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 《个人问题》由三联生活周刊编辑部主编。 我记得一个父亲,从外地来到北京,住在天通苑人口密集的小区里,站在高楼的窗前,看着儿子出去坐地铁上班;我记得一位女士,在厨房做饭,操心茶米油盐,丈夫下班回来,紧紧地拥抱她。我还记得许多人描写的故乡,变得凋零,不复童年时的模样;我也记得许多人描写的异乡,许多人追忆的往事,用一千多字的篇幅就讲完一个人活的一辈子。还有人会写他/她养的花,他/她养的宠物,他/她热爱的音乐,他/她爱上的一个人,这些东西,像陈曦的那些小画一样,给我们温暖及安慰。 目录: 那些第一人称 苗炜 辑一 范一桶 拔一毛 骄傲的Two 丁丁 表弟死于艾滋病 辣椒妹 “马民”妈妈 老S 今天我是男嘉宾 苏阳 351U62658 苏京京那些第一人称 苗炜 辑一 范一桶 拔一毛 骄傲的Two 丁丁 表弟死于艾滋病 辣椒妹 “马民”妈妈 老S 今天我是男嘉宾 苏阳 351U62658 苏京京 别了,法国姑娘 又又 我的朋友文宝 沈毅 素未谋面 园里 妈妈的病友 姜慧丽 老憨 安杰波桑 美的教育 雷婧 老友记 睁靖 二班的莫颖慧 王玉 上海姑娘结婚记 Flora 哥哥的故事 叶青萝 社交恐惧症 晓涵 自杀游戏 王拮 辑二 身为女儿 骆平 母尚在,远不远游? 小萱 通往温州的火车票 丁杰 回乡下过年 穿行 姐弟 彭晋 没有搬走的童年 戴月 妈妈种菜婆婆耕耘 罗英 我们十七个人的阿娘 胡海蝽 你永远都不会老 王莹 儿子 甲乙 我爸和他的兄弟们 郝婷婷 返京落户 田原 沉默的寄居 雪国 进城带孩子 王峰 辑三 回到西吉 徐阿懒 归 费雪 消失的委托店 林鹤 思乡记 钟光懿 我们的村庄 云降 哪个城市让你的生活更美好 丢猫 快递的滋味 陈小线 门前的白兰花 姚以萍 轻功 陈超 舌尖上的小清新 胡成瑶 买鱼散记 旭山 心上缺了一块 景怡 猫之将老 刘小猪 我的房子和房东们 闫晗 孵小鸡 萧堇 海海姐姐 高兰 母亲和她的狗 小哑 后记 《三联生活周刊》编辑部范一桶 拔一毛 老范是我见过最能吃的人。我们两个曾经窝在小方租来的房子内架起一个直径半米的火锅,从下午一点吃到五点。两个人吃了三斤水饺、三个萝卜、两根黄瓜、一大棵白菜、半斤五花肉、一斤排骨、两包方便面、两袋粉丝、三个西红柿、四段藕,还有无数的卤菜和花生。我食量很小,水饺吃完之后就丧失战斗力,每隔半小时勉强挣扎一下筷子。小方家电压不稳,。电磁炉又年久失修,每次加完水之后,硕大的盆面静如处子,许久才缓缓地升起一股缥缈轻烟,湖边坐着一大一小的人儿,一点也不像饕餮,倒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我和老范相识于学校论坛。他被某个选修课老师给挂了,而我刚选了那门课。“没听见选修课也挂人的”,我们一起在论坛上抨击这个老师的师德、人格、相貌以及学术水平,在泄恨和恐惧中交了朋友。后来和老范一起吃了几次饭,逐渐知道他的更多情况。老范来自青海,父母感情不太好,聊到动情处,老范有时会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肚皮说,我就是吃了父母那么多气,肚子才这么大。他虽不怎么乐意谈论自己的家庭,却一点也不忌讳自己的体重——二百五十七斤。我和小方经常拍着他那肥墩墩的肚皮说:你就是个二百五。 我酒量很差,刻薄的舍友揶揄我为“许一瓶”,这个外号传开后,酒量和饭量超好的老范遂被改名为“范一桶”。两人因此成了难兄难弟,一起出去应酬,我挑衅别人,他帮我挡酒,然后完胜。有时候喝多了,老范送我回去,也会在路上讲点自己的事情,比如父母经常吵架,又很嫌弃他,每个月给完钱就不理不睬了;比如说他的女友兴趣广泛,喜欢苹果的产品,喜欢金银首饰,喜欢到处旅游,喜欢住五星级酒店。 毕业后,我一时没进入工作状态,在一个大型国企的人事部待了三天便悄然辞职。离职后的我很快在屡次求职受挫中灰心丧气,连续三个月把自己关在一百七十块钱租来的民房里蒙头大睡、看书、做俯卧撑,饿到极点才忐忑出门,生怕邻居那句每次碰到必问的话:你怎么还不去工作。在自我孤立中,我逐渐疏远了朋友,每天只接到三个固定的电话。早上是爸爸,问我福州天气好不好,没事就去公园散散心。中午是妈妈,嘱咐我要吃好一点,多叫一碗排骨汤。晚上则是老范,他打电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每次都憨憨地问,酒量有没有变好一点?或者说,我现在也不能喝了,估计喝不过你了。见我冷言对答,老范便又加了一句,别怕啊,有饭局我就是再喝不动也照样帮你挡着。还有其他零散的电话,除去10086的催话费电话,便是前女友,她说: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异地恋的痛苦。 其间,老范也零零碎碎告诉了我一些他的情况。他先在广州的一家自动化公司待了两个月,在办公室斗争中中立不成反被孤立,而后又被穿了小鞋被迫离去。离职后的他抱着个人物品站在广州街头给我打电话说:“我跟你讲,我刚才蹲下来系鞋带,一个刚进来的同事以为我走了,便说这个傻逼终于走了。我那会,我,我,哎呀,反正挺酸的……”一旦涉及自己的情感,他就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那会儿,他慢慢地讲,我淡淡地听,唯有各自的惶恐和失落是如此的逼真和相像。 后来,家人费尽周折把我弄进了一个事业单位当临时工,每个月一千元,大概是我上个工作基本工资的三分之一。当我走出自己房间的时候,那种突如其来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欣喜若狂令我没齿难忘。上班后,跟老范聊天的次数少了,他的情况却了解得更多了。离职后的他奔波于各大人才市场也是屡屡碰壁受挫,紧接着被房东赶出民房搬进十块钱一天的“蚁族床铺”。他说,我对面那个人真可怜,两只脚都是疮,四处流脓,天天抹药也好不起来;他说,这饭菜还挺好吃的,苍蝇蚊子也比我们学校食堂少。后来,老范受聘于一家电脑店当促销员,没有底薪,只有抽成,最头疼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他销量自然可想而知。幸好,体胖的人都比较乐观,没有客人的时候老范不时会给我发短信:“我们老板的女儿挺好心的,对我们都能嘘寒问暖,下次我介绍给你,绝对比你前女友有人情昧。” 我也会问他感情方面的问题,一开始他总乐呵呵地说还好还好,粗心的我也没有注意到他打哈哈中的躲避和无奈。后来听一朋友讲,老范的女朋友一去广州就把他给甩了,跟了当地的一个小混混,老范几次试图挽回都没能成功。我向老范求证,他缓缓地说,哎,这事有啥好讲的,情侣之间不总要闹点小别扭,就那男的碍手碍脚。但我总怀疑,这碍手碍脚并没有那么简单。 猜疑终于得到验证。去年3月1日,我突然收到老范前女友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五个字:老范出事了。然后两部手机同时关机,任凭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发短信都无济于事。突如其来的噩耗才让我们深切地体会到,我们对老范是如此的陌生。不知道他父母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家电话,连他在哪个电脑店工作、住在哪个蚁族区也不知道。几乎是干焦急了一个星期之后,同在广卅『的阿强才打听到确切的消息:老范最后一次约前女友出来谈谈,没想到跟着出来的,还有前女友的现任男友以及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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