎呀哎呀叫。两年前搬到新家,在花园辟出菜田,开始做农妇,同时又接了“人间”的专栏,于是挥锄执笔,左右开弓,土耕笔耕一把抓,晚来读书朝锄瓜。春韭秋茄,四季流转。这一年可够呛。初学为稼,灰头土脸,汪老先生这地劣,贫瘠无肉,砖石累累,害汪老太胼手胝足,劳筋伤骨,搞到要去做理疗,痛得哇哇叫。清石掘土,落肥下补,好不容易有些收成,病魔又来捣蛋。病房田间,生活行脚,林林总总,遂成此书。这是第六本散文,也是第一本杂文。有识之士或要见怪:以往各书,皆有主旨专题,此书何以用情不专,拉杂成章?答曰,是呀是呀,我因才疏学浅,是以谨小慎微,趑趄不前,只敢流连安全地带,抒写烂熟之事,不敢随意跨栏越界。久之画地自限,积郁不爽,遂立志伸展笔意,描摹诸事,冒险走出comfortzone,不开专门店,搞起大卖场。舍精求杂,自曝浅短(尤其絮絮叨叨,大讲自身经历),下场如何不可知,但自己高兴就是。此书历时七年,主要集结“人间”的两个专栏,前几辑出于“三少四壮”(2010—2011),末一辑取自“人在新江湖”(2007—2008),文旨与风格也大相异趣。以前还在迷饮食,着意社会文化,孜孜所思,夸夸其谈,写法则多长句和修辞,形容词堆砌披挂,抓到个意象,非浓皴重染,赶尽杀绝不可,粤语谓之“画公仔画出肠”。而今年事渐长,山光入户,空翠泼衣,文字亦如口味,惟喜简洁清淡,素雅余芳。况且,我老想“洗底”,摆脱“美食作家”的妄名,不以色味勾魂媚人,洗妆从良,写点别的试试看。隔了七年才出书,不是慢工出细活,实在是“顸颟”又懒惰。习闲成懒懒成痴,赏花做菜,爬山旅行,生活中有太多好玩的,都比写作舒坦。唉,谁叫我只会一种写作法,就是“磨”,铁匠般敲打淬砺,锻字炼句,铁杵磨针,不知磨到哪一天,才能像放翁说的“夜来一笑寒灯下,始是金丹换骨时”?最后,要逐个鞠躬道谢。感谢杨泽,说也奇怪,我只怕他,他来拍门索稿,我就不敢“假肖”(假不正经),懒虫全吓跑了,赶紧抖擞干活。感谢简白,他坐镇人间,给我不少提点。感谢陈映霞,我写完一篇,总先寄给她看,她很快就回我一篇读后感,火眼金睛,浓圈密点,洋洋洒洒几十篇,足可另编一书。至于她对我的好,一本书都写不完。也感谢许悔之、杨索、王曙芳、张小虹、成令方、蒋行之、傅立萃、黄宝莲、闻人悦阅等好友,创作与生命之路,幸有他们隔水呼渡,打气扶持。摩娑此书,更感激傅月庵与杨雅棠,他俩鬼斧神工,把这长短参差的“丑奴儿”,变成骨肉匀亭的“念奴娇”。月庵才学淹雅,笔路雄健挥洒,是我望尘莫及的作家,竟肯以大事小,执刀尺为我裁嫁衣。雅棠谦谦君子,不仅是美术高手,更是隐世高人,常为我点拨迷津。二君拔刀相助,恩义可感,三个老友合力做书,情谊更加可贵。走笔至此,汪浩探头进来:“也要谢我呀,我给你买块地种菜耶。”可是你这地……哎好吧,那也谢谢他。对了,还有谢忠道,跟他是多年网友,素未谋面,他看了《桃子果酱》,从巴黎寄来诺曼底桃子酱,情味醇浓,铭感难忘。肥师奶下午四点多,看太阳软了些,去园里干活,翻土,拌肥,扦插地瓜叶。热浪炙人,汗水像急雨,闪避不及,涔涔渗进眼睛,一阵滚烫刺痛。奇怪,汗水和泪水都是咸的,怎么眼里有泪觉得酸,有汗却觉得辣?弄到天色深青,金星出现在西方,起身想收工,那金星怎么就咕咚滚到眼前,我像颗倒栽洋葱,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喝水冲澡冰敷后,还是满脸通红,晕糊糊有如猪油蒙心。唉呀,中暑了。大热天,不能蛮干,遂休耕,躲在屋里读书纳凉,菜园处于半野放状态。可怜南瓜和小黄瓜,因为我没搭棚架,满地勾缠乱爬,须藤到处摸索,黄花开在菜底和墙角,委屈而邋遢。这样居然也结了瓜,陆续摘到几条小黄瓜,形状古怪,有葫芦形,麻花形,股灾走势的L形,还有谷底反弹的V形,没有一条直的。去查书,又是老问题,肥分不够。唉,我的进补增肥大作战,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呢?以前种莴苣不结心,种甜菜根变癞痢头,苋菜长不大,茼蒿胖不了,都因土质硗薄,营养不良。岛上本已岩巉,砾多壤少地肉薄,园里又暗埋砖瓦废料,清拣不尽,质地更瘠。园丁阿洛每次来剪草,见了我的菜田就咧嘴笑,我知道被他瞧扁了。农友和邻居都劝我,干脆把旧土铲掉,另买肥沃的黑泥覆上,但我就是不想。一来怕烦,铲起来工程浩大,不知要挖多深;二来不服,农友在岛上租地种菜,没换土,照样种得肥美青翠,人家行,我怎么就不行啊?于是就“找苦来辛”,展开漫长的土改革命。一开始心急,买来各种有机肥,大手笔乱撒,菜地不见红润起色,有几次反倒坏事,把菜叶和番茄灼伤了。乃悟下肥如进补,要看体质虚实,这地瘦骨嶙峋,虚不受补,还是得慢慢来,用甘平温和的家常补物,少量多餐,好生调养。我弄来两个有盖大桶做沤肥,每天扔进菜梗果皮茶渣,密封拴紧,等它腐烂分解。这“肥”差不好干,开桶蒸熏扑鼻,然渐入佳境,数月后色泽转浓,深湛如酿,气味也变清淡。还有堆肥,把落叶和野草耙平,层层堆在园角的柳杉下,想到就去翻一翻,见到底层软烂,长出白色菌丝,就浇点水拌点土,压实了再捂。我这是乱做,既没盖布密封,也不管碳氮比例,有什么堆什么,所以熟腐得慢,渣滓也粗,但照样能用。我又四处张罗,去找有机好料,什么都想榨出养分。人家说木糠好,我去跟装修工头套交情,要来几袋刨木屑,烧灰掺搅在土里。人家说虾壳补,我去买几斤来剥,把壳晒干捣碎,埋入菜田。洗米水当然要留,洗鱼洗海鲜的水也积起来,浇地灌园。但还是比不过农友,文蒂去麦当劳要咖啡渣,又去隔壁的小岛坪洲,跟渔民要来鱼鳞鱼肠,沤烂后下地,据说“肥到膨膨声”。另一个阿锦更劲,她规定家人用尿桶,收集自家肥水浇菜。这我就做不来了,难怪瘦田依旧,增肥无期。肥,这年头成了脏字眼,但有些人讲起来,声调热烈,眼睛还会发亮—没错,不就是菜园边,我们这群“肥”师奶。春夏尝新晚春初夏,旬物源源登场,正是尝新的好时候,瓜菜清嫩丰美,果子惊红,青蔬骇绿,菜市活色生香,比花市还灿丽,穿梭其中采集食材,我飘飘然以为自己是蝴蝶。芒果堆得像小山,黄艳照眼,菲律宾的吕宋芒不香,但丰软多肉,宜做甜点,尤其芒果布丁和杨枝甘露。泰国芒果滋味好,皇帝芒郁绿深碧,肉质稠实,吃来有龙眼蜜味,拌上香茅鱼露做海鲜沙拉,风味绝佳。水仙芒最美味,皮色柔黄如鹅油,核薄肉厚,甜嫩无渣,还有一股微淡花香,切片配糯米饭,淋以温热椰浆,腴美无伦。美国的绿芦笋,秘鲁的白芦笋,都正肥壮当造,粗如面棍,清脆多汁,汆烫后沾酱吃最好。韩国的草莓,智利的蓝莓,却已逐渐过气,酸淡松泡,贵又不好吃,好在有存粮,前阵子盛产时,我已大量采买,煮了几罐果酱。还有江浙来的新菜,蚕豆去皮荚,剥成粉绿的豆瓣,炒刚上市的苋菜,柔滑鲜甜。荠菜和马兰头以前是野菜,如今早已量产,平淡无甚清香,但新摘初长,气味最足,入嘴有野地踏青的芬芳。我最爱杭州春笋,此物粗长多节,厚萚硬毛,看来像老韧的竹干,可是剥开来生嫩芳甘,白煮素焯,就已香味四溢,连汤水都带甜。做油焖笋太浓腻,煮汤又太寡,我用荠菜来炒,绿白交映,清香扑鼻;但春笋烧肉更美味,红亮光艳,鲜浓香腴倶全,李渔说烹笋“素宜白水,荤用肥猪”,然而他烧好后挑去肥肉,只吃吸饱肉汁的笋,嘴更尖。南货北物,鲜肥云集,香港搬有运无,把各地的春天都运来了,食前方丈,予取予求,世界就在我的盘中。不过,想到食物里程(foodmiles),可就心虚惭愧了,食物迢遥而来,耗油排碳,吃在嘴里,伤在大地。然而这蕞尔的商业之岛,从来仰赖进口,几乎没有农业,自给自足谈何容易。但努力找,还是有很多本地土食,例如春夏间,香港近海有种赤米虾,樱红色,个头小,壳硬身细又有砂肠,剥来颇费工夫,可是肉甜味厚,清炒可媲美苏州河虾,不像一般虾仁粗淡无味。最近买到大埔的有机菜也好,早春的枸杞嫩叶,吃来滑软如缎,舌齿微苦回甘,初夏的辣椒叶郁郁苍苍,炒姜丝深翠油碧,色味皆浓,偶尔咬到初凝的小椒,不辣却香,更觉绿意盎然。自家菜园就更好了,韭菜怒长,简直“一暝大一寸”,剪完才一星期,又攒出一片盈盈新绿,柔长飘拂,生机强劲。春韭和冬韭完全不同,绵软如丝,柔嫩有甜味,切段煮炒极香,冬韭只宜切碎炒蛋,要不剁了包饺子,至于夏韭,就粗韧不堪吃了。去年在野地挖了艾草苗,种在前院,今春高及人腰,我采了嫩叶,煮去苦味后挤干,剥散成丝,掺进糯米团里揉匀,包入豆沙做成小丸,放在蕉叶上蒸熟,做成“一口粿”,艾香芬馥,春味沁脾。春夏旬物,以清见长,有的美在清甜,有的妙在清苦,甜苦之间,幽微蕴藉,辩证互参,舌齿间也是人生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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