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觉眼前生意满 须知世上苦人多 1.汪曾祺充满人情味的怀旧散文全收录,描写人生感悟、亲友旧事,如《随遇而安》《多年父子成兄弟》《我的祖父祖母》《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闻一多先生上课》等。 2.插图珍藏本,精选当代新水墨代表画家李津画作,图文并茂。 相关推荐:受戒:汪曾祺作品集(全2册)(插图珍藏本)汪曾祺作品集2:美食人生(插图珍藏本)汪曾祺作品集3:一草一木(插图珍藏本) 本书简介: 本书精选了汪曾祺先生自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至九十年代所作的散文四十四篇,包括《随遇而安》《“无事此静坐”》《多年父子成兄弟》《我的祖父祖母》《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一辈古人》《闻一多先生上课》等,主要描写人生感悟、亲友旧事,充满温情,让人读后心生感动。此外,本书还穿插了近三十张当代画家李津的画作,图文并茂,增强了全书的可读性。 作者简介: 汪曾祺(1920—1997),当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小说的传人。曾参与改编京剧《沙家浜》。其所作小说以短篇为主,代表作有《受戒》《大淖记事》等,文风朴实自然,以抒情的笔调着意描摹民情民俗,从传统文化角度再现了乡土文化和民族文化心理。 目录: 祈难老 七十书怀 闹市闲民 随遇而安 自得其乐 旧病杂忆 看画 老年的爱憎 七载云烟 “无事此静坐” 多年父子成兄弟 我的祖父祖母 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 大莲姐姐祈难老 七十书怀 闹市闲民 随遇而安 自得其乐 旧病杂忆 看画 老年的爱憎 七载云烟 “无事此静坐” 多年父子成兄弟 我的祖父祖母 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 大莲姐姐 蔡德惠 名优之死 裘盛戎二三事 老舍先生 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林斤澜的矮凳桥 林斤澜!哈哈哈哈…… 贺路翎重写小说 金岳霖先生 悬空的人 西南联大中文系 吴雨僧先生二三事 晚岁渐于诗律细 艺术和人品 马·谭·张·裘·赵 愿他多多实验各种招数 赵树理同志二三事 一辈古人 怀念德熙 老董 地质系同学 哲人其萎 潘天寿的倔脾气 谭富英逸事 唐立厂先生 闻一多先生上课 铁凝印象 未尽才 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不动感情的人。我不喜欢那种口不臧否人物,绝不议论朝政,无爱无憎,无是无非,胆小怕事,除了猪肉白菜的价钱什么也不关心的离退休干部。 ——汪曾祺 别人把个“淡”字说他,往往又回道:“把我说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他也确有提刀四顾,破口叫阵的时候……“淡”与“不淡”,都是实情。 ——林斤澜 长官不待见我的时候,读两页汪曾祺,便感到人家待见不待见有屁用;辣妻欺我的时候,读两页汪曾祺,便心地释然,任性由她。……汪老的文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概因汪老的文章不浮、不滑,有一种滋润生命的温暖。 ——凸凹 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不动感情的人。我不喜欢那种口不臧否人物,绝不议论朝政,无爱无憎,无是无非,胆小怕事,除了猪肉白菜的价钱什么也不关心的离退休干部。 ——汪曾祺 别人把个“淡”字说他,往往又回道:“把我说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他也确有提刀四顾,破口叫阵的时候……“淡”与“不淡”,都是实情。 ——林斤澜 长官不待见我的时候,读两页汪曾祺,便感到人家待见不待见有屁用;辣妻欺我的时候,读两页汪曾祺,便心地释然,任性由她。……汪老的文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概因汪老的文章不浮、不滑,有一种滋润生命的温暖。 ——凸凹 一个民族,一座城市,是不能没有如汪老这样一些让我们亲敬交加的人呼吸其中的。 ——铁凝 “无事此静坐” 我的外祖父治家整饬,他家的房屋都收拾得很清爽,窗明几净。他有几间空房,檐外有几棵梧桐,室内木榻、漆桌、藤椅。这是他待客的地方。但是他的客人很少,难得有人来。这几间房子是朝北的,夏天很凉快。南墙挂着一条横幅,写着五个正楷大字: 无事此静坐 我很欣赏这五个字的意思。稍大后,知道这是苏东坡的诗,下面的一句是: 一日似两日 事实上,外祖父也很少到这里来。倒是我常常拿了一本闲书,悄悄走进去,坐下来一看半天,看起来,我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一点隐逸之气了。 静,是一种气质,也是一种修养。诸葛亮云:“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心浮气躁,是成不了大气候的。静是要经过锻炼的,古人叫做“习静”。唐人诗云:“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习静”可能是道家的一种功夫,习于安静确实是生活于扰攘的尘世中人所不易做到的。静,不是一味地孤寂,不闻世事。我很欣赏宋儒的诗:“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唯静,才能观照万物,对于人间生活充满盎然的兴致。静是顺乎自然,也是合乎人道的。 世界是喧闹的。我们现在无法逃到深山里去,唯一的办法是闹中取静。毛主席年轻时曾采取了几种锻炼自己的方法,一种是“闹市读书”。把自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不受外界干扰,我想这是可以做到的。 这是一种习惯,也是环境造成的。我下放张家口沙岭子农业科学研究所劳动,和三十几个农业工人同住一屋。他们吵吵闹闹,打着马锣唱山西梆子,我能做到心如止水,照样看书、写文章。 我有两篇小说,就是在震耳的马锣声中写成的。这种功夫,多年不用,已经退步了,我现在写东西总还是希望有个比较安静的环境,但也不必一定要到海边或山边的别墅中才能构思。 大概有十多年了,我养成了静坐的习惯。我家有一对旧沙发,有几十年了。我每天早上泡一杯茶,点一支烟,坐在沙发里,坐一个多小时。虽是犹然独坐,然而浮想连翩。一些故人往事,一些声音、一些颜色、一些语言、一些细节,会逐渐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生动起来。这样连续坐几个早晨,想得成熟了,就能落笔写出一点东西。我的一些小说散文,常得之于清晨静坐之中。 曾见齐白石一幅小画,画的是淡蓝色的野藤花,有很多小蜜蜂,有颇长的题记,说这是他家的野藤,花时游蜂无数。他有个孙子曾被蜂螫,现在这个孙子也能画这种藤花了,最后两句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静思往事,如在目底”。这段题记是用金冬心体写的,字画皆极娟好。“静思往事,如在目底”,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创作心理状态。就是下笔的时候,也最好心里很平静,如白石老人题画所说,“心闲气静时一挥”。 我是个比较恬淡平和的人,但有时也不免浮躁,最近就有点如我家乡话所说“心里长草”。我希望政通人和,使大家能安安静静坐下来,想一点事,读一点书,写一点文章。 一九八九年八月十六日 载一九八九年十月十八日《消费时报》 随遇而安 我当了一回右派,真是三生有幸。要不然我这一生就更加平淡了。 我不是一九五七年打成右派的,是一九五八年“补课”补上的,因为本系统指标不够。划右派还要有“指标”,这也有点奇怪。这指标不知是一个什么人所规定的。 一九五七年我曾经因为一些言论而受到批判,那是作为思想问题来批判的。在小范围内开了几次会,发言都比较温和,有的甚至可以说很亲切。事后我还是照样编刊物,主持编辑部的日常工作,还随单位的领导和几个同志到河南林县调查过一次民歌。那次出差,给我买了一张软席卧铺车票,我才知道我已经享受“高干”待遇了。第一次坐软卧,心里很不安。我们在洛阳吃了黄河鲤鱼,随即到林县的红旗渠看了两三天。凿通了太行山,把漳河水引到河南来,水在山腰的石渠中哗哗地流着,很叫人感动。收集了不少民歌。有的民歌很有农民式的浪漫主义的想象,如想到将来渠里可以有“水猪”“水羊”,想到将来少男少女都会长得很漂亮。上了一次中岳嵩山。这里运载石料的交通工具主要是用人力拉的排子车,特别处是在车上装了一面帆,布帆受风,拉起来轻快得多。帆本是船上用的,这里却施之陆行的板车上,给我十分新鲜的印象。我们去的时候正是桐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摇曳着淡紫色的繁花,如同梦境。从林县出来,有一条小河。河的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平野,岸边密植杨柳,河水清澈,沁人心脾。我好像曾经见过这条河,以后还会看到这样的河。这次旅行很愉快,我和同志们也相处得很融洽,没有一点隔阂、一点别扭。这次批判没有使我觉得受了伤害,没有留下阴影。 一九五八年夏天,一天(我这人很糊涂,不记日记,许多事都记不准时间),我照常去上班,一上楼梯,过道里贴满了围攻我的大字报。要拔掉编辑部的“白旗”,措辞很激烈,已经出现“右派”字样。我顿时傻了。运动,都是这样:突然袭击。其实背后已经策划了一些日子,开了几次会,作了充分的准备,只是本人还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这可以说是暗算。但愿这种暗算以后少来,这实在是很伤人的。如果当时量一量血压,一定会猛然增高。我是有实际数据的。“文化大革命”中我一天早上看到一批侮辱性的大字报,到医务所量了量血压,低压110,高压170。平常我的血压是相当平稳正常的——13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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