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研究着力呈现1970-2010年间英美童话重写与批评的整体文化景观,目的并不在于证明英美童话批评对童话重写有直接影响,而是想说明二者分享了关于传统童话的一个持续和动态的对话:童话重写和童话批评对传统童话的共同关注将复兴童话精神的解放性潜能。本研究以安吉拉·卡特为个案,采用文化研究方法,结合社会学、文学理论与文化人类学等理论来分析“1970-2010年间英美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文化现象。目的不在于证明安吉拉·卡特对于1970-2010年间欧美英美重写和童话批评的重要性,而在于从具体的“社会-历史-文化-政治”语境中来考察这一文化现象与意识形态、种族、社会阶级或性别等议题产生关联的方式。对于童话重写、童话批评和安吉拉·卡特研究而言都是重要而有益的,意义有两点:(一)为国内外童话创作的提供理论参照;(二)为国内童话理论建构提供重要支撑。 作者简介: 潘纯琳,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社会科学研究》杂志社副编审,文学博士,四川省企业文化学会理事。主要研究方向为:欧美文学、童话及儿童文学研究。曾主持四川省教育厅项目1项、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项、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1项,参与国家社会科学基金1项。已出版专著1部、译著1部,发表论文15篇、翻译论文9篇。前言序言1 童心的执拗——代序 ◆王晓路 中文的“童”与“稚”往往相互关联,词义多指纯良,其实就是对污垢的唾弃。明代李贽的“童心说”可谓是中国古典文学理论中不可多得的洞序言1 童心的执拗——代序 ◆王晓路无论是人类个体还是群体,其实均尚在童年。这是因为与至今未知的宇宙天体的形成史和大约40亿年的地球史相比,?人类历史实在是太过短暂。然而人类又是一个有着独特精神气质的生物体,尽管在自身历史的长河中经历了过多的苦难,但是他们在历史境遇中,对改善生存条件和探索可能世界一直抱有与生俱来的渴求。想象和虚构就是其中两种持续至今的艺术形式。人们以这样的形式,辅之以隐喻、拟人等修辞手法,对过去、今天和未来的世界加以再现、洞悉、反观、刻画和描述,同时也以一颗永不泯灭的童心揭示成人世界的恶、印证世间的善,并诉说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中文的“童”与“稚”往往相互关联,词义多指纯良,其实就是对污垢的唾弃。明代李贽的“童心说”可谓是中国古典文学理论中不可多得的洞见。“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然童心胡然而遽失也?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虽然其童心说并不是指童话,而是针对文学写作,但是作为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若失去童心,自然也就脱离了人之本性。显然,童心是应当留存并发扬的。笔者相信,时至今日,做人与为学,童心的重要性毋庸赘言。可以说,尚处于童年的人类与童话相随相伴,童话本身亦是人类文化得以延续的有效方式之一。 中国早期的文献中,如《山海经》等,就不乏丰富的童话色彩。而经、史、子、集各部以及各历史时期中大量的野史、托名小说、轶事小说以及志怪传奇等等留存的文献中,都有许多借动物、植物或直接用想象的神鬼形象对现世进行讽刺或反衬。?但是作为一个文类(genre)的童话还是一个舶来品,所以,中国童话的主要创作期是从近代开始的。在西方童话(FairyTale)谱系中,人们可以找到异常丰富的文本。从意大利16世纪G.F.斯特拉帕罗拉的《愉快的夜晚》和G.巴西莱的《五日谈》到稍后法国C.佩罗的《鹅妈妈的故事》等童话集里,我们就可以读到至今仍然脍炙人口的《白雪公主》、《睡美人》、《灰姑娘》和《小红帽》等童话名篇,尽管其中一些版本存在着争议。?时至丹麦的安徒生,童话的内涵得到了极大的扩容,社会性问题也开始以童话方式呈现出来。这些名篇不断地得到再版、改写和改编,并跨越了文化区域,进入到无数小读者甚至成年人的心灵之中,形成了关于善恶的集体记忆。 人们逐渐意识到童话的学术意义,因为童话本身是人类精神成长的一个隐喻,它以直觉、幻想、非概念化等“儿童”方式述说人类与自然、社会以及自身内心的关系,并将天地万物和人类各个阶段的发展状况用儿童的眼光重新加以审视和排序,以自然景观、动植物的率真揭示出其间人类物欲的弊端和私欲的可悲,同时用天真无邪和纯净阳光去铺垫人类理想的路径。因此,童话逐渐成为西方人文学术中的一个重要分支领域,长期以来,童话书写与研究在英美国家中均占有重要的位置。 20世纪后半期以来,世界的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技术普及、物化生产和同质消费所引发的群体交流方式和消费方式的改变,使得某些类似的社会现象不同程度地在一些国家和区域中显现出来。经济、文化和民生固有的问题不仅依然存在,而且在新的历史阶段中出现了新的结构性矛盾,以群体焦灼感和物化追求为标识的社会文化问题开始集中凸显。对此,童话文学再一次以其特有的表现方式展示了其巨大的文化功能。人们认识到,现实世界的不完美和阴暗,可以在文学中,尤其是童话书写中,得以补偿、宣泄、提醒、反抗、倡导、呼吁和激发。而童话的独特性则可以使人们从完全不同的视角反思一些深刻的人性本质问题。因此,童话式的想象和虚构并非只是一种对残酷现实和人性丑恶一面的刻意逃避和自欺欺人的天真美化,而是针对社会现状、人类心理和文化成规的另类颠覆和心灵复苏,它实际上起到了某种观念引领的作用。童话的这一难以替代的美学特质和伦理主旨,促使人们不断地投入其中,以不同的艺术编码的形式,进行着创作和再创作。据不完全统计,1970-2010年间,仅德语和英语的童话重写文本就达400多部,形成了学界称之为新时代童话文艺复兴(M?rchenrenaissance)的浪潮。与此同时,西方文学批评界通过并借鉴文学理论和文化研究的方法,对该领域进行了十分有益的探讨,成果也相当丰富。 童话文本首先是以文字符号为文本特质的,许多作者在措辞、句型、篇章、承接和照应等几个方面,都采纳了“儿童式讲述”,其语体色彩十分明显。在主题上也存在着一些循环反复的互文设置,原型和互文亦成为童话书写的重要形式。其次,童话中的男女角色在故事情节中又折射出不同性别的社会性。可以说,童话故事实际上反映着当今社会、文化和心理的各个方面。当代童话批评也因此勃兴,相继出现了针对童话文本的特质的批评方式,诸如语言学、民俗学、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心理分析、历史主义、马克思主义以及女性主义等童话批评流派。在西方学界,这方面的重要论述很多,诸如《童话中的原型模式》(ArchetypalPatternsinFairyTales,1997)以及《童话传统中的语言和性别:新老故事讲述的语言分析》(LanguageandGenderintheFairyTaleTradition:ALinguisticAnalysisofOldandNewStory-telling,2003)等等。 但童话研究在总体上与人文社科其他的分支领域还不能相比。在国内,童话创作和童话批评在某种程度上由于被归类在儿童文学范围内,因此显得“小儿科”,受重视的程度目前还远不及其他分支领域,其创作和批评群体也较之其他文学群体小许多。在相关的学术生产,如批评、改写、改编以及系统研究等方面,童话还没有得到与其本身重要性相一致的重视。这一现象是值得重视的,也需要学界持续关注并且深入其中。 纯琳君一直对文学研究偏爱有加且持之以恒。她的这本新著以安吉拉·卡特(AngelaCarter)为个案,采用文化批评的视角和方法,结合社会学、文学理论与文化人类学等理论来分析“1970-2010年间英美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这一文化现象。其目的并不仅仅在于论证出安吉拉·卡特对于1970-2010年间英美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的重要性,而主要在于通过梳理这位文学家的创作与相关研究,从具体的“社会-历史-文化-政治”语境中来考察这一文化现象与观念形态、种族身份、社会阶级及性别主体等议题产生关联的方式。而此书对“1970-2010年间英美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整体文化景观的呈现,目的也不只在于以线性的方式再现这一时期的童话书写的发展轨迹,并以此考察英美童话批评对童话重写的直接影响,而主要试图说明二者分享了关于传统童话的一个持续和动态的对话:童话重写和童话批评对传统童话的双重关注将复兴童话精神的解放性潜能。这样一种研究视角对于童话研究和安吉拉·卡特研究领域而言都是十分有意义的。该论著显示出作者良好的学术眼光和研究能力,其选题意义和研究方式均是值得肯定的。 目前,国内在外国文学的研究方面,尤其是对国别文学史的梳理和研究,很普遍的做法是依据外文材料进行编译式的转述和引介,这样的做法其实弊端是很多的。因为对已知事实的获取可以通过外文工具书和史论著作查阅,并不需要通过现代汉语的转换。中国人研究国外文学,在材料上创新的可能比较小,而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以及跨文化理解和阐释却是不可或缺的。所以,作为一种学理性的研究,研究者首要需要依据第一手材料的解读,并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找出已知事实之间的有机联系,并以此呈现出个人的洞察。如是,才可能推进某一分支领域的研究。?可喜的是,该书作者并没有简单地转述和介绍英美两国在这一历史时段的研究概况,而是依据具体的文本材料,采纳了不同的视角和方法加以综合,对其中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比较深入的探讨和追问,如:促使1970-2010年间童话批评和创作崛起的社会文化力量是什么?即此领域的历史发生学的社会缘由是什么?英美两国为什么在这一时段同时集中涌现了大规模的童话重写和童话批评作家和作品?在文学研究经历若干世纪之后,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童话为什么会成为这一时期批评家们和作家们共同关注的一种艺术形式,这种关注与对传统童话相比,其差异性是什么?等等。这些问题显示出作者具有很强的问题意识。 重要的是,作者对这些问题的观察、揭示和解释都是在学理思考的基础上进行的,并在详尽分析后提供了比较有效的答案,因此避免了外国文学领域常见的空疏的描述和概念的演绎。如作者对童话重写与童话研究之间的互文关系和相互阐发的解释方式,对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对于传统童话的意义分析等方面都具有一定启示意义。作者的研究结果表明,童话批评持续影响和改变着童话重写的文学生产场,同时童话重写客观上促使童话批评系统不断升级,二者的结合在维持传统童话的文化经典地位、突出传统童话的意识形态塑形功能的同时,也更新了传统童话的文化资本含量。因而,此书对国内的童话重写和童话批评研究目前尚处于相对边缘化的状态可以起到一定的补充作用,同时,作者的这一重要实践也将为国内童话的理论建构提供重要支撑,其借鉴意义是明显的。 当然,作者作为一个年轻的学者,还有不少提升的空间。笔者认为,此研究中有关意识形态的提法,还应多参考一些权威的研究成果,尤其是文化批评领域中对此关键词的界定和言说。因为,每一时期的童话书写必定有其历史的文本环境和对应性条件。作者还可以针对国内在这一领域中的研究方式提出自己的观察视点。此外,在当今视觉文化影响日益广泛的时代背景下,“1970-2010年间的英美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这一研究由于篇幅所限没有过多地涉猎童话电影、童话绘本、童话音乐、童话戏剧等影像视听类型的改编或重写文本,而将研究范围限定为文字重写文本和批评,显得稍有遗憾。建议可以在后续研究中专门纳入影像试听类型的重写文本,以便更全面深刻地揭示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的共谋,及其在复兴童话精神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概言之,人文社科领域的任何一种研究,必定为理论陈述。英美童话批评在其话语形态和理论指向上也会受制于其文本特质。对待这样一种理论资源,如果再深入挖掘,亦会对国内童话批评有较好的推动作用。 纯琳君多年以前到四川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在读期间及毕业之后,始终勤勉积学,克竞其功,因而在学术上取得了不菲的成绩。这一次英美童话批评的研究完全是她自己的选题,而且能够做得可圈可点,这说明她已经拥有了某种可持续的研究能力。难能可贵的是,纯琳始终谦虚低调,坚持为人为学的一致。看到学生逐渐走出学术的“童年”,开始在学术的海洋中畅游和成长,这是作为老师最感欣慰的。纯琳嘱我作序时正值春意渐浓的四月,我对童话本无研究,只能略谈一些门外的看法而已。谨此祝纯琳在学术上“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是为序。 2015年4月于成都 序言2 ◆舒?伟潘纯琳博士的新著《英美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1970-2010):以安吉拉·卡特为个案的研究》即将付梓面世,这是她近年来孜孜不倦地耕耘于当代童话文学研究领域的最新成果,可喜可贺。 初读之下,眼前一亮,再三读之,倍感惊喜。对于20世纪70年代至21世纪初年的英美童话重写浪潮和童话理论研究状况这双重文化现象的研判,她的论著无论是在资料梳理还是理论考察方面都卓有建树,令人叹服。翔实的资料和历史走向的梳理构成了该论著坚实的论述基础,新锐的洞见和论证拓展了当代童话文学研究的疆界和深度。在20世纪60年代末英美等国兴起的第二波女权主义运动的巨大影响下,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大批英美作家(尤其是女作家)开始了如火如荼的以童话小说文体为主的文学创作运动——“童话重写”运动,成果斐然,影响深远。作为研究外国文学的中国学人,对于如此重要的文化现象无疑应给予足够的关注;而从童话文学发展的文学史意义看,对这一持续近半个世纪的“童话重写”运动进行考察研究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价值。 难能可贵的是,纯琳博士的论著对于那些具有重要资料价值和学术价值的童话研究学术杂志、童话研究学术网站以及童话研究学者的工作室进行了相当全面的梳理,这在当今的信息化时代为国内研究者提供了极其有益的资源。这包括美国密歇根州立韦恩大学(WayneStateUniversityinMichigan)创办的《奇迹与故事:童话研究杂志》(Marvels&Tales:JournalofFairy-TaleStudies)、美国童话女作家凯特·伯恩海姆(KateBernheimer)创办的《童话评论》(FairyTaleReview)等权威杂志;重要的童话研究学术网站包括美国童话女作家和学者特里·温德尔(TerriWindling)创办的“恩迪科特工作室”(TheEndicottStudio,)、美国儿童文学女作家南希·J.基恩(NancyJ.Keane)创办的“女权主义童话”(FeministFairyTales, )、美国童话女作家和学者海蒂·安妮·汉娜(HeidiAnneHeiner)创办的“月光女神童话”(SurLaLuneFairyTales,)、美国批评家贝琪·弗雷泽(BetsyFraser)创办的“断裂童话”(FracturedFairyTales,)等等。其中,恩迪科特工作室创办于1987年,致力于收集、汇总和探寻那些源于神话、民间故事、童话和流传于全世界民众中的传统故事的文学、视觉、表演和环境艺术。20多年来,恩迪科特工作室支持了英美文学界的许多童话研究项目、实践和图书出版;该工作室还为公益慈善事业捐款,帮助无家可归的、被虐待的和处于危险之中的儿童。恩迪科特的网络杂志《神话艺术杂志》(TheJournalofMythicArts)于1997-2008年间在网上发布,促进了当代的神话艺术研究,并为神话艺术家、神话学者及学习者提供了有益的资源和信息。 纯琳博士的新著以英国女作家安吉拉·卡特的创作和著述为个案,通过文化研究视阈,结合社会学、文学理论与文化人类学等理论对“1970-2010年间英美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这一文化现象进行考察。从方法论看,这种文学和社会文化多元互补的研究途径可以从具体的“社会-历史-文化-政治”语境中来探寻这一重要文化现象与意识形态、种族、社会阶级或读者性别等时代因素产生关联的方式。这样的研究成果对于包括创作与理论批评在内的当代童话文学研究以及安吉拉·卡特研究,无疑具有重要的价值,既可以为当代多样化的童话文学创作实践提供理论参照,也足以为国内学界的童话理论建构提供重要支撑。笔者无意对该论著的理论阐释力进行评说,这自有学者方家慧眼品鉴。笔者想到的是,这部新著能否回答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在当今的互联网时代和数字化传媒时代,在图像、影视、网络及数字化新媒介等“视觉革命”极大地冲击和改变着人们的阅读习惯时,当文化工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将各种文学作品推上市场的今天,为什么童话文学仍然方兴未艾,仍然具有激进的潜能,原因何在? 中国古代诗人屈原曾发出振聋发聩的天问:“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女娲有体,孰制匠之?……”这道出了人类亘古以来渴求认识大自然及人类世界的强烈愿望。为了探究世界的本原,历代先人仰观天象,俯察大地,前路漫漫,上下求索。与此同时,人们也不懈地探寻着对永恒的基本人生问题的解答,对此形成了神话式的解释、圣经式的解释以及童话式的解答。于是就有了神话叙事和童话叙事的述说方式。 神话叙事的主角是高高在上的天界神祇,它们讲述的是神祇们充满神奇色彩的事迹,体现了特定的神圣性和神秘性。相比之下,童话叙事的兴起就是奇迹故事从天上回归人间的历程。童话叙事的主人公通常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而且很多就是男孩和女孩。尽管早期的童话故事大多发生在模糊的过去,讲述在现实世界里不可能出现的包含魔法等超自然因素的神奇之事,而且出现了能言善辩的动物,以及巨人、侏儒怪、女巫等角色,但从总体上看,童话叙事体现的最重要的特征是幻想奇迹的童趣化。事实上,传统童话里那些神奇性因素已经被赋予了童趣化的特性。无论是闹鬼的城堡、中了魔法的宫殿和森林还是充满危险的洞穴、地下的王国等等,都不过是童话奇境的标志性地点而已。当然,那些奇异的宝物,比如七里靴、隐身帽或隐身斗篷,能使人或物变形的魔杖,能产金子的动物,能随时随地变出美味佳肴的桌子,能奏出美妙迷人的音乐、具有强大力量的乐器,能制服任何人、任何动物的宝剑或棍子,具有起死回生之神效的绿叶,能当即实现拥有者愿望的如意魔戒,等等,人们可以从欧洲民间童话文学的集大成者《格林童话》中发现绝大部分这些共同的童趣化的神奇因素。童话叙事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讲述小人物的历险及成功故事,表达了传统童话的观念:向善的小人物拥有巨大的潜能,能够创造出平常情形下难以想象的惊人奇迹,彻底改变卑微的命运。童话的主人公,无论是身处险境的公主、王子,还是小裁缝、小贫民,一般多为弱小者,被欺压或被蔑视者。许多主人公通常被人瞧不起,被叫作“小傻瓜”、“小呆子”、“灰姑娘”等,完全处于社会或家庭生活中的弱者地位;他们之所以能战胜强大的对手,本质上靠的是善良的本性。他(她)们尊重和善待大自然中的一切生命和事物,尤其是善待老者、弱者和各种弱小的动物;作为童话式的回报,这些弱者发自内心本性的善良之举必然获得特别珍贵的褒奖,并就此改变自己的命运。人们可以这样概括童话叙事的童趣化特征:故事基本发生在人间,主人公通常是小人物或以各种身份出现的弱者,具有童趣意味的故事性(魔法、宝物、使用计谋战胜强敌),体现的是乐观主义精神和游戏精神。 从格林童话到安徒生童话,民间童话演进为文人创作的艺术童话或文学童话。18世纪末期兴起的德国浪漫派童话小说与19世纪后期异军突起的英国童话小说标志着世界文学童话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升华阶段。在德国浪漫主义运动的推动下,包括维兰德、穆塞乌斯、诺瓦利斯、布伦塔诺、沙米索、霍夫曼、威廉·豪夫、施托姆、黑塞、托马斯·曼、君特·格拉斯等众多德国浪漫派作家掀起了一场童话小说创作运动,推出了许多卓具艺术成就且风格各异的童话小说。这一浪漫派童话运动书写了世界童话文学发展史上重要的一页,同时开创了政治童话或成人童话小说的先河。而在19世纪中期英国工业革命和儿童文学革命这双重浪潮的冲击下,张扬想象力的英国童话小说异军突起,开创了英国儿童文学的第一个星云灿烂的“黄金时代”,从此形成了一个从维多利亚时期的两部“爱丽丝”小说到20世纪末的“哈利·波特”小说系列这样的具有世界影响的童话小说创作热潮。与德国浪漫派童话创作运动相比,英国童话小说发端于儿童文学而又超越儿童文学,根植于传统童话而又超越传统童话。它一方面具有鲜明的童趣性,要体现童话文学在当代社会背景下对儿童成长的意义和价值,不能像写一般幻想小说那样随心所欲;另一方面,作为历久弥新的童话本体精神与现代小说艺术相结合的产物,英国童话小说具有独特的艺术弹性,能够满足不同年龄层次读者(包括成人读者)的阅读需求,以及认知需求和审美需求。这是世界文学童话发展的基本轨迹和历史走向。 那么,通过对20世纪70年代至21世纪初年的英美童话重写浪潮和童话理论研究状况这双重文化现象的考察,纯琳博士的论著无疑是对于童话文学为什么在当今的信息化和影视化时代仍然方兴未艾,仍然具有激进的潜能这一拷问的理性回答。 “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曲到云林。”纯琳博士是研究当代英国文学的,成果颇丰,尤其对英国作家V.S.奈保尔的研究用力颇深,著有《V.S.奈保尔的空间书写研究》等专著。2009年在河南开封参加英国文学会第七届年会时,笔者题为“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童话小说崛起的时代语境”的发言引发了她对童话文学的热情。与其说她进入童话文学研究领域受到笔者的启发,不如说是童话文学自身的魅力吸引了她。而她的这部新著《英美童话重写与童话批评(1970-2010)——以安吉拉·卡特为个案的研究》就是她在当代童话文学创作和研究领域辛勤耕耘之后的一份沉甸甸的收获。 2015年4月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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