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文学出版社自一九五一年建社以来,出版了很多著名翻译家的优秀译作。这些翻译家学贯中西,才气纵横。他们苦心孤诣,以不倦的译笔为几代读者提供了丰厚的精神食粮,堪当后学楷模。然时下,译界译者、译作之多虽前所未有,却难觅精品、大家。为缅怀名家们对中华文化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展示他们的严谨学风和卓越成就,更为激浊扬清,在文学翻译领域树一面正色之旗,人民文学出版社决定携手中国翻译协会出版“中国翻译家译丛”,精选杰出文学翻译家的代表译作,每人一种,分辑出版,**辑二十种。 本书简介: 《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为海涅的长篇叙事诗,全诗文笔犀利,嬉笑怒骂,对当时专制横行、庸俗鄙陋、腐朽落后的德国现实进行了深刻批判。《中国翻译家译丛:冯至译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还收入冯至翻译的其他海涅诗作,以及歌德、荷尔德林、尼采、格奥尔格、里尔克等德语作家的作品。 作者简介: 海涅(1797-1856),杰出的德国作家、诗人。海涅既是浪漫主义诗人,也是浪漫主义的超越者。他使日常语言诗意化,将报刊上的文艺专栏和游记提升为一种艺术形式,赋予了德语一种风格上的轻松与优雅。他是作品被翻译得最多的德国诗人之一。 冯至(1905-1993),原名冯承植,今河北涿州人。1921年考入北京大学。1923年入浅草社。1925年和同仁成立沉钟社。1930年留学德国,先后就读于柏林大学、海德堡大学,1935年获哲学博士学位。1936年起先后任教于同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北京大学。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冯至学贯中西,文化学术上颇多建树。以诗集《昨日之歌》《北游》享誉一时,被鲁迅誉为“中国最杰出的抒情诗人”。其《十四行集》在中国新诗写作中开创新体,独步文坛,影响深远。《杜甫传》《论歌德》在中国学术史上均具开创意义。他培养了一大批学有专攻的外国文学,尤其是德语文学研究和翻译人才,对中国外国文学学科的发展和整体规划由筚路蓝缕之功。译作有《哈尔茨山游记》、《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海涅诗选》、《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审美教育书简》(合译)和《维廉·麦斯特的学习时代》(合译)等。其德诗汉译成就尤高,清新俊朗、音籁天然、风骨独标。 目录: 出版说明 作为德诗译者的冯至(代前言) 歌德 普罗米修士 漫游者的夜歌 掘宝者 我听见什么在外边 谁不曾和泪吃他的面包 迷娘之歌 我可怜的魔鬼 谁解相思渴 不要用忧郁的音调 我要潜步走到家家门旁 不让我说话,只让我缄默 让我这样打扮,直到死亡出版说明 作为德诗译者的冯至(代前言) 歌德 普罗米修士 漫游者的夜歌 掘宝者 我听见什么在外边 谁不曾和泪吃他的面包 迷娘之歌 我可怜的魔鬼 谁解相思渴 不要用忧郁的音调 我要潜步走到家家门旁 不让我说话,只让我缄默 让我这样打扮,直到死亡 给独创者 谦恭 水的颂歌 守望者之歌 神秘的合唱 格言诗二十六首 荷尔德林 命运之歌 给运命女神 海涅 星星们动也不动 乘着歌声的翅膀 一棵松树在北方 一个青年爱一个姑娘 他们使我苦恼 罗累莱 你美丽的打鱼姑娘 每逢我在清晨 这是一个坏天气 我们那时是小孩 我的心,你不要忧悒 世界和人生太不完整 宣告 海中幻影 向海致敬 问题 你写的那封信 星星迈着金脚漫游 天是这样黯淡、平凡 当我向着旁人的 悲剧 檀怀塞尔 相逢 教义 警告 给一个政治诗人 夜巡逻来到巴黎 变质 生命的航行 给赫尔威 倾向 调换来的怪孩子 中国皇帝 镇定 颠倒世界 领悟 等着吧 夜思 西利西亚的纺织工人 颂歌 与敌人周旋 一六四九——一七九三——??? 贝尔根的无赖 查理一世 阿斯拉人 现在往哪里去? 世道 死祭 一八四九年十月 决死的哨兵 奴隶船 抛掉那些神圣的比喻 善人 克雷温克尔市恐怖时期追忆 谒见 泪谷 谁有一颗心 我的白昼晴朗 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 译者前言 序言 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 附录一给卡尔·马克思的一封信 附录二为法文译本草拟的序言 哈尔茨山游记 尼采 旅人 伞松与闪电 怜悯赠答 在南方 在西司马利亚 在敌人中间 最后的意志 格奥尔格 村里这个痴童会三支歌曲 里尔克 秋日 豹 Pietà 爱的歌曲 总是一再地 啊,朋友们,这并不是新鲜 奥尔弗斯 纵使这世界转变 啊,诗人,你说,你做什么 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选译) 布莱希特 题一个中国的茶树根狮子 赞美学习 一个工人读书时的疑问 我的哥哥是个飞行员 将军,你的坦克是一辆强固的车 和平之歌 粉刷匠希特勒之歌 德国 焚书 向季米特洛夫同志致敬 龟的标志 关于流亡者这个名称 士兵的老婆得到了什么 其他 我的 塞尔维亚民歌 前言一首作为德诗译者的冯至(代前言) 或许正是因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评语,“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所以反而可能压抑了冯至在文学史上的其他贡献。至于我所关注的,则多半是冯至作为中国德文学科史的中心人物,乃至外国文学界的领袖,冯至的场域角色相当重要,至于背后可以揭示出的政治史、社会史丰富内涵,更是值得大加开掘。可作为译者的冯至,恐怕也不应该忽略,甚至是更为关键的。 对于一个大时代中人的长成和养成而言,其所身处的场域和做出的成绩必然是多源的。可如何考镜源流,将其放置在一个宏阔的历史语境中进行客观审视,却并不容易。所一首作为德诗译者的冯至(代前言) 或许正是因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评语,“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所以反而可能压抑了冯至在文学史上的其他贡献。至于我所关注的,则多半是冯至作为中国德文学科史的中心人物,乃至外国文学界的领袖,冯至的场域角色相当重要,至于背后可以揭示出的政治史、社会史丰富内涵,更是值得大加开掘。可作为译者的冯至,恐怕也不应该忽略,甚至是更为关键的。 对于一个大时代中人的长成和养成而言,其所身处的场域和做出的成绩必然是多源的。可如何考镜源流,将其放置在一个宏阔的历史语境中进行客观审视,却并不容易。所以,选择特定角度,试图以一种单骑卷风尘的方式,来逐渐把握一个个体的翻译史生涯,也不失为一种行之有效的可操作方法。冯至的翻译不多,就《冯至全集》来看,也不过三卷篇幅,占总数的四分之一,这与傅雷、朱生豪等大家的宏宏多卷本译著集来看,确实无法相提并论;就是鲁迅、郭沫若、巴金这些大作家的译文集,也都有十卷以上的篇幅。尽管如此,冯至的翻译非常有特色,自有其不可替代的翻译史和学术史价值。 从这部冯至译著集看来,除了海涅的《哈尔茨山游记》之外,他的文学翻译基本上是以译诗为主的。这当然与他自身的定位有很密切的关系,作为中国德文学科的代表性人物,他的翻译主要由其研究兴趣和学术眼光决定;而再加其诗人天性,所以亲近诗歌一点都不难理解。冯至的文学翻译相当复杂,其中既有少年时作为性情中人的激情四射,也有作为学者需要的仔细琢磨,前者如翻译海涅,后者如翻译歌德;而进入1950年代之后,翻译则作为一种必要的政治参与方式表现出来,那时的冯至翻译了不少“听将令”的译作,譬如布莱希特、海涅等的诗歌。一般而言,小说翻译凤毛麟角,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他和姚可昆合译的歌德的《麦斯特的学习时代》,最初主要可能是“为稻粱谋”的因素,但译出后确实是一大贡献;文章翻译也不算多,主要是一部海涅的《哈尔茨山游记》。而真正代表冯至翻译风格,能彰显翻译家冯至一生演变的,是他的德诗汉译。虽然也不过就是一部《海涅诗选集外译诗》,但却可以反映出他历经岁月洗礼,对待同样一位诗人的接受、感触、运用之不同。 早在1924年,尚未及弱冠之年的冯至,就已经用轻灵优美的笔触译介了海涅关于青春爱情的美好诗篇,“由我泪珠里,/放出无数花朵,/我的叹息/化作一片莺歌。若是你爱我,/我将花朵全给你;孩儿,在你窗前,/永有莺歌婉转。”(《抒情插曲》第二首,原载1924年《文艺周刊》第21期。《由我泪珠里……》,载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397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这是多么悠扬的爱情表白,汉语之表达尤其达到了诗化境界,可见译诗之道未必就以年龄论高下。从1920年代到1950年代,虽同以海涅为翻译对象,但对冯至来说,却是“心路山重水复”。1950年代的《海涅诗集》的出版,相比较1940年代的歌德译诗,无疑有着更多的“时代色彩”之点染。按照冯至自己的交代:“这里选译的几十首诗,不能代表海涅丰富的诗歌创作的全貌。本来还想多译一些,但由于时间的限制,只好等到将来再做补充了。”(冯至《〈海涅诗选〉后记》(1956年3月12日),载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237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在时间上是如何的仓促呢?“这些译诗,除了《哈尔茨山游记》里边的诗是旧译外,都是在极少的业余时间里赶译出来的”(冯至《〈海涅诗选〉后记》(1956年3月12日),载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237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1958年时,《西利西亚的纺织工人》出版,乃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从《海涅诗选》中选诗33首,列为“文学小丛书”之一(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66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从书名的选定就可以看出,是与其时的政治背景颇多密切关联的。这首诗的战斗性很强,“忧郁的眼里没有眼泪,/他们坐在织机旁,咬牙切齿:/“德意志,我们在织你的尸布,/我们织进去三重的诅咒——/我们织,我们织!……”(《海涅诗选》,载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183—184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同样一个诗人的作品,在不同时代可以发挥的作用是不一样的,我们看看席勒、荷尔德林等人在德国历史上,包括在纳粹德国历史上扮演的角色就可以得到证明。而海涅的中国旅程,似乎同样说明了这点。到了1970年代,冯至翻译了《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他曾在《自传》中如此回忆这段经历:“1973年,我怀着愤激的心情翻译了海涅的长诗《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在翻译时,感到我青年时期,文艺界有些人喜欢读海涅的诗,只因他早期的抒情诗音调优美,语调浪漫,可是对他到巴黎后写的政治讽刺诗却知道得很少,因而写了一首绝句:‘当年海涅成风尚,罗累莱歌舟子情;重展旧编新耳目,齐鸣万箭射毒魔。’”(冯至1979年“自传”,载《中国现代作家传略》,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转引自周棉著《冯至传》第318页。)这个“愤激的心情”非常重要,可以理解海涅汉译对于冯至的重要作用,在那样一种艰难的精神煎熬时代,海涅是被用来作为诗人的精神支柱的。1970年代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年代,但转折并非一蹴而就,不仅要重视1976年的作用,也要关注其承上启下的相关年份,诸如1971、1978等。对于诗人冯至而言,1973年的选择“冬天”,未尝不是为了中国已经将要到来的春天预作准备,因为就像雪莱吟诵的那样:“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远吗?”1970年代的冯至,已经是年近古稀,一个将向生命的最后阶段迈出的老人,却仍有着那样一种顽强的意志,在苦苦追寻可能望到的光明。所以通过冯至的汉译,我们能听到海涅的吟唱:“一首新的歌、更好的歌,/啊朋友,我要为你们制作!/我们已经要在大地上/建立起天上的王国。”(冯至《亨利希?海涅》(1956),载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77—78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 海涅之外,冯至主要翻译了歌德、布莱希特、尼采、里尔克,其余则有荷尔德林、格奥尔格等。翻译歌德容易理解,因为这是他主要的研究对象;翻译布莱希特,更多是为了“奉将令”。而对于尼采、里尔克,则主要是出于兴趣,时间大概是在1930年代。所以翻译史本身大致也能反映出译者的精神史轨迹。1920年代,海涅的爱情诗、荷尔德林;1930年代,尼采、里尔克;1940年代,歌德;1950年代,布莱希特、海涅的政治诗;1970年代,海涅《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这大概不仅能显现出冯至的译诗兴趣和轨迹,也能见出时代语境和诗人精神状态的关系。所以,翻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能反映译者之心史的。要理解在某个特定阶段,译者为什么选择翻译对象,总要进入其时的个体与社会的历史语境中去才更能生“理解之同情”。冯至是这样回忆他开始歌德研究的过程的:“从1939年7月起,我在昆明西南联合大学教书。为了躲避敌人的空袭,我住在昆明东北郊金殿后被称为杨家山的一座茅屋里,周围二十里是茂盛的松林。也是为了避免敌机的骚扰,学校上课的时间都排在晚间和清晨。我常常傍晚进城,第二天早晨下课后背着背包上山。背包里总装有两种东西,一是在菜市买的蔬菜,一是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籍。书籍中最沉重的是德国科塔出版社为纪念1806年起始出版歌德著作一百周年由封?德?赫伦(E.vondeHellen)主编的《歌德全集》。全集共四十本,我根据需要有选择地轮换借阅,比较认真读过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同时我自己有岛屿出版社的袖珍本《歌德书信日记选》、爱克曼《歌德谈话录》等等,这几本书因为便于携带,在战乱中没有遗失,从上海一直带到昆明。它们对于了解歌德和歌德的作品很有帮助。”(《“论歌德”的回顾、说明和补充——〈论歌德〉代序》,《冯至全集》第8卷第4页。亦见《冯至学术论著自选集》第376页,北京: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2年。二者略有出入,从前者。)其实冯至由于学德国文学,对歌德早有接触。在德国留学时,他曾用一百四十马克买了一部《歌德全集》——这在歌德文献中算是数第二的版本,共四十一册;还认为歌德对德国文学意义重大,没有歌德,恐怕就没有德国文学。在1932年11月17日致杨晦的信中,冯至说:“我数月以来,专心Goethe。我读他的书,仿佛坐在黑暗里望光明一般。他老年的诗是那样地深沉,充满了智慧。”(1932年11月17日致杨晦,《冯至全集》第12卷第137页。)此时冯至虽对歌德产生尊敬和兴趣,但其主要精力和兴奋点仍在里尔克身上,所谓“充溢于笔端的仍然是里尔克”(周棉:《冯至传》第152页。),这是和当时的环境、背景大有关系的。彼时的生活宁静,对冯至而言,更需要的是里尔克那种对存在之惑的探索穷究;而国家社会大动荡时期的波澜壮阔,则更需要歌德式的博大胸怀。这或许正是为什么即便在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中,冯至也要带着《歌德谈话录》《歌德书信日记选》的原因所在吧! 冯至不是那种天纵之才的翻译家,但较之后来者的刻意渲染文采却别有一种自然浑成的妙手天成之味;读他的译诗,有一种平淡素朴之感,这是在现代汉语语境中并不常能见到的。譬如对《普罗米修士》的翻译,就将那种狂热的火气压低了数度: 宙斯,你用云雾 蒙盖你的天空吧, 你像割蓟草的儿童一般, 在栎树和山顶上 施展伎俩吧! 可是你不要管 我的大地, 我的茅屋, 这不是你盖的, 不要管我的炉灶, 为了它的烈火 你嫉妒我。 (《普罗米修士》,载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3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 而对古诗资源的化用,则使得对《中德四季晨昏杂咏》的翻译别出手眼,沾染上明显的汉语古诗的优雅美意:怎能辜负好春光, 吏尘仆仆人消瘦; 梦魂一夜到江南, 草色青青水色秀 临流赋新诗, 踏青携美酒, 一杯复一杯, 一首复一首。 (《中德四季晨昏杂咏》,载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35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 而对荷尔德林的《命运之歌》的汉译,则如有天籁自空而降,清新自然,一派宁静: 你们在太空的光明里遨游, 踏着柔软的云层,幸福的群神! 灿烂的神风轻轻地 吹拂着你们, 像女琴手的纤指触动 神圣的琴弦。 (《命运之歌》,载冯至:《冯至全集》第9卷第61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 这里仅是略举数例,从中我们可以领受到诗人冯至的德诗汉译的风格于一斑;当然要更好地理解他的德诗境界,最好的方法自然还是进入其文字世界,由其汉译文本所构成的汉语德诗。需要指出的是,冯至在翻译上的贡献不仅于此,在学术翻译方面,他翻译了《审美教育书简》,虽然日后经由弟子范大灿增补校译,但毕竟是他的发凡起例之作;冯至对翻译问题还有较为自觉的理论性思考,他曾特别提及鲁迅的“创作与翻译并重”的特点,“好像两趟列车在双轨铁路上向着同一方向平行前进,互相呼应。”(《纪念〈译文〉创刊50周年笔谈》,载冯至:《冯至学术论著自选集》第501—502页,北京: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2年。)认为这是非常值得研究的。 从1920年代到1980年代,翻译家冯至经历了现代中国发展历程里最为动荡复杂的一个甲子年头,他用他的热情和生命参与了大时代的历史进程,虽然有诸多遗憾的地方,但毕竟做出了应有的贡献。至少就以上列举来看,即便数量有限,冯至先生仍不愧为一个有标志意义的翻译家。就狭隘的翻译成就论,其最高峰仍在于德诗汉译,这是狭义上的“诗歌”的意义,或许正因为中国现代最为杰出抒情诗人的角色,才使得冯至德诗汉译,尤其是青年时代的译诗清新俊朗、音籁天然、风骨独标! 叶隽 2013年10月 ★他的诗人气质直达手指尖。 ——德国诗人沙米索评价海涅 ★海涅让我体会到抒情诗人的最高境界,我上溯几千年内的古老帝国,都无法找到像他诗歌中呈现那种悦耳又热情奔放的乐调。 ——尼采 乘着歌声的翅膀…… 乘着歌声的翅膀, 心爱的人,我带你飞翔, 向着恒河的原野, 那里有最美的地方。 一座红花盛开的花园, 笼罩着寂静的月光; 莲花在那儿等待 它那知心的姑娘。 紫罗兰轻笑调情, 抬头向星星仰望; 玫瑰花把芬芳的童话 偷偷地在耳边谈讲。 跳过来暗地里倾听 是善良聪颖的羚羊; 在远远的地方喧腾着 圣洁河水的波浪。 我们要在那里躺下, 在那棕榈树的下边, 啜饮爱情和寂静, 沉入幸福的梦幻。 我的心,你不要忧悒…… 我的心,你不要忧悒, 把你的命运担起。 冬天从这里夺去的, 新春会交还给你。 有多少事物为你留存, 这世界还是多么美丽! 凡是你所喜爱的, 我的心,你都可以去爱! 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 第一章 在凄凉的十一月, 日子变得更阴郁, 风吹树叶纷纷落, 我旅行到德国去。 当我来到边界上, 我觉得我的胸怀里 跳动得更为强烈, 泪水也开始往下滴。 听到德国的语言, 我有了奇异的感觉; 我觉得我的心脏 好像在舒适地溢血。 一个弹竖琴的女孩, 用真感情和假嗓音 曼声歌唱,她的弹唱 深深感动了我的心。 她歌唱爱和爱的痛苦, 她歌唱牺牲,歌唱重逢, 重逢在更美好的天上, 一切苦难都无影无踪。 她歌唱人间的苦海, 歌唱瞬息即逝的欢乐, 歌唱彼岸,解脱的灵魂 沉醉于永恒的喜悦。 她歌唱古老的断念歌, 歌唱天上的催眠曲, 用这把哀泣的人民, 当作蠢汉催眠入睡。 我熟悉那些歌调与歌词, 也熟悉歌的作者都是谁; 他们暗地里享受美酒, 公开却教导人们喝白水。 一首新的歌,更好的歌, 啊朋友,我要为你们制作! 我们已经要在大地上 建立起天上的王国。 我们要在地上幸福生活, 我们再也不要挨饿; 绝不让懒肚皮消耗 双手勤劳的成果。 为了世上的众生 大地上有足够的面包, 玫瑰,常春藤,美和欢乐, 甜豌豆也不缺少。 人人都能得到甜豌豆, 只要豆荚一爆裂! 天堂,我们把它交给 那些天使和麻雀。 死后若是长出翅膀, 我们就去拜访你们, 在天上跟你们同享 极乐的蛋糕和点心。 一首新的歌,更好的歌! 像琴笛合奏,声调悠扬! 忏悔的赞诗消逝了, 丧钟也默不作响。 欧罗巴姑娘已经 跟美丽的自由神订婚, 他们拥抱在一起, 沉醉于初次的接吻。 虽没有牧师的祝福, 也不失为有效的婚姻—— 新郎和新娘万岁, 万岁,他们的后代子孙! 我的更好的、新的歌, 是一首新婚的歌曲! 最崇高的庆祝的星火 在我的灵魂里升起—— 兴奋的星火热烈燃烧, 熔解为火焰的溪流—— 我觉得我无比坚强, 我能够折断栎树! 自从我走上德国的土地, 全身流遍了灵液神浆—— 巨人又接触到他的地母, 他重新增长了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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